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汗,姜云茵看着宫女收走画卷。
终于要结束了。
崔彩颦走到她和夏飞烟身边,脸色隐隐有些难堪,“怎么办?姜姑娘,夏姑娘,你们有把握吗?”
一连三局,她一局都没有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飞烟轻叹一声,微微摇头,“我根基尚浅,没有领悟透禅意。”
她不喜欢烧香拜佛,也从没有跟僧人一起辩过经文,所以连一星半点的禅意都不懂啊。
不过无所谓,画局这边有姜姑娘,她们已经赢了两轮了,三局两胜,画局这边已经是赢了。
姜云茵摇头,杏眸中闪耀着细碎的光芒,“我也不知道,只能随心所画。”
崔彩颦盯着她,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连忙拿起自己的手帕给她擦脸,“让你在纸上作画,怎么脸也画上了。”
啊?
姜云茵摸了下自己的脸,结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墨迹。
脸上肯定是不小心碰到的。
囧!
忽然,崔彩颦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好像被什么凶狠野兽盯上了一般,她手中动作一僵。
回头一看,高台上,黑衣锦袍的男子冷着脸,目光如同利刃,朝她直射而来。
不仅如此,旁边的席面上,五皇子萧璟昊看向她的目光中,也隐约带上一丝不虞,像是警告一般。
“……”
“我自己来吧。”姜云茵对她微微一笑,后退一小步,拿起自己的手帕使劲擦着脸。
借着杯中水的倒影,她擦掉了脸上的墨迹,就是皮肤因此有些泛红。
崔彩颦看着太子凌厉的眼神,有种被看穿内心深处的感觉,她眼角抽了一下,心中紧张不已。
她对姜云茵笑笑,收回手,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第三轮作画结果出来了。
卫国的三名画师此刻已经收敛心中的轻视,眼神泛着紧张。
他们总不能一局都不能胜吧。
点评的老画师将列为最佳的一幅画从桌上拿起来。
卫国三名画师的脸色瞬间骤变,有种道心不稳的崩溃感。
这画…不是他们的。
但是其中一个男画师黑眉蹙紧,瞪大的眼眸盯着老画师手中的这幅画,表情微妙。
“此画,当为最佳!”老画师举起手中的一幅山水图,脸色红润气势平稳的开口宣布道。
他握着手中的画卷,丝毫不给另外两名画师机会。
这画,他要定了。
好一幅山水图,宁静致远,淡泊空灵,对意境的追求已经登峰造极。
山水之间所呈现出来的禅意和佛性都十分独特,大开大合的之间又迂回婉转,细腻的抒发了内心深处的平静。
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出自夏飞烟之手吧,跟她祖父的画技有相似之处。
不错,此女的画技已经远超同人,他都觉得自己没有了点评的资格,只是碍于皇上所托,不得不做出评价而已。
再说夏飞烟,她盯着老画师手中的山水图,眼底掠过一抹幽光,心中有些惊奇。
她没预料错的话,此画应该同样出自姜姑娘之手。
就是这画风……她越看越眼熟。
她之前应该见过同种风格的画作,是在哪里呢?
容她仔细想想。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她想起来自己进宫前一直在钻研的一幅画。
是了,临渊公子。
这副画无限接近临渊公子的画风,虽没有署名,可这巍峨大山山、空灵景致、潺潺流水,每一个细节都神秘且充满魅力。
画面看似寡淡轻飘,实则深沉静谧,没有作画的天赋和绝佳的画技,是描绘不出来的。
夏飞烟仔细看了又看,心中隐隐激动起来。
她应该不会看错,作为同阶段画师,她在京中的对手,就只剩临渊公子一人,她可是对着她仅有的几幅画钻研了许久。
难道,姜姑娘同临渊公子有什么关系?
夏飞烟扭头看向姜云茵,却见她不骄不躁,缄默的站着,周身在日光下,娇弱又充满生气,像极了一株不折的翠竹,哦,不,应该说是一株即将成为翠绿的嫩芽,毕竟她年纪还小。
她瞥见她光洁的侧脸,眼中升起一抹疑问。
一会儿比试完她得问问。
“此画出自何人之手?”老画师打断夏飞烟的思绪,高举手中之画,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他颇具赞叹的视线落在夏飞烟身上,嘴边的胡须都快翘了起来,足以见得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与夏飞烟的祖父相识多年,一想到他拥有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孙女儿,心里就发酸。
若得此女,何愁百年后画技不兴。
真是运气好哇。
只是可惜,夏飞烟没有站出来,她旁边的姜云茵倒是缓缓向前一步。
老画师一怔,摸着胡须的手猛地用力往下扯了扯,两根断须飘散落地。
什么?还是她!
老画师的眼睛突兀睁大,夏国这边也是不由得一片寂静,然后才响起喧闹的交接声。
三场,一人连胜。
不可思议。
皇后余光看了一眼淡定的萧帝,左手搭在右手上,摸了摸手指上的宝石戒。
难怪他之前串通几个皇子和宫廷画师为她作弊呢,原来是看出她的非凡之处了。
这姑娘,不就是上次在东宫出现的那位吗?
真好,她的眼光就是好。
她记得,自己还给她嘱托了一件事情,希望她不要忘记了。
老画师快速收起手中的震惊,正当他要宣布获胜者的时候,卫国的画师又提出自己的疑问。
“等等!”
“敢问大夏名师,此画哪里来的禅意?”
卫国画师周献站出来,余光瞥了一眼姜云茵,愤愤不平的开口质问。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禅意吗?拿一幅山水画就想糊弄过去。
夏国莫要欺人太甚。
老画师微微皱眉,但也不生气,反而有理有据的跟他解释起来。
“禅者,静心也。
卫国画师,并非一定要用菩萨或者僧人庙宇才能体显禅意。
你若是觉得老夫评判得有所不妥,可以自己上前鉴证。
姜姑娘的山水画可谓宁静致远,超凡脱俗,仔细一观,便有种使人心静平和之意。
说句实话,老夫作画几十余载,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心境和画功。”
他们钻研作画几十年,禅意,不外乎就是这种感觉,平和静心,引景入心,冥想其意,他在这幅画中看到的心境就是如此,所以,当得头名。
本来他还以为这画出自夏飞烟之手,没想到竟然是姜四姑娘的。
人不可貌相。
她的画功,实在了不得。
若非是她在自己跟前亲手所作,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但,他们的评判一向公平公正。
绝不会偏私,况且他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何人所画。
周献紧紧拧眉,抬脚走上前,仔细端详起这幅山水图。
诸葛襄也有些稳不住,拎着袍子上了比试台,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可惜,他觉得这画……嗯……勉勉强强……也算过得去吧。
可一跟其他的画对比,其中的奥妙又径直展现在了他眼前。
好画!
佳作!
可惜了,就是作此画者,没有生在卫国,不然又将成为一代名师啊。
周献见诸葛襄不说话,眼神有些闪烁,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袖子里的拳头攥紧,颇有些气恼。
“如何?诸葛丞相?”老画师负手而立,身姿如鹤,精神矍铄的盯着他们俩。
看就看,别动手啊,这画他可是要你带回去仔细观摩的。
别给他弄坏了。
萧帝俯看他们,心中大定。
两局比试已经完成,一平一胜,应该没问题了。
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姜四了,居然能三连胜。
一会儿想想赏她点儿什么好呢。
诸葛襄和周献各自憋着一口郁气回到位置上,脸色讪讪。
宫女拿起姜云茵的画,开始给贵人们鉴赏。
老画师目光跟随画走,紧张的捏了一把冷汗。
身后另一名画师轻咳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宣布获胜者呢。
“第三局,夏国姜云茵胜!”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姜侍郎盯着自家侄女儿,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
今日他的惊喜程度,不亚于自己升官那一刻。
她这侄女平日一向低调惯了,今日认真起来,竟也能如此出彩。
啧,小丫头藏的还挺深。
姜云茵回到自己位置上,屁股落座那一刻,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在上面站了一个多时辰,她腿都发酸了。
唔,别光盯着她看啊,她脸上也没什么东西。
姜云茵不自在的别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坦然的开始动筷子。
她好饿啊。
可她刚吃了两口,就听见诸葛襄站起来说,“且慢!”
“???”姜云茵抬眸,筷子夹起肉片往嘴里送,视线落在诸葛襄身上。
夏国的路丞相刚要宣布夏国获胜,诸葛襄开始诡辩起来,非说得两胜才行,平局不妥。
除非夏国再与卫国一战,若是卫国赢了,附加的三成朝贡就要取缔,卫国输了,则彻底心服口服,诚心上贡。
萧帝额角青筋绷紧,目光中的和气少了些许,拨动手中扳指,气势凛冽的看向诸葛襄。
四目相对,诸葛襄眼中的精光尤为明显,萧帝摩挲着手指和大拇指。
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无非加赛一场,卫国气势已经输了大半,再比估计也是一样的。
他只是没想到卫国之人,脸皮如此厚。
要他说,他们最擅长的东西估计不是琴棋书画,应该是不要脸才对。
加赛就加赛,萧帝随即和路丞相商量起夏国这边的参赛选手。
同样三局两胜,但今日前来赴宴之人,擅长棋艺的不多,最擅长的三位,有一位是输了的,道心可能不稳,不宜再战。
那这样一来,就还差一位。
找谁呢?
萧帝目光扫视一圈,余光瞥见一侧的太子,眼神一动。
去吧,太子!
他依稀听老五提起来过,太子的棋艺也不错,跟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就这样吧。
萧璟聿接到太监的告知后,眉心微敛。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出战了。
萧璟昊对他一笑,在他身旁的棋局边坐下,眼神有些无奈。
他刚才平了一局,已经知道卫国棋手的厉害,再比,他有些惶恐啊。
可是没办法,父皇非要让他上。
幽幽的叹口气,萧璟昊挺直背脊,拿出气势,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率先落下一子。
因为两场比试耗费时间过长,众宾客有些坐不住,于是趁此机会,纷纷起身四散开来,更衣的更衣,出恭的出恭,一时间,宴会上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姜云柔捂着肚子,面色微僵。
坏了,她有点憋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她的肠胃一向康泰,甚少出过毛病,今日不知怎的,茅厕都去了两趟了。
之前还好,可现在,一窝蜂的贵人女眷拥向茅厕,她见这个茅厕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她,便快速转身奔向更远的一处茅厕。
可怜她的腿都在打颤了。
宴会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她也不知道撑得住不。
出了茅厕,姜云柔净了手,捂着还有些不适的肚子,坐在竹林石凳上叹气。
嘶,她的肚子啊,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抬头看着天,耳边传来微风吹拂竹叶的沙沙声,望着眼前的竹海,她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
“死鬼,拉我来这儿做什么?
这会儿宫宴还没有结束,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忽然,两道脚步声传来,姜云柔恍惚中听见一道矫揉造作的……男音。
嗯?
男的?
说话怎么骚里骚气的,就跟……
不等她多想,她又听见了他们后面的对话。
一道略微沉稳的男音紧接着响起,并且伴随着衣物摩挲声。
“管他什么宫宴不宫宴,先让我香一口,我最近想死你了。
我爹拘着我读书不让我出门,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你在宫里碰面,可不得同你亲热亲热吗?”
最初的柔弱男音轻笑一声,有种欲拒还迎的娇媚感,“哎呀,不行,不行,别亲我脖子,一会儿让人瞧见了。”
“好好好,那爷亲你别地儿,总得让我香两口吧。
你今天穿的这么花枝招展,可不就是勾引爷的嘛。”
“胡说……”
两个男人?
姜云柔猛地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心神澎湃起来,有种头发丝过电的感觉。
稳了稳心神,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去,又快速缩回来。
两道只看得见背影的身形在她不远处的假山里面依偎着,姿势亲密,地上已经丢了两件外套。
还好这边有竹叶遮挡,不然她就要被发现了。
可有一道身影穿的衣服,她好像有点熟悉……
他们也是来参加宫宴的?
姜云柔听着不远处的口水交换声,以及衣物摩挲声,直呼他们胆大包天。
光天化日就敢在宫里偷情?
而且还是两个男的!!!
她的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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