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揪住吴氏的胳膊,将她带到女儿跟前,指着那双隐隐渗着血丝的手,暴怒不已。
“你来,你自己瞧,女儿的手都被你打烂了,你何等冷硬的心肠。
你对庶子庶女下手也就罢了,云茵可是你的亲闺女,你十月怀胎亲自生下来的,这你都舍得下手!”
说到最后,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推开吴氏,又把女儿从地上扶起来。
他可怜的女儿啊,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真是心疼死他了。
吴氏这个恶妇,不堪为人母。
姜三夫人也忍不住偏过头去,默默掉泪。
“二嫂,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女儿就是她的命,柔儿打小上窜下跳,做的错事儿不少,她也不敢这样教训啊。
柔儿犯了错,她打柔儿一下,就要打自己十下,通常都是一边教训女儿,一边跟着掉泪。
那能这样下死手啊。
“四妹妹,疼不疼啊?”姜云柔也是个感性的,小心翼翼的捧着姜云茵的手,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天啊,她二婶也真舍得下手。
太造孽了,太造孽了。
不知怎么,姜大夫人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揪心得紧,眉头都拢到一块儿去了。
姜二夫人千夫所指,脑子懵了片刻。
可当她目光触及自己女儿鲜红开绽的手掌时,神情顿时变得惊悚,像是不可思议一般,急忙来到姜云茵身边,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茵儿……”
“不可能,这不是我打的,茵儿,娘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呢?
从小到大,娘从来没有打过你啊。”
怎么会这样?
她的茵儿,不可能是她打的。
她颤抖的想要触碰女儿的手,被姜二爷用力推开,指着鼻子骂道,“吴氏,你别以为装模作样的哭两下,就能解决这事儿。
你给我等着,要是女儿的手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猫哭耗子,假慈悲。刚才怎么不见她这样心软,现在知道哭了?
姜二夫人被推的一个趔趄,麻木的跌坐在地,满眼茫然的举起自己的手。
她……是她打的?
这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呢?
“娘……”姜云茵看着她被推倒,想要去搀扶,可又被她爹拦着。
“茵儿……”姜二夫人如梦初醒,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家女儿,无助极了,“不是娘,不是娘!”
可在场没人信她,毕竟大家亲眼所见。
姜二爷带着自家女儿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暴躁吩咐道,“何忠,赶紧去请大夫来,要最好的大夫!”
走到门口,他又抱歉的行了个礼,羞臊的看着两人。
“娘,大嫂,惊扰你们了,我先带云茵瞧瞧手去,改日再给你们赔不是。”
还好接替他的官员来的快,不然他晚回家一步,女儿的手怕是都要被吴氏给打废了。
老夫人对这个记名的儿子没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嫌弃,在她身边养了那么些年,临老了,还是生了几许情义。
见他身上的官袍沾满泥泞,脸色憔悴,自己都一身狼狈,还要操心这后宅之事,心肠也软了不少。
“去吧,去吧,让大夫用最好的药,可千万别留疤啊!”
她余光瞥了吴氏一眼,心中那才叫一个憎恶。
姜大夫人也摇摇头,表示无碍。
一家人,不必多礼。
父女二人一走,老夫人转头看向还在自我怀疑中的姜二夫人,握紧手中拐棍,蹙进眉头呵斥道,“吴氏,你就在祠堂给我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样的妇人,当初是如何进了她家的门,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不是我,不是我……”众人相继离去,姜二夫人还坐在原地,口中喃喃道。
“夫人,您快起来吧!”张嬷嬷这时才敢走进祠堂,心酸的扶起她,眼神略微闪烁,微不可察的愧疚划过。
出了祠堂,老夫人头疼了叹了口气。
“老大媳妇。”
“娘?”姜大夫人端庄有礼的站在她身旁,侧耳倾听。
老夫人目光晦暗,纵然年老,可周身气势不减,“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日这事,她瞧着不大对劲,吴氏是个没脑子的,但不代表府中没有清醒的人。
姜大夫人也有此意,微微颔首,“喏!”
她也觉得今日古怪,二弟妹性子是有些不堪,但动手打人还是头一遭,云柔派人来说时,她还有些不大相信。
送走老夫人,姜大夫人心神不宁的揪着帕子,总觉得心中憋闷。
一口郁气不上不下,正正好卡在胸间,又压的她四肢酸涩乏力,像是自己亲近之人发生了什么变故一般。
她冷静的想了想一下,侧目看向身边的嬷嬷,“馨儿呢?”
她就说少了个谁。
“三姑娘出府去了,说是同好友游湖。”身边婢女面色平和的回应道。
“去把她给我找回来。”姜大夫人眼中隐隐带着担忧,立马对婢女吩咐道。
“喏!”婢女转身离开,姜大夫人又继续吩咐道。
“祝嬷嬷,去我屋子取那玉肌散给云茵送去。”
可怜她那侄女,唉~
*
“嘶~”姜云茵左右手被姜云柔和姜云卿分别摁住,细细的药粉撒上去,疼得她神经抽抽,眼泪直冒。
好疼!
太疼了!
姜云茵疼得脚趾头都抓紧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没两样。
“忍忍啊,茵儿,忍忍!”姜宗洲站在一旁,也是揪心不已,恨不得替女儿遭罪。
樱桃帮自家姑娘擦了擦眼泪,抿着嘴角,一脸心疼。
她家姑娘何时这样遭罪过。
看得她都想哭了。
“坚持住,四妹妹。”姜云柔微微呲牙,虽按住了姜云茵的手,可她也是偏着脑袋,不敢看大夫救治的过程。
姜云茵紧咬贝齿,感觉掌心火辣辣的痛,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好想站起来甩手,太疼了,太疼了。
呜呜呜…
姜云卿眼中几次三番露出不忍,抿着嘴角,也在安抚着自家堂妹,“没事的,云茵。
马上就好了,再忍忍,咱们得把手包扎好才行啊。”
瞧那小手,本来白白嫩嫩多漂亮的,结果今日愣是被打的鲜血淋漓。
二叔母她……未免太过激了些。
“大夫,我女儿的手如何?不会留疤吧?什么时候能好?不影响她日后动笔吧?”看着女儿包扎得跟粽子似的小手,姜二爷险些没绷住,几欲落泪。
看诊的老大夫见他如此紧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想必对女儿心疼的厉害,也难免动容,便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番。
“姜大人,令千金伤的略重,庆幸的是未伤及经络。
虽不影响日后动笔,但短时间是好不了的,得养一段时日才行。
至于留不留疤,那就得看后期休养,千万不能沾水,还得忌口。
倒时若能购得玉肌散外敷,兴许还有可能不留疤。”
“明日我会再来府上换药的。”
老大夫包扎结束后,擦了擦手,略微松了松筋骨。
是个能忍的姑娘,这伤口看着真吓人。
“好,好好。”姜二爷擦擦脑门上的汗,庆幸的松了口气,只要手能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玉肌散他也听说过,买就是了。
“留步吧,姜大人!”老大夫收拾好药箱,带着徒弟往外走去。
姜二爷感谢的点头,吩咐门外的小厮去送客。
“有劳大夫了。
何忠,替我送送大夫!”
举着粽子一样的手,姜云茵哭的跟小花猫一样,心中还隐隐泛酸。
挨了打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忌口?
一想到那些清汤寡水的白粥小菜,她就恨不得给自己来颗后悔药。
早知道不带那两个嬷嬷就好了。
呜呜~~
她的大鸡腿、八宝糕、糖醋里脊、金丝豆腐、碳烤乳鸽、香酥饵饼……
“呜呜呜…”姜云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动静还不小。
她这一哭,可就吓坏了屋中的几人。
“怎么了,云茵?别怕,大夫说了,你的手不会有事的。”姜云卿拿起帕子给她擦擦眼泪,紧张的盯着她,柔声安抚道。
“是啊,是啊,四妹妹,你就放心吧。
咱们好好养着,顶多过几日就好了。”姜云柔也在帮她顺气,轻抚她背脊,怜惜不已。
可怜见的,她都被二婶给吓坏了。
更别说四妹妹了。
姜二爷那叫一个心痛,忙不迭的保证道,“乖女儿,你别哭,爹一定会让你的手恢复如初的。”
大夫都说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这几日她就在家好好休养,他马上就让人去买那什么玉肌散,保管不会留疤。
姜云茵抽抽噎噎,卷翘浓密的睫毛泛着点点泪珠,巴掌大的白净小脸瞧着只有那么无辜。
她委屈的张了张嘴,“爹,可以不忌口吗?”
她不是担心手,只是不想喝粥啊。
呜呜呜(┯_┯)……
姜二爷眼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两下,轻抚额头,差点没被她气笑。
他还以为这丫头是在担心她的手呢,结果是在担心她的嘴。
“不行!”
他一口拒绝,语气倒也不凌厉,只是显得无奈,“听话啊,乖女儿,忍忍吧,就忌口几日。
等你伤好了,想吃什么爹都给你买。”
他女儿就从没亏待过她这张嘴。
可现在不比平日,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过的事情,他绝不会由着她乱来。
“呜呜……”姜云茵眨眨堆满水花的大眼,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她的鸡腿……
姜二爷安抚了好一阵,等安抚完走出后院,他扯了扯衣领,感觉背后都被汗水浸透了。
“二爷,您是先用饭还是先休息?”身边的小厮给他扇了扇风,贴心的问道。
“休息什么休息,快随我回去换件衣裳,去找父亲。”姜宗洲没了刚才在女儿面前的和颜悦色,脸色懊恼又焦急。
碍于女儿受了伤,他没敢在她面前提比试的事情,可这事儿不是不提就能解决的。
比试就在五日后,事关大夏颜面,他女儿如今吃饭都成问题,如何拿得起笔来。
他还得赶紧找父亲和大哥商议一下,看看怎么禀告陛下才是。
书房中,姜老爷子大掌一拍,桌面都震动了两下,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指着眼前的儿子,语气严肃,“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儿,这都干的什么蠢事儿,”
“父亲大人息怒,这事儿都是儿子的错。”
不过说起来……他的婚事,似乎是父亲给他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哎呀,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解决问题吧。
姜二爷一脸苦大仇深,也没个主意。
姜家大爷背着手,站在旁边,瞧着自家二弟的忧愁模样,轻叹口气,“如今,也只能据实上报了。
不用担心,到时候皇上重新指派一人参加比试就行。”
知道他是个没主意的,他也只能赶紧帮他稳住心神。
“云茵还好吧?”
他怎么听柳娘说,伤的不轻呢。
“没事,大夫说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姜二爷埋着脑袋,想想都来气。
他那般乖巧的一个女儿,怎么就挨了打呢?
吴氏越发的莫名其妙了。
“那赶紧给皇上递折子吧。”姜侍郎微微点头,回到正事上。
“好,我这就去写。”姜二爷哀怨不已,又累又饿。
入夜,宫里的太医敲开了姜府的大门。
姜二爷刚睡下,听说太医来了,披上外袍就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说来不堪,他这个七品小官在京中可算是最低的品级了。
平时都是轻易见不了太医的。
所以,对于太医大半夜来他家这事儿,他也一头雾水。
“啊……疼疼疼……”姜云茵看着被太医重新拆开上药的手,当药粉再次落下,她的眼泪也跟着滚落。
“呜呜呜……”
救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的手明明都包扎好了。
樱桃连忙捂着自家姑娘的脑袋,不让她看眼前的画面。
屋中灯火明亮,太医手法熟练老道,虽专注于治疗,可也在出声宽慰着她。
“姜姑娘,忍住,您的手伤的不算重,待我给你重新用上这宫里的秘药,明日就能好个七八成了。”
这九陵散何其贵重,宫中妃嫔受了伤都不一定能用上这药,结果皇上一开口,就让他用在一个小官之女身上。
他颇感惊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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