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猜的。”姜云茵缩着身子,鹌鹑似的站在他面前,声音有些细弱。
妈呀,太子殿下的气势太厚重了,跟皇上有的一拼。
“大点声!”萧璟聿冷厉的呵斥了一句,面若寒霜。
昨晚砸人的时候,倒是胆子大,怎么今天又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他又没怪罪她什么。
“回殿下,猜的。”姜云茵浑身一哆嗦,连忙提高声音重复了一句。
呜呜,绷不住了,有点想哭。
咬着嘴皮,姜云茵死死忍耐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萧璟聿低头看着桌上的供词,清隽的五官在他低头时,没有了那么强的攻击性,“宋妩筝说,她本来是把巫蛊娃娃放在你姐姐屋中的,怎么会又跑到你手里了?”
这是刑部连夜审问出来的。
其中还有些疑点,他有些想不通,便把她叫了过来。
“是臣女在二姐姐屋中玩耍时,意外发现的。
二姐姐害怕,就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臣女处置了。”姜云茵默默绷着眼角,总算是把眼泪给憋住了。
萧璟聿抬手放在桌上,目光锐利的盯着她,“那你怎么想着又把东西放到宋妩筝房中?”
莫非她知道宋妩筝就是幕后凶手。
可宋妩筝说,这东西,早在罗倩死之前,就已经被她放到了姜云柔屋中。
她发现这巫蛊娃娃,不及时毁掉,还一直留着?
难道她也有栽赃陷害她人的意图?
姜云茵被盯的浑身不得劲,拎着裙子缓缓跪下,气势不足道,“臣女对气味敏感,察觉巫蛊娃娃身上有宋妩筝才用的香料气息。
但臣女只是有些怀疑,……本来想将巫蛊娃娃焚毁的,但是臣女又发现,宋妩筝杀了罗姑娘……”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咬着嘴角,一副羞愧的模样?
萧璟聿眼神变幻了几分,森然晦暗,“你怎么知道是宋妩筝杀的罗倩,之前问你怎么不说?”
他没记错的话,在太安池旁边,他就问过她。
她当时说的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姜云茵吓得一抖,默默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臣女,臣女那日清晨,在宋妩筝身上闻到了罗姑娘使用的香粉味道。
可臣女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证。
所以不敢告知殿下。”
逻辑似乎没有问题。
可萧璟聿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供词。
再抬头看看姜云茵。
“所以,你把巫蛊娃娃放回宋妩筝的屋中?
是想做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孤和母后要搜宫?”
此女年纪不大,心机倒是颇为深沉,比起宋妩筝,怕是也不遑多让。
好像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又把巫蛊娃娃放到宋妩筝屋子里。
姜云茵低着头,娇嫩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惶恐,“臣女不知。
但是太子殿下不搜宫,臣女也会禀明皇上,让皇上下旨搜宫的。”
届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落到宋妩筝身上。
不管她是不是被陷害,负责的人总会详查。
以皇上的手段,总能在宋妩筝身上查到点什么。
当然,这话是假的。
其实她等的就是皇后和太子搜宫。
皇后眼神微变,疑惑的询问,“你就不怕得罪本宫?”
祸水东引?她也不怕引火烧身。
毕竟后宫是她的地盘,姜云茵这样做,就跟在打她的脸一样。
若是在宋妩筝屋子里搜出巫蛊娃娃,岂不是证明她这个皇后掌管后宫出现了纰漏。
“娘娘素来仁善,想来不会介意此事,况且娘娘若是被坏人蒙蔽,也只能怪罪在坏人身上。”姜云茵垂眸,讨好的好张口就来。
“臣女此番也是无奈之举,宋妩筝在宫中一日,臣女便要担惊受怕一日。
臣女绝无害人之心,还请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谅解。
若有冒犯宫规之处,臣女愿一力承担罪责。”
好烦好烦,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姜云茵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着皇后和太子行了个伏拜大礼。
皇后呷了口清茶,轻笑起来,并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
“本宫明白你的心思,没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下次遇见这事儿,记得及时告知本宫,本宫可比皇上靠谱多了。”
皇后语气中明晃晃的对皇上嫌弃起来,莫名有几分诙谐。
“多谢娘娘宽恕。”姜云茵感激的开口,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可萧璟聿对她的话始终半信半疑,有种她在给自己演戏的感觉。
重点他没发现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观。
瞧了眼一脸庆幸的少女,萧璟聿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仔细盯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只是她太真诚,脸上除了眼泪花就是紧张,似乎她把该说的一切都说了。
“母后宽恕你,可孤还没说你无罪吧?”萧璟聿很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她肯定没说实话。
啊?
姜云茵怔了怔,刚放下的心又悬挂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探着脖子,颇为沉重的开口,“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萧璟聿见她认罪这般痛快,心中更是不虞起来,声音冰冷道,“你明知有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却知情不报,依照大夏律法,至少要杖责五十。”
“虽然你检举有功,可顶多算戴罪立功,功过不能全部相抵。”
“算起来,你还该被杖责二十才对。”
或者,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
姜云茵苦着脸,多云转暴雨,心都凉透了。
可她也没什么好狡辩的,无奈之下,只好咬紧牙关认了,“臣女领罚!”
萧璟聿神色阴沉下来。
关键时候,还是皇后发话了。
“何至于此。”
她发现自家儿子在她面前都说不了这么多话,今天可真是稀奇。
她连忙放下手中茶杯调和起来,“姜姑娘还年幼,遇事一时胆怯害怕,没能及时上报也情有可原。
依本宫看,这次便算了吧,告诫一番即可,不必惩罚了。”
杖责二十,她这皇儿果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小姑娘身娇肉贵,别说二十,估计五杖都不一定受的住。
萧璟聿顿时生出几分讶异,自家母后不是最重规矩的吗?
今天怎么三番两次偏袒她。
“母后,律法如此。”
他也没有特意针对她,确实是姜云茵有错在先。
皇后眼神闪烁,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嘴边的弧度越发明显,“律法也得通情理吧。
姜姑娘不仅帮你抓住了杀人真凶,还帮本宫解决了血手印一事,本宫欠她一个人情。
母债子偿,你就当帮本宫还这个人情。”
“???”
萧璟聿转头看向自家母后,略带怀疑的扬了扬眉。
这话出自母后之口,他都有些惊奇了。
母债子偿也不是这么个偿法吧。
母后,您动机不纯。
当事人一脸无辜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给她来句无罪释放。
“起来吧,下不为例。”
最后,萧璟聿还是同意了皇后的决定。
“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姜云茵内心嘻嘻,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所以,她可以走了吗?
皇后笑了笑,拿过团扇把玩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姜姑娘,本宫记得你绣技不错,临近浴兰节,你可否帮本宫做一些香囊?”
别怪她乱拉煤,无非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等她理清这丫头跟五皇子惠妃之间的关系,她再想想应该怎么拉拢她。
若非国师所言有误,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浴兰节不就是端午节,姜云茵怔松了一下,半抬眸子,硬着头皮同意下来。
“娘娘吩咐,臣女自当勉力而为。”
明明还有一个多月才浴兰节呢,到时候她都出宫了,还做什么香囊啊。
可她根本不敢拒绝。
皇后宽厚一笑,余光瞥了眼一旁稳坐的太子,红唇微微张合,语气甚是温和的说道,“正好本宫瞧着东宫花园里的芍药今年花苞多,待花开之时,你便来东宫采了芍药回去做其中一味香料吧。”
萧璟聿面无表情的婉拒,将桌上供词收拢到一处,“母后,儿臣正打算重新翻修花园,恐怕这些芍药开不到下月了。”
母后糊涂,跟着心眼子多的小丫头交代这事儿做甚。
皇后拿着团扇的手一顿,压住眼中的慈爱,轻哼一声。
“翻修?那可真是不巧,最近宫中匠人大多抽调去修缮皇陵了,你的花园等到浴兰节后再翻修吧。”
“何况那些芍药都是本宫亲手栽培的,你可不准随便铲除。”
萧璟聿脸上划过一抹无可奈何之色,想反驳又觉没必要。
不就是采花吗?采便是。
他都瞧见姜四脸上的抗拒了,可惜她不敢言明。
“母后随意吧。”
敷衍的回应了一句,萧璟聿对姜云茵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臣女告退。”姜云茵福了福身,步态沉稳的往外走去。
看了眼自家冷脸的皇儿,再看白白嫩嫩面容稍显稚气的姜云茵,皇后隐隐有种她们俩差辈的感觉。
糟糕。
她又忘了,姜四姑娘的年纪有点小呢。
啧,头有点疼了。
出了东宫,姜云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提袖挡住刺眼的光线。
世间唯烈日和人心不可与之对视。
宋妩筝狠毒有余,聪慧不足,给了她反击的空间。
其实最初的巫蛊娃娃和毒药早就被她毁了。
这一个……
是她后来重新做的。
至于毒药,是从皇上那儿抠来的。
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脖子,姜云茵笑着抬脚往前走。
下午还得去一趟养心殿谢恩呢。
离开东宫范围,姜云茵身上沉重的压力自然而然的松懈下来,面色都红润了些许。
绕过宫道,姜云茵带着冬儿正欲回后宫。
“姜姑娘!”一道干脆的叫喊从身后传来。
姜云茵回头,微微挑眉,连忙福身行礼,姿态谦卑,“见过五殿下!”
是他!
萧璟昊急走两步,来到她面前,眉眼带着些许担忧,“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腿断了,这……”
见她俏生生的端站在自己面前,他才发现这宫中传言也太离谱了吧。
害的他得知消息后就急忙往宫里跑,结果却在这儿遇到完好无损的她。
她没事就好。
“臣女无事。”姜云茵腼腆摇头,退后半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也不知是什么人吓传,害的我真以为你……”
郁闷的嘟囔了两句,萧璟昊挠挠头,心里把胡乱传言之人狠狠骂了一遍。
瞥见她娴静的容颜,萧璟昊轻咳一声,正了下神色,“对了,姜姑娘你现在可还空闲?我有事想对你说。”
“殿下想说何事?”姜云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正好,她也有事跟他说。
萧璟昊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凉亭,面上有些赧然的邀请她过去。
冬儿和萧璟昊带着的随从退到几步之外去,凉亭中只有她们俩的身影。
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萧璟昊余光瞧了瞧她,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扭捏,没有往日那般洒脱,“姜姑娘,请用茶!”
怎么感觉她好像瘦了,得想个办法给她补补才行啊。
可母妃不愿意帮他,他在后宫也无熟悉的宫人,总不能每日都让他府中的太监进宫去给她送吃食吧。
这样又太高调了,他怕惹得母妃对姜姑娘不喜。
“多谢五殿下!”姜云茵碰了碰茶杯,没有饮用。
少女匀称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修剪得宜的圆润指甲呈现健康的嫩粉色,一截皓腕微微显露,简单素净的衣裙衬得她娇小的身姿灵动婉丽,不出彩却也不逊色。
轻盈的刘海下,一双剪水秋眸莹润且富有柔光,但外人通常情况下是见不到她无辜纯澈的眸子。
她一贯喜欢隐藏自己的魅力,只有在她独自一人时,偶尔才会彰显。
微风吹拂,景色宜人。
只是姜云茵没有赏景的兴致,可对面之人,没有打算要开口的意思,她只得率先打破沉默。
“不知殿下有何事想告知臣女?”
萧璟昊回过神来,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挡住自己的窘态。
“是有一事!”
就是他有点羞涩,不太好直白的开口。
“你……此次大选,你可有看中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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