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早该死在二十一年前的男胎。
但他现在何处却无从查寻。
“不管他在哪,私建的军队总在云台道。他现在肯定以为我们将虞朗抓住就不会再往下查。”
“干脆来个釜底抽薪,把他的爪牙全部拔掉,他再多的谋算也无用武之地。”
找不到背后的,就先将眼前的给收拾干净,是李乐之一贯的做事准则。
“可是这军队到底藏在云台道的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啊!”
赵霁提出疑问,云台道虽然沿海,但丘陵众多,海中岛屿也成百上千,没有一个准确的地点,根本不知道这些军队到底藏在哪个山沟或是海岛上。
李乐之拍拍赵霁的肩膀:“这个自然有人为我们指路。”
“是谁?”
“关在大牢里的虞朗,虞大人嘛。”
说罢,李乐之就想往回赶,毕竟军情变化万千,若是被幕后之人察觉他们已经发现私养军队的端倪,提前转移或者谋反都不是一件好事。
周承祀拉住李乐之的手,对她道:“阿宝先莫慌,我还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崔卿,你和赵小将军在这等候片刻。”
李乐之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疑惑道。
“连我都不能听?”
“乖阿宝,在这等等大表哥。”
——
两人一入内室,走在前的周承祀倏地转过身,直直的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凉的让人有些感到胆寒。
“你当日故意同本王说乐之战死的消息时,就已经算好本王会去自请废位......”
崔景樾站在那,没有回应,可周承祀却绕着他,第一次这般细细的打量。
“或者说,你早就算好四弟会造反,最终是九弟登上皇位?”
“崔景樾,你清河崔氏的野心已经到了想左右大景皇室的地步了吗!”
周承祀狠狠的盯向他,质问。
“要挑选一个尚且年少,容易被你们把控的帝王上位?”
周承祀在他面前站定,多年被培养出来的帝王威严毫无保留的向面前这个才入官场不足一年的年轻人施压。
一直未说话的崔景樾这才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眼眸带着微微笑意。
“郡王殿下,崔氏从来无意于这个皇位由谁来坐,由哪家人来坐。”
现存的世家大族多是从百年前那个胡族入侵,中原大乱的乱世中存活下来的。
那时早晨才建立的王朝,也许还没等到夜幕降临就亡了国。上一刻还山呼万岁的帝王下一刻就被炖煮在铜鼎之中。
不过百年乱世,数十个王朝崛起,成百上千的人称帝,又在瞬间灰飞烟灭。
而世家,自汉时存续,到如今景朝建立,将近八百年的时光,依旧屹立不倒。
夏商周,秦汉传,周朝最长寿,传世八百年。
可这其间有六百年都是诸侯乱斗,周天子龟缩在都城之中,再无力持九鼎,号天下。
所以他从不在乎这天下是姓周还是其他,他崔景樾自降生起,就肩负着延续清河崔氏下一个百年荣耀的重担。
“殿下你错了,我不是在挑选傀儡,而是在筛选弱者。我在为大景挑选一个更加合格的帝王,也在为清河崔氏培养一个强大的对手。”
为自己培养一个对手?周承祀忽然有些不懂眼前的年轻人。
“你什么意思?”
“景朝不同于那些需要世家支撑才能立国行政的小国。你我皆知它会是一个如同大汉一般政权统一的强大王朝。”
崔景樾话至此,周承祀也不得不骄傲的承认,大景北拒胡族,南平蛮夷,沿边小国闻大景和父皇“天可汗”之名如雷贯耳。
大景外患已除......
崔景樾接过周承祀内心的想法:“外患已除,内忧便是我们这些世家。”
科举制便是削弱世家影响力的第一步,周承祀见崔景樾已看的这般透彻,不禁疑惑:“既然你已知晓,为何还要主动和父皇妥协,参与科举?”
“殿下,话已至此,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再如何掩盖。”
一个废弃的有疾太子,再回不到权力的中心,他今天有些想将这些话告诉眼前这个曾一度会成为下一任帝王的男人。
是坦诚,也是自傲。
他崔景樾掩藏的再好,其实从骨子里,他就是个相当自傲的人。
天才,自该恃才傲物。
“如今的世家就是一艘庞大,华贵但早就从内里腐朽的巨船,而我,要亲手挑选一位刽子手来斩断这艘早晚倾覆的巨船。”
“殿下的王妃是范阳卢氏的嫡长女,您又太过仁爱,不是我心中所想。而鲁王殿下,亲近文臣,不重武将。如今的世家可没法向以往那样豢养部曲,我自不希望在解决内忧时,还有外患来干扰。”
“而晋王殿下,虽然年少,但他比殿下您更具胆魄,比鲁王殿下更重武将。他现在所缺失的政治才能,陛下和司徒宰相正在倾力帮助他。他会成为一个完美的打击世家的强大对手。”
周承祀觉得崔景樾有些疯魔:“你是世家未来的领头人,可你却要亲手为世家挑选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崔景樾冷笑出声。
“五姓七望,崔卢李郑王,听着多庞大,多威风。”
可数百年的荣华鼎盛,带给世家后代的是无尽的虚妄与挥霍,光是崔氏的账本,早就入不敷出,而世家子又轻视商户,不懂开源。
那用什么来维持世家的体面?自然是他们的女儿。世人皆想与五姓女结亲,高昂的彩礼如水般送进世家大门,结果变成男子们继续挥霍的资本,高贵的世家也变成了卖女求财,卖姓求荣的一群废物。
他们都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享乐,以生下来就有的高贵姓氏来作威作福,无心仕途,这样的发展,无需有人来打破,迟早有一天会自取灭亡。即使他成为宰相,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又能护住崔氏多久?
“所以,我要亲手将世家的迷梦打破。参加科举,助陛下推广科举只是第一步。”
周家皇室科举制的前进,是不可阻拦的,那他自然顺势而为。
所有的进步都是在打破旧习的废墟上建立的,他身后的崔氏便是陈旧的高楼,他会亲手打破它,再于废墟上建筑新的高楼。
毕竟他不放心他之后的崔氏子孙能否按照他的意愿去改革。
他信的,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所以现在为自己,为崔氏挑选一个强大的对手,总比他死后,在地府看着不中用的子孙自取灭亡的好。
“可是,这样无异于在削弱你们清河崔氏在世家中的声望和势力。大景第一世家可能不再是崔氏。”
崔景樾望向从窗轩处洒进来的缕缕阳光,话音如编钟鸣响。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
“滔滔不绝!”
他崔景樾谋的从不是崔家下一个百年的荣耀,而是千年的发展!!!
周承祀被眼前不过刚刚及冠的青年给震住,他太聪明,太果决。他想要的是,哪怕在景朝覆灭后也依旧昌盛的崔氏。
他突然又有些庆幸,这样的天才是他大景的臣子,而他的千年谋算暂时来看于景朝有益无害。
周承祀不得不再次细细打量崔景樾,这又让他想起方才在前厅,崔景樾看乐之的眼神。都是男子,他眼中的情绪欺骗不了他。
那是深藏于骨的爱慕......
“像你这样可怕的人竟然也会对小乐之动心。”
“与皇室相生相克的世家宗子,竟然爱上了流淌皇室血脉的女儿,真是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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