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巳节还有段时日,她翻出一本经书,比对着练习毛笔字。
以前读小学时爷爷教过她,但她耐不住性子,如今有上好的文房四宝,不用有些浪费。
但古代的字是繁体不说,还是竖排的,看得她眼疼,没半天又尥蹶子不干了。
还是遵从本心,干点儿爱干的事吧。
坐回榻上,拿出珠串往手上一戴,再摆出一副别人欠她八百万不还的样子——
啧,清冷神女的感觉马上就来了。
就是不知哪个妖孽能将她拉下神坛。
临睡前,进行一日三省:吾很棒,吾没错,吾很好。
上巳节前一日,阮昭成捎信回来,说要去邻县同窗家赏玩字画,便不回家了。
而邬氏是在上巳节时认识的情郎,她不想触景伤情,所以这天从不出门,在家中缅怀情郎。
见女儿在院中憋了好多天,邬氏嘱咐车夫送她过去,上巳节在其时盛会,皇族贵女都会去,洛水边热闹得很,周边有大队禁卫巡视,倒是安全。
当日,阮尽欢早早洗漱好,换上一套荼白色曲裾深衣,又拿出胭脂花片,放在嘴边抿了抿,镜中人立时凭添几分艳色。
无奈车夫吃坏了肚子,不停的跑茅厕,阮尽欢有点失望,看来是去不成了。
惊蛰自告奋勇,“小姐放心,奴婢也会驾车。”
她跳到车前,朝阮尽欢喊道:“小姐坐稳了!”
车辘轳滚滚向前,跑得倒挺快,就是有颠簸,但阮尽欢能接受,去郊游了!
掀开车帘,望着惊蛰结实可靠的背影,她忍不住夸赞:“同九教,汝何秀?惊蛰啊惊蛰,你真是我的好秀儿。”
惊蛰扯着嗓子回应道:“什么!小姐你说什么?”
到了清溪边,惊蛰停好马车,扶她下来,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最外围有一队禁卫在巡视。
这里景致确实极好,水边绿柳如烟,碧桃花开得一树烂灿,好像满城的春光都在这里。
阮尽欢寻个空地,让惊蛰放好坐具,惬意的吹着小风,她本想拿猪蹄过来啃,但被惊蛰阻止,让她注意形象,今日会来不少贵公子呢。
眯着眼,将头枕在惊蛰身上,昏昏欲睡。
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是她啊,上次在公主府,看到太子吓晕过去了。”
“听说是饿晕过去的,没出息。”
“她是不是故意的?假装晕倒博太子怜爱?这招我怎么没想到?”
“想得美!太子何等尊贵,便是侍妾也轮不到她。”
.......
阮尽欢受不了这嗡嗡声,睁开眼去看,不知何时,周边坐了几位贵女。
尼玛,这帮人就不能把格局打开吗?
她的梦想分明是拥有一位像萧承熙这样的儿子,天天管她叫母亲,而不是做他妾室。
又一人悄声道:“但她好看啊,哪个男人不爱美色?”
“她哪里好看了?寒酸,又小家子气!”
阮尽欢不能再忍了,她天天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美得很。
在地上抓起一只蚯蚓,笼在袖子里,径直走到几人面前。
众人看着她,带着几分心虚,“你要做什么?”
阮尽欢温柔一笑,“刚才是谁说我不美?”
几人推推桑桑的互望着,一女子梗起脖子,“是我,我觉得你不好看,不行吗?”
阮尽欢凑近她,抛个媚眼,“小冤家,你可别不诚实。”
说着捏了捏人家的脸,还怪滑溜的。
众女:......
那女子被她惊住了,“你,你想对我要做什么?”
阮尽欢将蚯蚓放在地上,“知道你嘴硬,不如我们来问它,让它来回答。”
众女虽然觉得很荒谬,但又有些好奇:“怎么问,怎么问?”
“简单,我来问问题,让蚯蚓做选择。”
她清清嗓子,对地上的蚯蚓道:“如果你觉得我美,就扭扭身子,如果你觉得我不美,就竖起身子!”
她松开手指,蚯蚓马上扭动身体,迅速爬走了。
开什么玩笑,它要想竖起来,除非被做成蚯蚓干!
“看,连地上爬的都说我美,你们服不服?”
众女:.......
惊蛰:.......
伸了个懒腰,“惊蛰,咱们换个地方去坐,这里有点吵。”
惊蛰拍拍屁股,马上收拾好东西,“好嘞,小姐。”
阮尽欢转头朝众女真诚道:“大家同为炎黄子孙,请听我炎黄一句劝,少在背后说人闲话。”
众女:.......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反应不过来。
带着惊蛰转悠半天,发现一个绝佳位置,但有禁卫把守,不让进去。
一个侍女上前:“阮小姐,我家小姐邀你同坐,就在那边。”
阮尽欢转头一看,裴玉润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阮尽欢也不客气,跑过去坐下,“多谢裴小姐。”
裴玉润拉着她赞叹:“你今日真美丽。”
“裴小姐缪赞。”
投桃报李,她也送了一波彩虹屁给裴玉润。
裴玉润被逗笑了,“阮小姐,你母亲和兄长呢,没陪你一起?”
“兄长在邻县未归,母亲身体不适,我便只带惊蛰出来。”
裴玉润眉间微皱,阮夫人处事不行啊。
阮尽欢还以为裴玉润惦记上了阮昭成的脸,心想得阻止一下,省得她跳坑里。
压低声音:“我哥哥其实没什么本事,挺窝囊的,就会赏玩字画,家中钱被他花去大半,将来谁给嫁他谁哭。”
裴小姐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能吧?
裴玉润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母亲和哥哥这般行事,父亲又不在身边,苦了你。”
阮尽欢张张嘴,裴小姐好像弄错重点了,怎么反倒可怜起她了?
“裴姐姐不必担心我,我给父亲写了信,他会回来看我的。”
裴玉润讶然,“你说阮将军?他驻守甘州,无诏不得入京。”
阮尽欢一拍脑袋 ,她忘了,边关守将哪能随意归京,这怎么办呢?
正说着,一女子走到她们跟前,她容貌十分秀丽,气质高雅矜傲。
裴玉润起身相迎,“素素,你来了。”
她为二人做介绍,原来这女子就是万松书院山长之女陆素素。
阮尽欢对陆素素一礼:“见过陆小姐。”
陆素素扫她一眼,矜持回礼:“阮小姐。”
她有些意外,此女娇艳绝伦,眼眸黑白分明,清澈中似乎带点愚蠢。
奇怪,玉润何时结交了这种人?
陆素素坐下与裴玉润交谈,阮尽欢斜斜歪坐着,开始犯困了。
只听陆素素略有些害羞问:“玉润姐姐,你最近可有见过太子?”
“在长公主府宴席上见过,他和齐王一道来的。”
陆素素闻言撇撇嘴,陆氏虽也是望族,但长公主素来不喜她的清高之态,宴请时从不叫她。
“那太子有没有去看望过裴太傅?”
她自幼喜欢萧承熙,有点担心被裴玉润捷足先登,毕竟裴玉润各方面都不输她。
裴玉润摇头:“未曾,太子大概很忙。”
陆素素松口气,“太子也未曾去看我父亲,应该是在忙。”
阮尽欢心道,他忙吗?大概不忙吧?
一个在大街上闲逛的男人,会有多忙?
正待闭上眼眯一会儿,忽听有人高声喊道:“陛下来了!”
阮尽欢立即坐正,“哪呢?在哪呢?”
她还没见过活的皇帝的呢。
书中皇帝很厉害,活到了七十多岁,将压诸皇子压制得死死的,男主在他手上也翻不出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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