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变了,找了份工作,也不再喝酒了,家里的烟全都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沈顾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双眸望着厨房里的男人。
他有些瘦,像那种少年的纤长身影,还未完全成长。
“饿了吗?”沈笑端着菜,脸上的皱纹少了些,笑起来眉眼弯弯,细看,其实他们的眉眼有些相似。
小沈顾不吭声,将装好的饭推到他身前。
自己的碗里多了些菜,他低着头,默默吃完碗里的东西,男人又给他添了些,双眸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良久,小沈顾总算有了回应,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
沈笑愣了很久,试探性的摸小沈顾的头发。
很软,就像他一样,很乖、很听话,从未有过反抗。
“你不是我的儿子”沈笑突然开口,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到了最后,沉默的张口:“……对不起”
小沈顾没有回应,只是给他打了碗汤,白色的骨头汤浓稠,绿色的葱在上面铺洒,很有食欲。
汤很好喝,味道也浓郁。
就是有些烫,烫到了心里,捧着碗的手忍不住颤抖,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汤里。
他捧着碗许久,直到厨房传来水声才放下。
小沈顾回来了,手上拿着纸巾,放到桌子后又回到厨房。
“你去看书,这些我来”沈笑将它抱在怀里,一瞬间有些恍惚,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的房间却很小,也许某一天就睡不下了。
门的隔音效果很差,厨房里的水声很大,却吵无法干扰房间里的小沈顾。
“我下楼了”小沈顾抱着书,站在门口开口。
“路上小心”沈笑回头道:“对了,桌子上的橘子送一些给张大爷”
橘子很大,清香很好闻,小沈顾拿袋子装了一些,拎着橘子下楼。
最近没什么雨,阳光盛大,空气里的潮湿没了,却很闷热。
张大爷坐在树下,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黑色大裤衩,手上的拿着蒲扇不停扇风。
视线里突然闯进白糯糯的小包子,乐呵呵的张嘴笑:“小书呆子又来了”
“这是给您的”小沈顾将袋子递给张大爷,他也没客气,沧桑的语气有些叹息:“你也算是苦尽甘来”
说罢,将他抱在椅子上:“你也是学不腻,有前途”
居住在这栋破旧的大楼的人没几个有出息的,要是有一个出息啊,那肯定是面前这孩子了。
张大爷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倾囊相授,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这橘子真甜”张大爷剥了个橘子,他的手写满苍老,刻着岁月的痕迹,掰了一瓣递给小沈顾:“尝尝,甜的嘞”
小沈顾张唇含进嘴里,咬了几下,手中的笔停了,张大爷摇着头:“老人家吃不了这么甜的,你一会儿拿回去”
他随手捡起地上零落的陈果,擦了擦丢进嘴里,最后那个橘子他只吃了一瓣,其余全都进了小沈顾的肚子。
桌上的橘子皮有些厚,颜色也很好看,像是落日的余晖。
张大爷伸了个懒腰,黄昏下的背影有些蹒跚,慢吞吞的走进昏暗的楼道。
小沈顾捧着书本孜孜不倦,久而久之,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鼻尖徘徊的橘香很甜,将它包裹在蜜罐里。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书页,昏黄的小人影藏在树影里,悄悄的不让人看见。
楼前的人影纤长而立,混进树影里,带走小人影。
余晖存在了很久,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聆听橘子的碰撞声。
袋子在空中晃动,男人的脚步却很稳,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当。
迟来的道歉是否应该原谅?
“爸爸……”小沈顾窝在男人的怀里,说出的话让他停下脚步。
“……对不起”男人笨拙的只会说这句话,他看着怀里的人,双眸里的愧疚含着痛苦、自责,可是于事无补。
过去的伤疤已经酿成,他只能尽力修修补补。
开门的声音很大,小沈顾睁开眼就看到了男人,这段时间以来,气色好了不少。
其实男人长得不错,模样清秀,只是从前白皙的皮肤黑了不少。
这栋楼里的人很无聊,总有人说他们不像,喜欢在背后议论纷纷。
“我去做饭,你吃个橘子”沈笑蹲下身,他的瞳孔很深,眼珠子很黑,笑起来很好看。
小沈顾刚才吃了个大橘子,张大爷剥的,很甜、很好吃。
桌面上的橘子都没有那个大,他随手拿了一个,橘子不大,也不甜、还有些酸酸的。
他从兜里拿出陈果,擦了擦塞进嘴里,酸涩、一点也不甜。
又吃了几个,好像是有一点甜味、不像大橘子那样甜的发腻。
只有一股藏在酸涩里,细细品才能尝到的清甜。
肚子有些饱了的他突然停下动作,抱着刚才剥的橘子走到男人旁边:“我有些饱了”
沈笑正在洗菜,听到这话愣了,擦干净手摸了下他的肚子,有些鼓鼓的,忍不住笑了:“那这橘子怎么办?”
小沈顾沉默了,掰下一瓣:“你吃”
男人在小沈顾的投喂下将整个橘子全都吃完,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给你剥一个甜的”
说完,将小沈顾抱回沙发:“少吃点,我煮个面条”
旁边挂在墙上的镜子有些模糊,镜子里的小沈顾晃着双腿,抱着橘子皮看着厨房里的男人。
忙碌的背影、飞向窗外的油烟,还有阳台摇晃的衣服。
“小包子,吃面咯”
窗户里的桌前,一大一小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白雾模糊了玻璃窗。
飞过的鸟停在树梢,歪着脑袋停留了好久,直到下雨了才飞走了。
狭小的房间里,小沈顾穿着小黄鸭睡衣,头发有些湿漉漉。
正坐在桌前看书,倏然眼前一黑,一条白色毛巾罩着他的脑袋。
男人揉搓他的脑袋:“你继续看,我一会就出去”
小沈顾拿过一张白纸,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那是男人和他,还有一袋摇晃的橘子。
旁边的树很大、树梢的下的石桌摆着一副棋盘,椅子上的张大爷拿着蒲扇,扇出的风吹不灭夏季的燥热。
窗外的雨好大,他又画了一个人。
趴在石桌上的少女看不清面容,纤瘦的身影半遮掩在树荫里,露出的半截胳膊也很瘦,手腕带着一串手绳。
不知何时,突然进来的男人又出去了,这个房间又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季节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闷热、盛大的阳光,还有突如其来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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