“呵,持刀人?”
裴罗嗤笑,修长的指尖从后划过李乐之的耳垂,顺着她的脸颊朝下,绕过唇瓣,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不过咫尺,呼吸之间缠绕交融,氲气蔓延。
裴罗弯起漂亮的碧绿眼眸,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缓缓说着气声,恰似情人密语。
“若是发现这连挑九部,解了甘州危机的持刀英雄是个女子,我们一起猜猜看,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明明两人靠的那样近,李乐之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裴罗就像条碧绿色的美人蛇,缠绕在她身侧,丝丝吐舌,冰冷黏腻。
美人蛇的低语不过是想将自己也变成他的同类,裴罗观察她的同时,她未尝不曾注意到他的异常。自两人交易,让他领路起,每每偷袭一个部落,他从不踏足这些部落一次,只远远站在山坡之上,由黑纱斗笠遮掩住面容,不言不语……
他暗示她成了杀人的木偶,他却也在心中将自己认作胡人的叛徒,一个为了自己活命夺回权力,便将敌人的刀引向族人的叛国罪人。
她有心魔,他又何尝没有?
言语的刺激,不过是心中慌乱,想要寻求同病相怜的可怜虫相互依存罢了……可惜,她李乐之,不吃这套!
“真是笑话,你们西州人都能认一个景朝女子做传说中的神女,我大景还能容不下一个战功赫赫的女将军?”
“有用之人,无关男女。”
李乐之拍开裴罗的手指,冷脸摸上腰间的长刀。
“而且,杀了你,别人自然不会知晓。”
裴罗见李乐之软硬不吃,蓦地大笑出来:“同你开个玩笑,瞧你还当真了。”
李乐之懒得看他做戏,转身就走,裴罗在身后喊道。
“你既已知我的真名,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李乐之闻言回首:“等哪日我以女将的身份,扬名天下时,你自会知道我的姓名。”
“好,我等着那天唤你真名。”
……
回城路上,赵霁欺到李乐之身边,偷摸地问:“裴罗找你说了啥?你没被他伤着吧,这小子可藏的真深,我都快把他当自家兄弟了......不过幸好也没为难我们,还给指了条最近的回城路。”
李乐之骑在红糖背上,提着马缰回道:“之前不过是相互利用的盟友,以后再见或许已成敌人......况且他现如今最应该想着如何名正言顺的控制维鹘,哪来的精力为难我们。”
“也是......”
裴罗指的路不仅近,还很隐蔽。不过两日,众人皆回到甘州城内,甘州都护薛延寿亲自在南门迎接,看见排头的李乐之,老远就迎了上来。
“都护,这西州八部的单于,大王都被绑在队伍中间的马背上了,还请您处置。”
李乐之一个插手礼还没拜下来,就被薛延寿给接住。
“哈哈哈,李惟安,你这次可立了大功!自从你们走了不过三日,这都快抵在甘州城门的军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撤退。依他们现如今的兵力,我们绝对能撑到李卫将军到。”
薛延寿拍着李乐之的肩膀,语气间很是看重。
“等李将军来,我一定亲自带你到他那请功!”
“!!!”
李乐之被惊得不敢说话,可这模样在薛延寿眼里就是高兴到不能言语。
“咋地,高兴傻啦!你放心,我薛益年说到做到,肯定带你去拜见李大将军!”
“哈哈哈哈哈……”
倒也不必……李乐之心里苦,可面上却还要陪着笑……
——
这厢甘州是高兴了,北王庭的钦利可汗,阿史那·奎铎可没这般好心情了。
北王庭的王庭内,左贤王阿史那·鲁禄正跪在大殿中央,满头冷汗,一言都不敢发。高坐王座的钦利可汗手中拿着一只盛满葡萄美酒的黄金杯,冷笑一声,倏地猛砸向跪在殿前的鲁禄,四方金杯棱角尖锐,将鲁禄的额头砸了个鲜血淋漓。
“废物!都是废物!”
“九个部族!都对付不了一支百人骑兵?我养你们这些没能耐的羊羔子干什么!”
阿史那·奎铎气极,连自己的堂弟左贤王都遭了殃,更不必说这没能带回三万石粮草的魏胄。
“去,将那魏胄押到甘州城下,他们景朝的城就由景朝人去打!若他不能替我打下甘州,我就用他的头颅来和景朝和谈!”
左贤王连头上的血都不敢擦就依言告退,还未退出殿门时,一个侍从入内禀报。
“可汗,维鹘部大王子药罗葛·裴罗求见,说有良计献与可汗。”
“药罗葛·裴罗?他父王不是才上表说战死在疏勒城了吗?”
“宣,本王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计策。”
裴罗入内,单膝跪地对着奎铎行了大礼。
“你父王可早就说你死在疏勒城,怎么,你父王一死,你这个死人就活过来了?”
“臣九死一生,好容易回到王帐却只见父王尸体,臣,誓替我父报仇。”
阿史那·奎铎不想听他在那表忠心,只支着头问:“你有何良计?”
“臣知道偷袭九大部族的“鬼军”首领最大的弱点......”
裴罗上前,对着阿史那·奎铎耳语一番。
“......”
“好,本王就依你计策一次!”
——
崔水方知晓李乐之所在军队全军覆没后被惊的一颤,不敢去看自家公子的脸色,哆哆嗦嗦的出言宽慰。
“乐之小姐可是平阳长公主的亲侄女,长公主殿下一定派暗卫随身保护乐之小姐安全了的,公子......要不,我们先去普济寺问问平阳长公主?”
“她不会要,李乐之的六感被老季训练的很好,哪怕暗卫离了数里隐匿,也会被她发现,她不会要长公主的暗卫的。”
崔景樾越说,自己的心就越沉一分。他必须亲自去往疏勒一趟,否则......心有不甘。
李乐之说过的,他去参加了她的及笄礼,她也会来看他的冠礼,他送的笄礼那样值钱,怎么也要在冠礼时朝她讨要回来。。。
“我不在都城的期间,你去盯着东宫那个叫如意的内侍,一举一动都飞鸽传书给我,还有,让三叔慢些查,等我回来助他。”
水方一听,顿时不乐意:“公子,这都城到疏勒,一来一回,不眠不休,快马也要三月。明年的会试......老爷不会同意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家少爷竟然不带自己!
“会试头名于我不过探囊取物,父亲只看结果。”
“留你在都城除了给我盯住各方势力以外,便是骗过崔家每一个人,勿要人知晓我去了疏勒。”
崔景樾交代完,直往外走,此时一道银白色的巨大身影朝他扑来,
是阿狸。自李乐之走后,崔景樾就将阿狸接来崔府,养在院中。阿狸已满三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它扒着崔景樾的袍角,发出呼呼声。
崔景樾蹲下,摸着阿狸硕大的头颅,温和出声:“阿狸,我去找你小姨,若她真是传说中所说的神女......”
……便帮我同你们的阿达天神说说,保佑她还活着。
阿狸像是听懂崔景樾心中所想,高嚎一声,粗粝带着倒钩的舌头勾住崔景樾的袍角,它想同他一道去。
“好,阿狸,我们一起去找她。”
崔景樾揉揉阿狸的脑袋,对着身后的崔水方唤道:“水方,将那把枪给我拿来,我此去亲自带给她。”
这枪本是少爷打算跟寒水纱一道送给乐之小姐的,可寒水纱用料太费,导致寒水铁不够再打一杆枪。等少爷好不容易再寻到寒水铁时,乐之小姐已前往边关多日了。枪身还没完成,本该随着少爷的下一封信一起送到甘州,可此时,却要少爷亲自带去了。
崔水方知崔景樾心意已决,便朝崔景樾拜礼道。
“望公子此去,一路坦途,定寻到乐之小姐。”
活的,乐之小姐。
“啊嚏——”
“惟安,你受风寒了?”
赵霁见李乐之不停的打喷嚏。
“没有,就是总觉得有人在说我,耳根子烫的难受。”
李乐之身着轻甲,站在甘州城头,检查着城防工事,这薛延寿现在看她跟看宝一样,做啥事都要她跟在身后,如今这上城楼巡检士兵和工事都点名要她来。虽然事务琐碎了些,但她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以前在兵书上不知道的实事,总之来说,受益匪浅。
薛延寿见李乐之深有体悟的模样,心情大好,他早就看这小子资质不凡,完全可以当自己的接班人培养,等李卫将军到了,他怎么说也要替李惟安讨个正七品的昭武校尉当当,好让这好苗子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一起守边关。
薛延寿心中如何想,李乐之是不知道了,她现在愁的是,自家爹马上就来,她实在不敢肯定他不会认出自己来。若是被认出来,她就再也不要想正面和胡人对打,只能跟在老爹身后,被保护的严严实实。
当日太极殿外,舅舅,父亲和表哥三人的打算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条再安全不过的谋划,哄着她这个娇蛮的千金贵女,做着当将军的美梦,可梦醒后还是雄鹰羽翼下的金丝雀。被人羡艳,为人诟病。
但她逃出疏勒城便发血誓,定要亲手斩杀魏胄,不是贵女李乐之,而是疏勒血战中唯一幸存的知情者李惟安,要亲手替一万将士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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