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鬼窟。
一艘沉寂在黑暗之中的飞舟,正缓缓往下方的无尽深渊之中坠去。
“前辈,如今已到鬼窟中了,为何四周反而没了鬼魂游荡?”
纪绍安在识海中,向两人轻声询问道。
“这…老夫也不甚清楚,不过隐隐之中,在更深处,好像有一种东西,让老夫感觉很是忌惮…”
岳良阁的声音响起,这也让纪绍安对这鬼窟深处,更加好奇起来。
由于四周全是黑暗一片,纪绍安也无法使用目力来探测,干脆全力释放神识,查探起来。
不过以他目前的境界,神识覆盖面积,也不过是周围四五十丈方圆,在这深不见底的鬼窟中,丝毫扫视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代雎弱弱的提醒了一声。
“不慌!老夫其实也想看看,那让老夫也忌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岳良阁虽然也想退走,但一想到这位纪道友识海中,有宝物守护,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宝物,心下也有了些底气。
纪绍安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操控着飞舟,缓缓深入。
地底,一处破败的大院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终于找到了!血道门终于可以在老夫手中,重新崛起!傲视群雄啦!哈哈哈……”
一阵张狂的大笑声,回荡在整个暗黑天幕之下。
“血道门老祖保佑!晚辈一定会带领宗门,重新走上巅峰!”
说话之人,一身漆黑劲装,手中还拿着一根法杖。
不是张长啸又是谁?
他的另一只手中,此刻紧紧握着一方木匣,木匣中有一张羊皮纸,还有一枚玉简。
其中记载着一部炼血心法,正是血道玄宗传宗之法。
名为万血归元真经。
张长啸之所以费尽心思,打开封印。
就是通过血道门历届门主留下的信息,而不断尝试着寻找这部心法而来。
当年之所以血道门被围攻,也是由于血尊不停查找封印入口,被有心之人察觉。
接着江湖中某位高人振臂一呼,群雄响应下,这才让血道门分崩离析。
张长啸手握着木匣,匆忙的在一处角落中坐下,吹出一口气,又用手拍了拍,这才将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
凑近眼前再次端详了一阵,欣喜之余,算是再次确认了一番。
果然是万血归元真经无疑。
这才轻轻打开木匣,从里面将羊皮纸拿起。
“万法从道,无异无同。横练精血,天道恒允。强法更强,弱法消弭。顺应自然,大道弥坚……”
一番开场概述,将张长啸看的心潮澎湃。
果然,血道修士从来都遵循着大道自然之理,不过是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看的更为通透直接。
放下羊皮纸,张长啸更加迫不及待的捏起一旁玉简,注入灵力后,玉简之上却浮现出一行小字。
“大道万千,何必非与血道之法相责难?”
这句话,明显是在告诫灵法修士,血道之法,同属天道之下的一种。
张长啸笑脸一凝,连忙翻来覆去的打量起玉简来。
正常逻辑,玉简之中不是应该记录着心法内容的吗?
为何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看了好几遍,他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心下顿时狂躁起来。
抬起手,就要将那玉简扔开。
可抬在半空的手,还未等甩出去,他又犹豫起来。
这枚玉简,可是自己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耗费了血道门的整体前程作为赌注,苦苦寻来的。
“不对…不对!一定是方法不对!”
这样想着,他将注入其中的灵力撤掉,又重新审视一番。
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
接着操控着那一滴精血,缓缓融入到玉简之中。
精血滴在玉简上,原本静止悬停在面前的玉简,忽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股荒凉之气,裹挟着浓浓血腥味,弥漫而出。
如同一阵阴风,将荒凉杂乱的小院,吹的灰尘乱窜。
看到这里,张长啸眼中,反而顿时光芒大盛。
“成了!…成啦!”
等到玉简缓缓停止了颤动,他这才重新注入灵力,催发起来。
这时,只见一段段文字,从玉简之中挣脱出来,看起来很是不情愿的悬停在半空,拼凑出一段段文字描述。
张长啸张大着嘴,一边惊喜的哼哼唧唧发着笑,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串串文字…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他才将所有文字读完。
急切的心情,此时已经很难压抑的下来。
抬手一道指诀比划而出,运转起了体内血道之力,就开始修行起来。
外界,玉坤城。
“阴森鬼雾已经蔓延到城东不足千里,还是早日下令,让大家撤出去吧!”
一位长老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可如此一来,我玉坤城千万年基业…”
“城主!先祖创建玉坤城,并宣布永远中立于世,就是为了给众多散修和凡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修行资源什么的,大都可以带走啊!带不走的,不过是些空壳而已,待日后我等回来,再重新修葺一番便好!”
另一名长老也劝说起来。
范炳喜双拳紧握,凝眉半晌。
“好吧!你们分头行动,带着巡逻队和城卫军,先行转移城中凡人!”
范炳喜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说着,他又吩咐了身旁一位修士。
“城中租住洞府的修士,一定要全部通知到位,避免给玉坤城带来负面影响。”
“还有!若有修士主动留下,或者帮忙护送的,一定悉数记下,日后老夫好以玉坤城之名,感谢他们…”
范炳喜一连吩咐完,这才仿佛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玉坤城果然心系天下苍生,贫僧有礼了。阿弥陀佛。”
“谁?擅闯城主府,可是死罪!”
堂外先后传来两道声音,范炳喜轻叹一声,连忙闪身来到外面。
堂中几位长老和执事,也纷纷跟随着来到门口。
“这位施主,贫僧无意冒犯,只是打算前来相劝…还请莫要动怒。”
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等门牙继续发话,范炳喜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门口。
“高僧驾临,不知打算劝老夫何事?”
“阿弥陀佛!城主大人已然安排妥当,贫僧又何必多嘴?打扰诸位,这便告辞。”
和尚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站住!”
见城主还未同意,外面两个护卫手持兵器,拦在了那和尚前面。
范炳喜也没有阻止,只静静打量起了这位和尚来。
只见和尚生的慈眉善目,腰臀丰满,长眉垂竖。宽大的耳垂,如同两张小小蒲扇,在脸颊两侧微微甩动着。
一身僧衣虽然宽大,但穿在身上,却也相当合体。
鲜艳的袈裟,和黑亮佛珠,无不透露着,这和尚应该很富裕。
“不知大师名讳?”
范炳喜见和尚没有强闯,于是缓步上前,来到了院子中间。
和尚转过身,微笑着行了个佛礼。
“贫僧法号诲昌,乃普济寺僧人,见过范施主。”
“普济寺?”
范炳喜疑惑的反问了一声。
明显,他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诲昌见他如此表情,也不卖关子,继续介绍道:
“普济寺位于西北方向,距此约有数十万里之遥,施主未曾听闻,倒也正常。”
“数十万里?大师莫不是在说笑吗?”
范炳喜明显不相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不太会说笑,还请施主见谅。”
诲昌不急不缓,从容的说道。
“行了。那你说说,为何来我这玉坤城?”
“施主此城,已有鬼祸之患近在眼前,贫僧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如此说来,你这和尚是打算来劝本城主,放弃抵抗,搬家后撤?”
“施主聪慧过人,贫僧来晚一步。”
“哈哈。你这和尚倒是有趣!你说你来自几十万里之外,莫不是也为这鬼患之祸而来?”
“阿弥陀佛,看似鬼患,实为人祸。贫僧得一大悟境法师指点,特意前来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哈哈哈…”
范炳喜大笑着转身,往堂中走去。
“你怎知,众生需要你来度?你又怎知,你有那本事度化他们?”
说着,走到门口的他,又转过头来看着诲昌。
“不如进来喝一杯,在下倒想跟大师你讨教讨教。”
诲昌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施主与佛无缘,贫僧还需赶往东方,就不打扰您了,有缘自会相见。”
眼见如此,范炳喜也没再多言,挥了挥手,让拦在门口的两位修士让开了路,转身便进了屋内。
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道:
“我要与佛有缘,你这秃驴也得先跟老夫喝几杯,才有资格点化老夫!”
刚从城主府出来的诲昌,手中转动的佛珠一顿,嘴里念诵了一声佛号,便又继续前行,慢慢消失在了内城的大街尽头。
街头的天空,可以明显看到一条黑线,横亘在天边,自北向南,丝毫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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