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里仆,快撤!”撒别离在远处大声喝道。
不是南里仆不想撤,而是被虚境高手缠住,哪能说撤就撤,一旦露出破绽,只怕顷刻之间便会命丧当场!
撒别离不再管南里仆,转头跟攻山的龚庆部厮杀了起来!
南里仆与汪澄恶战良久,两人周围无人敢靠近,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但是南里仆所带的兵,都被一一消灭,他打着打着,竟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包围之中……
“啊!”南里仆发起狠来,眼下大势已去,他要跑!
两人攻势愈发凶狠,汪澄一枪捅去,被南里仆闪开,南里仆虚晃一戟,脚一蹬,就要跑!谁料汪澄根本不顾那大戟上磅礴的劲气,探出一双拨云手,四两拨千斤,狠狠攥住了那根戟,正要跑的南里仆忽然兵器被攥住,他脚下一滞,反应却不慢,抬起一条腿,往后一勾,脚尖点向了汪澄的手腕,汪澄也脚一踢,两只脚“砰”的撞在了一起!
两人皆吃了一痛,南里仆更不想纠缠,一撒手,戟也不要了,腾升而起,往黄羊谷北边山坡掠去,汪澄见他要跑,厉声大喊:“鞑子休走!”也施展轻功,一追而上,手中大戟一掷,狠狠扎向南里仆的后心窝!
南里仆听到身后劲风起,连忙于空中一闪身,就在他闪身之际,两支羽箭迎面而来,是白梨吴非射的,劲道比起一般军士的要强得多,他急忙双手一拨,拨开羽箭,但身子也因为这一干扰,径自落下,掉进了人群之中……
“咻咻咻咻!”早就看不惯他的无数军士们拉起强弓硬弩,朝他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南里仆大惊失色,脚尖一点,往北坡下窜逃,但肩膀上,手上,后背,仍然被羽箭射了个正着,身上很快便插上了十几根箭,鲜血溅出,活像一只被豪猪刺扎了的野豹,若不是他一身的硬皮甲护身,只怕当场就得殒命。
但南里仆着实了得,即使中箭,依然不停,一手攀在北坡岩石上,脚一蹬,便往上窜!汪澄追过去,随手抓起军士递过来的几根长矛,用尽全力朝南里仆一掷!
“呃啊!”南里仆正在攀岩的手掌被一根长枪钉在了石壁上,他惨叫一声,右手将左手上的长枪拔掉,双脚一蹬,还要跑!但施展轻功追来的汪澄已至身后!
南里仆抬起一条腿朝汪澄一蹬,想要逼开汪澄,谁料汪澄丝毫不避,任由他那一脚踹中胸口,汪澄一声闷哼,使出大罗仙体,硬扛下这一脚,随后双手如铰,朝着南里仆的那条腿就是一绞!
“啊啊啊啊!”南里仆一条腿自膝盖以下,被汪澄双手绞断,鲜血喷涌而出!
山坡下持弓而待的军士们见状,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原来高手之间能打的这般惨烈么?
汪澄再不给他半分机会,一手抓住南里仆的右脚脚踝,狠狠一捏,南里仆惨叫连连,被汪澄自山坡上一把扔下,严阵以待的军士们纷纷握紧了刀枪。
“砰!”南里仆被汪澄狠狠的砸在了雪地里,周围军士一涌而上,刀枪齐下,将个半死的南里仆顷刻之间砍成了肉酱……
鞑靼虚境高手之一的南里仆,就此殒命!
已经逃到北坡山顶的撒别离与穆追回顾了一眼惨死的南里仆,穆追差点惊呼出声,但他没有喊出来,他得逃,他要去告诉昝敏,苏博手下有两个虚境高手,这帮南人并不好对付……
南里仆是穆追的亲哥哥。
梁铁听闻汪澄格杀鞑靼虚境高手南里仆,连忙纵马过来,跑到汪澄面前,翻身下马,恭恭敬敬一拱手道:“多亏了汪真人也,若非汪真人杀掉这棘手的鞑子,我军将士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条人命……”
汪澄笑着摆摆手:“老了,若是再年轻个几年,这种货色,我一百招之内就拿下了……剩下的就交给梁都督了,老夫累了……”
“快,带汪真人回关休息!”梁铁下令道。
汪澄被扶上马,白梨吴非一左一右护着他,缓缓往四十里外的古宁关走去,走到半途,汪澄忽然脸色一白,猛地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师叔祖……”吴非大惊失色。
“无妨……”汪澄笑道,“只是老了而已,老了而已啊……不过有生之年,能杀掉一个虚境的鞑子高手,哈哈哈,不枉此生啊……”汪澄很高兴,有生之年的愿望之一达成了。
白梨见汪澄如此开心,她心中却不好受,她没出声,默默跟在汪澄后边,迎着雪花,走上回关的路……
十一月初四,古宁关外鞑靼人被扫平,歼灭鞑靼人近八千之众,且阵斩鞑靼虚境高手南里仆,撒别离带着残部往北遁逃,并未被追到,但梁铁很满意,这可是大胜仗啊,正当他提笔准备写奏章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惊的他笔都掉了。
“破虏口被破了!破虏口南边干水关也丢了,昝敏大军不下十万之众,兵锋直指大同!”马成汇报道。
“怎么会?”梁铁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而得知消息的董昭白梨汪澄吴非四人,也是一时慌张,但汪澄定了定神后,说道:“度然那老东西恐怕早就料到了,他们昨日提前过去是对的!”
“我们也去大同!”董昭道。
“好!我们走!”汪澄答道。
“你们两个的身体还有伤呢?别逞强!”白梨怒道。
吴非拿出两粒丹药来,说道:“度然大师临走前留下了疗伤的药,吃下应该可以动身,但是到了大同府,还是要休息才行。”
爷孙二人闻言,一人吞下一粒,也不管白梨同不同意,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了。
十月初五,四人别了梁铁,纵马就往大同府而去,出门时,董昭见白梨换了匹红马,便问道:“小青呢?”
白梨黯然道:“阵亡了……”
董昭的小黑还活着,白梨的马却没了,可想而知白梨遭遇过何种危险,于是他拉住白梨的手说道:“我们都别逞强了,要上战场就一起上,要么就都别上,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嗯。”白梨淡淡答道,声音却柔和了很多。
同样是十月初五这一天,距离大同府不足百里处的干水关上,昝敏登上关上最高的将台,望着下边的尸山血海,微微一笑……这汉人的大炮就是好用啊。
凭着上次从古宁关夺来的两门火炮,昝敏出其不意袭击了破虏口,迅速占领,而后马不停蹄直奔干水关,干水关守将无能,被昝敏亲军一次强攻就打下了关城,带着残兵败将溃退到了大同城,局势由此变得紧张了起来。
“太师……”一个披发男子拱手于前,这人身材挺拔,肩宽腰窄,面如冠玉,五官如塑,美中不足的只有下巴上的那一撮山羊胡,与他这英俊不凡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
“朵思颜,你想说什么?”昝敏饶有兴趣的看向了他。
“我们留在古宁关外黄羊谷的人被苏博给击败了,谁也没料到他居然会主动出击,看来苏博并非酒囊饭袋,他看出了我们在古宁关外的虚实,甚至连南里仆也遭了毒手……”朵思颜神色有些不安道。
“那又如何?南里仆性格急躁,只有蛮力,没有脑子,早晚要死的。”昝敏脸上并无任何哀伤之色。
“太师,”朵思颜仍然恭恭敬敬,“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你猜。”
“我们既然破了破虏口跟干水关,下一步是不是该打大同府了?”朵思颜问道。
“大同城高池深,岂是那么好取的?苏博也不是废物,真要取了大同,他能跟本太师拼命的。”昝敏淡淡道。
“不取大同,那取何处?亘池?古宁关?难道说,太师要取朔州吗?”朵思颜问道。
“你猜。”昝敏带着玩味的看着朵思颜
“难道太师要取宣府?那可是程欢驻守的大城啊?那难道不比取大同更难?”朵思颜也一惊。
昝敏手拿马鞭,在将台上踱步,他一抬头,迎上了漫天飘落的雪花,说道:“我大军入了破虏口,苏博定会调晋阳大军北上,而程欢,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太师在调虎离山?”朵思颜问道。
“不错,但程欢可不是褚英,他可没那么容易上当,得下点猛料啊……”昝敏再次抬头看天。
忽然有小兵来报,大同城外,大军集结,苏博已经折返回了大同,而且晋阳的五万主力也已抵达。
昝敏得知后皱了下眉头,朵思颜沉声道:“苏博回防的好快啊!看来他并非褚英那种酒囊饭袋,这干水关,怕是要有恶战了。”
昝敏淡淡笑道:“恶战么?苏博手下有两个虚境高手,一个和尚,一个道士,确实是场恶战,你怕不怕?”
朵思颜也笑了笑:“怕什么?谁还不是个虚境高手啊。”
两人相视大笑。
正当两人大笑之时,战败归来的撒别离跟穆追也到了。
“太师……”撒别离跪在地上,一脸伤感之色。
“起来吧。”昝敏眼睛都没去看他,而是看向了穆追。
“穆追,你家大哥死了,你怎么说?”昝敏似乎丝毫不在意穆追的表情,毕竟南里仆可是穆追的亲哥。
“穆追,穆追听太师的。”穆追低下头。
“好,你带着你的部族兄弟们,进黑驼岭去,你知道要怎么办吧?”昝敏瞅着穆追道。
“知道,我们潜伏在那里,等候太师的命令,然后太师说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穆追答道。
“那就去吧。”
穆追起身,面无表情的走了。朵思颜若有所思。
十月初六,宣府帅帐,帅帐里此刻正在议兵。
苏博的人马已经在干水关外跟昝敏打的不可开交,而程欢所辖防线,却仍然风平浪静,但程欢知道,这风不会平,浪也不会静,昝敏绝不会放任他不管的。帅帐之内,程欢沉思着,手指敲打着帅案,案上一杯茶早已冰冷,他浑然不觉。
“启禀程帅,鞑靼人在我们城外六十里外扎下了营帐,约莫不下五千之众!”一个斥候说道。
“末将去平了他们!”坐在下首的天雄军指挥使戚综当即请战。
“平了?”程欢嗤笑一声,“昝敏会把肉送你嘴边么?”
“这……”
忽帐下一将站起,乃靖肃军指挥使折冲,折冲道:“程帅,昝敏大军已破干水关,下一步定然是要攻打大同府!这五千人不过是来监视我们的。”
“哦?折将军,说说你的见解。”程欢打量了折冲一眼。
“昝敏害怕程帅出兵绕后,故而派了这些人来盯住我们的动向,好为他打大同府排除隐患!”折冲再次道。
“哈哈哈哈,折将军有点想法,但,仅仅是有点而已。”程欢毫不客气说道。
“请程帅示下!”折冲脸色一黯。
“好,本帅问你个问题,看你能答否?”
“请程帅说来。”
程欢敲了敲帅案,问道:“昝敏这么多人马,吃什么?”
嗯?吃什么?
折冲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便含糊答道:“自然是马吃草,人吃粮了。”
“他十几万人马,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马一天要吃多少草?”程欢继续问道。
“这个……”折冲根本答不出来。
“本帅来告诉你!他们鞑靼人,在秋天便会宰杀最肥的牛羊,然后做成肉条,肉干,方便行军携带,但,这种口粮最多一人带一个月的量!而马,吃的是干草,干草不比谷物,马吃根本不经饱,消耗起来,比谷物更多更快!”程欢道。
“程帅的意思是,昝敏兵锋再盛,最多也就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如果我们守住了,他就只得退回草原?”戚综道。
“天寒地冻,大同城高池深,他若要强行攻城,还得打造器械,这需要大量木头石头,可他孤军深入,谁会给他时间造这等东西?苏博早就调兵围过去了!”程欢分析道。
“那程帅,这昝敏到底要做什么?”副帅凌华发出疑问。
程欢也在思考,昝敏到底要干什么……所以一时程欢并未作答。
半晌后,程欢脸色沉下来,终于是下达了命令。
“先攻击城外那五千人!看看他们的强弱,昝敏的虚实便一清二楚!另外,只要找到昝敏的藏粮之所,便能一战定乾坤!”程欢捏了捏拳头。
“是!”
两路指挥使很快领兵出击,在宣府城外的关栏口朝那五千鞑靼人发起了进攻!戚综,折冲两人带上本部兵马,冒雪出击,指挥这一仗的是程欢所点的副帅,凌华。
凌华本是北直隶遵化防线的都督,跟梁铁是一个品级,被程欢调了过来。
凌华望着面前整齐的鞑靼人骑兵军阵,他心中有些不安,但军令之下,岂能退缩?凌华趁着北风稍缓,直接下令步骑合击,两千骑兵绕到侧翼,正中的六千步兵大阵稳步推进,而他则率两千兵马随时准备策应。
而对面,鞑靼人见到人数众多的两路边军,竟然丝毫不惧,派出三千铁骑,猛冲而来,猛攻前方的步兵大阵!战事爆发!
鞑靼铁骑猛烈如疾风暴雨一般冲来,一冲入强弩射程内,便遭遇万箭齐发,当场倒下上百人。但那三千铁骑居然毫不畏战,顶着箭雨往上冲,当中居然有五六百铁甲骑兵,个个雄壮威猛,手持长锤狼牙棒,仗着铁甲,朝着这边的步兵大阵猛的一凿!
霎时间,铁甲撞击声,落马声,惨叫声,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那五百铁甲骑兵,居然在步兵大阵之中凿出了一大道缺口,杀得靖肃军的步卒节节败退,死伤惨重!为首那鞑子更是骁勇过人,一杆铁锤舞的虎虎生风,一锤砸下,非死即伤。而且那人身中数箭依然死战不退,带着一众铁骑一路猛凿,惊的戚综与折冲大惊失色!
“鸟厮!如此雄壮,敢与我一战否?”凌华身旁,一个膀大腰圆的战将手持一杆大刀,指着战圈内那鞑子厉声喝道,此人乃宣府副帅凌华手下猛将邓耀。
“上来领死!”那鞑子毫不示弱,仍然抡锤一路砸,邓耀当即纵马冲上,分开人群,很快便与那鞑子厮杀在了一起!
“乒!”刀锤相交,两人同时脸色一凛,好家伙,对面不容小觑,两人锤来刀去在马上大战了三十来招,打的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眼见五百铁骑陷入重围,那鞑子虚晃一锤,拨马便往侧面一冲,想冲出重围,邓耀见状,按下大刀,取出马弓,拉开满弦,对着那鞑子后背心窝处就是一箭射去!
那鞑子也了得,闻得弓弦响,抡起长锤往后一磕,精准的磕飞箭矢,纵马便冲,杀出重围,远遁而去。邓耀带兵追赶,却赶不上。而杀穿军阵的那鞑子悍将,居然换上马后又反过来冲阵,邓耀只得死命上前去拦,再度恶战起来……
两将皆有化境之实力,论武艺,邓耀丝毫不输,但这鞑子人高马大,一身蛮力极其骇人,邓耀与其厮杀多时,竟然筋酸手麻,有些扛不住了……
鞑靼人愈发攻的猛烈起来,铁骑开始在步兵阵里纵横切割!折冲,戚综两人指挥的手忙脚乱,先前自信满满要吃掉这块嘴边肉,谁曾想这块肉居然硌牙!
天雄军,靖肃军已经多年没有打过野战,面对鞑靼铁骑,除了结阵死扛之外根本毫无办法,纵使折冲,戚综有些指挥本领,使得战局一度焦灼,但边军疏于战阵,打了两个时辰后,两路边军居然隐隐有溃败之势。而此时更不好的消息传来,之前去包抄两翼的两千骑兵,居然被人家给打回来了……
天雄军,靖肃军并没有宁化军那般精锐,与鞑靼人缠斗多时,居然拿不下这支五千人的铁骑,鏖战了大半天,居然被那领头的鞑子悍将几番猛冲,给打退了……
是的,两路边军两千骑兵,八千余的步军,居然被五千鞑靼人给打退了……
程欢立于城头,看到如潮水般狼狈撤回来的两路边军,脸色阴沉不已,没想到边军战力居然这般脓包,一万人被五千人打退,这仗要怎么打?昝敏可远远不止这五千人啊……
打不退这五千骑,他程欢可丢不起这个脸。
“程帅,这支鞑子军不是一般的鞑子,而是昝敏手下精锐!”脸带血渍的折冲如是说道。
“程帅,末将明日定打退这股鞑子!”半边脸青肿的戚综如是说道。
“算了,你们下去吧,待来日本帅带上麾下两万精骑亲自出击,你们把城守好!”程欢如是说道。他不知道到底是鞑子精锐还是边军脓包,但这五千人都啃不下来的话,他这个主帅当得岂不憋屈?
他可是程欢,无所不能的程欢,怎么可能这点小挫折都迈不过去?至于昝敏到底是何目的,先干掉这五千人再说吧……
这五千人都打不过,拿什么跟昝敏打?
程欢脸色很不好看,怎么能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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