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今正式是豫贵妃的天下了。
至少表面上是。
皇后幽居在坤宁宫养病,足不出宫。
德贵妃日日前往侍疾,不管宫务。
至于贤妃、孙妃、歆妃、瑾妃她们地位不够,实力不够,自然不敢随便插手宫内事务。
所以,豫贵妃一家独大,甚是得意。
一开始,她管理着宫务还算公允,事事还是以皇后原先立的规矩打着样。
但时间一久,如此大的权力加上她那自以为是的嚣张个性,立马就让她膨胀了。
她先是日日罚跪柳贵人,直罚得她双膝红肿,寸步难行。
之后又对付起了灵贵人,要她日日过来抄佛经,直抄的她双手抽筋,抖个不停。
后宫其他主子们个个敢怒不敢言,也有贤妃、歆妃这些资历深的借侍疾到坤宁宫说嘴的。
可全都被皇后娘娘打发了。
皇后娘娘说她病体未愈,虚弱无力,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皇上让豫贵妃协理六宫,那各位姐妹要全力支持才是。
贤妃、歆妃只好作罢,继续忍耐。
好在豫贵妃只敢折腾那些低位妃嫔,对她们顶多就是言语上不屑些,倒没有对她们动手。
皇帝忙于朝政,这一个多月只进了后宫两次,一次歇在了豫贵妃那,一次在德贵妃这。
他对于豫贵妃全面接管后宫事务之事什么都没说,大家只能当他默许了。
就这样,一日清晨,德贵妃刚起床洗漱,就听外面有人哭喊。
我出去一瞧,是柳贵人。
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满脸是泪地跪着,不,几乎是趴在地上向德贵妃求助。
这知春园西厢地势低,本就潮湿,她这段时日又被豫贵妃折磨,日日跪着。
双管齐下,内伤外损,柳贵人这膝盖呀,都快废了。
“德贵妃娘娘,求求您,救救嫔妾,救救嫔妾。”柳贵人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德贵妃坐在梳妆台前,正和寄容姑姑说着发式。
我进屋向她禀报是柳贵人在外哭求。
德贵妃冷笑一声:“这大清早的她也不怕晦气。”
我问道:“奴婢这就请她回去。”
德贵妃让我等一等,思忖了一会问寄容:“昨个本宫一早就去了坤宁宫,听闻柳贵人去向豫贵妃告假被拒,直接被太监拖去了临华宫?”
寄容一边为娘娘上发蜡一边回道:“回娘娘,确实如此。昨个您去了坤宁宫之后,豫贵妃那边就来了两个公公,将柳贵人直接从知春园拖了出来,生生拖去了临华宫。
您昨个伺候了皇后一天,回来便歇下了,奴婢没来得及向您禀报此事。”
德贵妃眸子暗了暗,侧头问我:“雁心,你瞧着柳贵人可还撑得住?”
我斟酌片刻后,回道:“活是活得了,就怕她自个儿撑不住不想活了。”
德贵妃无奈地吁了口气。
“终归住在一个宫里,总不能看着她被逼上绝路。”
德贵妃吩咐道:“请边太医过来一趟吧。”
我领命退下。
自从那次德贵妃与皇上提及想让我嫁予边太医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再见他。
德贵妃娘娘一向由龚太医照看,柳贵人平日里都只请一位姓石的太医。
而边太医如今很受皇帝器重,听闻想让他负责修建战区医署事宜。
所以,如今他也极少为后宫主子们请脉。
边太医瞧见我,似乎很高兴。
那因为过度劳累而发青的脸竟显出了红润之色。
“我这就随姑娘过去。”边太医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活便随我往永和宫去了。
路上,我俩一路无话。
倒不是我们不想说话,而是需要避嫌。
这皇宫里头人多眼杂,若是一宫女和一太医有说有笑地在宫道上走着,被别有用心之人传出去终是不好。
何况,现在宫里头可是豫贵妃在当家。
她与我之间本就有过结。
一旦我有什么错漏,那恐怕会比柳贵人还惨。
而边太医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
到了永和宫之后,边太医便给柳贵人诊看。
身为男子,他自然不好去看皇帝嫔妃的身体,只能让医女先瞧了柳贵人的膝盖,再将情况转述给他听。
然后他再根据诊脉结果,开出药方。
做完这一切后,边太医便到主殿德贵妃那复命。
此时,正好临华宫那边又来人了。
他们得知今日德贵妃并未去坤宁宫后,不得不先到主殿向德贵妃请安。
德贵妃看了眼来的三人。
一位嬷嬷,两位公公。
一看就是来强行拖人的。
看来豫贵妃真是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柳贵人留呀。
这日日如此,先不说柳贵人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就是这精神上的打击也足以将她击垮。
“柳贵人身子不适,刚请了边太医来瞧,你三人回去禀明豫贵妃,今日柳贵人无法过去请安了。”德贵妃坐在正殿上,正儿八经地阻止了这三人来带人。
为首的嬷嬷听了,罔顾尊卑,坚持要将柳贵人带走。
“德贵妃娘娘,若是柳贵人真得有恙,豫贵妃娘娘那也有太医,自会给她好好瞧瞧。”
那嬷嬷挺着腰板,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样子。
德贵妃也没恼,笑着问这嬷嬷贵姓。
“回娘娘的话,奴婢姓方。”方嬷嬷回道。
“方嬷嬷,这边太医可是皇上最为器重的太医了,你是觉得他诊断有误?”德贵妃娘娘嘴边含着笑,但目光却透着冷厉。
方嬷嬷毫无惧意,大着嗓门说道:“奴婢可不敢,不过是豫贵妃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柳贵人请过去。奴婢要是当不好这个差事,那可是会受罚的。
还请娘娘体恤奴婢们做事的不容易,不要为难我等。”
德贵妃娘娘冷笑两声,不再惯着他们。
她厉声说道:“你们可有弄清楚,到底当的是谁的差?不管如何,你们都是奴才,柳贵人是主子,你们不敬主子,还巧言令色迷惑豫贵妃,真是罪该万死!”
方嬷嬷在上位者的气势压迫下,终于有了一丝不安。
她躬身说道:“老奴不敢欺瞒主子,更不敢违抗命令,这柳贵人要是带不走,老奴的命都可能保不住。所以,还请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让老奴们将柳贵人带走。”
德贵妃鄙夷道:“你们的命值几个钱,柳贵人可是皇帝的嫔妃,是主子!哪由得你们这些奴才随意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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