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说完后,就掐起了缠在腕上的紫檀佛珠。
他的手相极好。
骨感劲瘦,修长有力。
那珠子被他拨弄着,不知羡煞多少姑娘,恨不得以身替之。
荣王赶紧吩咐人去查。
转头对苏澜和颜悦色:“姑娘稍安勿躁,本王会还你公道的。”
苏澜冲荣王见礼:“多谢王爷。”
随后跟着众人入座,只等着苏漪献礼,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献礼环节苏漪第一个出列,显然对自己的寿礼十分有信心。
“小女绘寿图一副,祝愿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荣王府丁将画卷打开,满屋皆是惊叹声。
《松鹤延年》虽是普通图样,画技也一般,但诗文真是绝了:
象服华年两鬓青,喜逢生日是嘉平,何妨开宴雪初晴。
酒劝十分金凿落,舞催三叠玉娉婷,满堂欢笑祝椿龄。
“确是好词。”
“苏大姑娘才学过人,小生佩服。”
苏澜起身走到苏漪身边,“这词甚好,真是长姐所作吗?”
苏漪点头:“自然。”
“字也甚为特别,可是长姐所写?”
“我虽不才,但对老太君是真心仰慕,断没有让别人代书的道理。”
老太君满意地点头,甚至还夸赞了一句写得甚好。
有宾客连忙附和:“没想到姑娘家竟能写得这样爽利挺秀,自成一派,真是难得。”
苏漪端着样子,施然一礼,娇柔道:“诸位过奖了。”
苏澜对老太君行了个福礼,“小女不才,愿现场送老太君寿词一首。”
老太君慈祥地笑了:“允。”
府丁取来长案、宣纸和文房四宝。
苏澜提笔,行云流水。
停笔后府丁向宾客展示寿词,众人发现,这词竟和苏漪寿图上的一模一样,就连字体都是。
“长姐,可要现场写来,让大家看一看?”
苏漪看向苏澜的字。
这一看便吓掉半条魂儿。
瞪着眼睛,半晌回不过神。
耳边是咒骂声,骂她苏漪恬不知耻,贪天之功以为己有。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
这是她重金买来的,绝无拓本,更不可能外传。
为何会是苏澜的字?
除非……
这词是故意卖给她的!
原来,小贱人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了。
愚蠢心软都是装的。
可怜她被蒙蔽,落入陷阱。
她牺牲那么多,才哄得继母在一众庶女中选了自己,如今名声坏了,还有什么价值?
想到继母的手段,苏漪浑身颤抖,她死死盯着苏澜,满目恨意。
她完了,小贱人也别想好!
“词是买岳钏儿的,我很好奇,你这高贵的谢氏血脉,为何会跟妓子有牵扯?”
岳钏儿。
曾经的教坊司头牌。
春笋初出竹林间,岳钏妖媚艳胜山。
这诗将岳钏儿的美体现尽致。
多少男人为入红船度春宵,凑足千金,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谁也不想跟名妓扯上关系。
苏澜丝毫不慌。
她是死后看到,让苏漪一夕成名的词,出自外祖父之手。
巧的是,她的字得了外祖父真传,这让她足以将苏漪捶死。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也许外祖父在护着她。
这词如何落入岳钏儿之手她不知,但外祖父一生洁净,断不能身后名被污。
“我曾在游湖时巧遇岳钏儿作这首词,慕其高才,便写来赠与她。”
苏漪跳脚:“你胡说,明明是你二人暗中勾结,陷害于我!”
“陷害你?”苏澜冷笑,“众所周知岳钏儿失踪多年,本该死无对证,是你贪心不足,拓了我的字体。”
有人看不过去指责:“你不搬人家的字,谁能说这词不是你写的啊!”
苏漪悔得肠子青了。
当初只是觉得这字更添彩。
至于苏澜,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因为坚信她足够蠢,就在股掌之间。
哪想过会有今日?
荣王面上挂不住,怒吼:“好个苏氏女,竟盗妓子的词给老太君祝寿,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苏漪听了,脚一软,跌倒在地。
她真是疯了,为了搞坏苏澜名声,竟供出岳钏儿。
荣王府的迁怒。
她怎么承受得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苏漪一咬牙,起身跪下,对着荣王磕起头来,“王爷,小女知错,真的知错了。”
她容貌清秀,落泪更显柔弱,身段也好,蜂腰翘臀,低头时,鼓囊囊的胸脯像是要跳出来……
而这香艳正对着主位。
主位坐着三人。
谢珩、荣王、老太君。
老太君对苏漪自是没有什么兴趣。
谢珩仿佛入定,只垂眸掐珠子,像极了方外之人。
只有荣王目光沉了。
天下皆知,荣王尚色,尤其钟爱白嫩丰腴的。
二者苏漪都做到了极致。
荣王摆摆手,“罢了罢了,小姑娘家的闺中事,你二人回去掰扯,莫要在此喧闹。”
谢珩手上动作骤然一停。
这一停将荣王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看向他,询问:“谢院首,可有指示?”
眼前这青年尚不及而立,却有极强的压迫感,就是面圣他也没如此惊惶过。
谢珩未语,眼皮一搭,又不咸不淡捻起指间佛珠。
荣王犹豫了。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太他妈磨人了。
这一刻,在自家的宴息厅里,他竟如坐针毡。
恰逢此时,护卫把着几个湿漉漉的男人押在门口。
“王爷,已经盘问过了,这几人是扮成苏家家丁混进来的,跳进湖里,是为毁苏二姑娘名节。”
苏澜看向那几人,又一次记起那些肮脏的手,她垂眸,压下胸口汹涌的恶心。
荣王暗悔自己色胆包天,怎么就忘了那苏二姑娘,可是谢院首带来的?
怪不得他要吓唬自己。
他拍了拍因醉酒有些混沌的额头,冷声道:“你们受何人指使?”
几人指着苏漪,众口一词:“就是她!是她带我们进来的,也是她给的我们银子。”
苏漪脸色惨白,这些人怎么胡说?她明明没有出面,都是哄着苏淮去的。
苏澜含泪道:“长姐是提前算计好的吧!偷偷把阿弟带来,用他引我到湖边,推我下水。”
苏漪摇头,脸上已现出惊恐:“不是我,不是我。”
苏澜才不管她说什么,只哭着质问。
“为了一份寿礼,你就对我下此毒手?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从没嫌弃你出身低,今天的宴席也是我带你来的,没想到竟显些被你害了。”
“我给你蜜糖,你却予我砒霜。长姐啊,你实在不该如此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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