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得已,两人只得在原地,用椴树枝生了一堆火,等着其他两人。伊宁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棍子上插着那只她射下来的海东青,正被火烤的油滋滋作响。而度然则盘坐在边上调息,疗伤。
半晌之后,度然睁眼,打量着伊宁的脸,说道:“伊施主,都是贫僧的错,是贫僧没能拦住他……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谁都不甘心啊……”
伊宁没有回答,继续烤着鹰,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火堆,仿佛手上烤的不是鹰,而是昝敏。
马蹄声再次响起,是龙骁回来了,看着火堆四周一片狼藉,而度然衣裳上还带着血,龙骁问道:“打过了?”
度然道:“对,她俩打了一架,昝敏跑了,后来我们去追,我没能拦住……咳咳!”度然咳嗽了起来,他伤的并不轻。
“王八蛋!”龙骁骂了一声,他可连昝敏的面都没见着呢。
谁都知道,如果今天没能留下昝敏,以昝敏的本事,明天就更不可能找到了……终究是没能留下昝敏,大患未除,任谁都难以高兴起来。
龙骁往火堆前一坐,一言不发,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三人脸色都不好看。空中开始飘雪,雪花落到火堆上方便融了,却渐渐铺满了火堆四周的空地。
良久,伊宁忽然抬头,看着龙骁,问道:“你……师从何人?”
龙骁心头一震,她怎么会问出这个话来?
“家师卜义,在我二十五岁那年,便已去世。”龙骁答道。
“卜义?”伊宁发出疑问。
龙骁点头不语。
“辜仲元呢?”伊宁突然发问,语调开始拔高,带着一丝愠怒。
“你怎么会知道我师伯的名字?”龙骁惊愕的看着伊宁。
“你、师、伯?”
伊宁一字一顿,面色寒冷至极,龙骁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龙骁,你不会不知道辜仲元就是当年的阳宗大长老吧!”度然也面色不善的看着龙骁。
“我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我师伯当年是被郭长峰所伤的,他如今早已内力全失,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你们想对他做什么?”龙骁声音也大了起来。
“内力……全失?”伊宁望着龙骁,仍是一脸冰寒。
“不错,我师伯当年被郭长峰重伤,回去运功疗伤的时候走岔了气,不得已废掉一身武功,这才保全性命。”龙骁正色道。
“那小津……谁杀的!”伊宁吼了出来。
龙骁也知道于小津死了,他一时黯然,说道:“我怎么知道于小津是谁杀的……”
度然开口道:“于小津死在洛阳以西六十里外的龙王庙里,那里是你们龙门帮的地盘,可是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难道你们龙门帮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天底下高手多了去了,我龙骁不可能顾得过来!”龙骁起身,愤怒无比。
“好!”伊宁也起身,怒视龙骁,两人的眼神在此一撞,整个雪原瞬间如同定格了一样。
“回大同!”伊宁一撒手,将那烤的黑乎乎的海东青直接扔了!
“你要做什么?”龙骁问道。
“找汪澄……对质!”
伊宁已经顾不上夜色,直接拿刀上马,度然也顾不上疗伤了,也一跃上马,两人上马后伊宁回望一眼还在发愣的龙骁,吼道:“走啊!”
龙骁心一沉,也跨上马,跟着伊宁往南,纵马入了夜幕之中。
雪,还在下,而程欢,仍然没有回来。
伊宁会合了还在石河子等待的苏博等人后,带着龙骁,往南而去!
十二月十一,鞑靼军彻底败亡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皇帝很高兴,直接下旨昭告全国,将这大捷的消息发往五湖四海,一时间,举国欢庆!而京城,更是热闹非凡。
终于在年底,将鞑靼人消灭了,可以过个好年了。
但是,不是谁家都高兴的,京城之内,大街小巷,处处缟素,禁军之中有很多人死于战事之中,由于禁军的家眷大多都在京城,所以,京城虽然热闹,但一点都不喜庆。
而被鞑靼人攻陷的遵化,平谷,蓟县,峪口城,这些地带之内,十室九空,惨死的百姓数以十万计……
“圣上,臣在遵化城内,找到了兀里来不及带走的金银以及粮食,金银多达百万两之巨,粮食更是有三十万石之多。”
御书房内,一身官袍的徐经跪地禀报道。
“好,徐经,辛苦了,朕即刻便任命你为外庭都督,赏你白银万两!黄金千两!”皇帝淡淡道。
“臣,谢主隆恩!”徐经大喜叩头,随后退去。
皇帝御笔在一张功劳簿上划着划着,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然而他找来找去,都没有伊宁的名字,他不开心,把薄子一扔,厉声道:“齐宣!”
齐宣恭恭敬敬上前:“圣上,老奴在。”
“这功劳簿谁写的?”
“启禀圣上,这是高询高大人起笔的。”
“这上边为何没有伊宁的名字?她难道不是此战最大的功臣吗?”皇帝很不悦道。
“这……”齐宣明了,皇帝是真的准备招揽了。
“叫他来!”
“是。”
一身正装官袍的高询很快入了宫,到了皇帝御前。皇帝瞟了高询一眼,说道:“高爱卿,你这薄子有问题啊!”
高询跪下,答道:“启禀圣上,是臣思虑不周,还请圣上治罪,臣建议,换一人写功劳簿方为妥当。”
“嗯?”皇帝见高询如此干净利落就认罪,都不问什么问题,便已经知道了真正问题所在了。他不动声色,问道:“高爱卿,此战第一功臣,是何人?”
“启禀圣上,第一功臣自然是圣上,圣上神威盖世,洪福齐天……”高询连忙拍起了连串马屁。
“行了,别扯这些,朕出了什么力?无非就是下了几道旨意而已,那除了朕,第一功臣是谁?”皇帝盯着高询道。
“那自然是瑞王殿下,瑞王殿下指挥调度有方,大破敌军,有古名将之风!”高询面不改色道。
皇帝听得这话嘴角不由扯了一下,还瑞王,瑞王不过是个装样子的老狐狸,你高询也讲的出来?别以为你高询是什么意思朕不知道!
“那第三功臣呢?”
“第三自然是苏帅了,若不是他收复两关,稳住山西局势,派王烈来援,兀里不可能败的这么快!”
皇帝不耐烦,强压着怒火,问道:“第四呢?”
“第四当然是褚英了,他在宣府死命抵挡昝敏,长达七八日之久,为大军横扫兀里争取了时间!”高询回答的有条不紊。
“够了,高询,你不要跟朕绕弯子了,你为何不把伊宁的名字写进来?”
高询闻言身子一震,却反问道:“圣上,您与她不是朋友吗?”
皇帝一怔:“朋友怎么了?”
高询抿了抿唇:“圣上,朋友之间是只会接受礼物的,不会接受赏赐的。”
皇帝忽然打了个哈哈,一摆手道:“是这样啊,看来是朕思虑不周了,高爱卿下去吧。”
高询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心里却惴惴不安,没有人能与皇帝做朋友!皇帝永远不会有朋友!他希望伊宁永远不要跟皇帝有瓜葛!苏博不在京城,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高询走后,皇帝却坐在龙案之后,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台,嘴里喃喃道:“朋友,朋友……”
阴霾笼罩的京城终于晴了,和煦的冬阳照下,落在了林萍那青涩而秀气的脸蛋上。闲园里,林萍一身素色绸衣,里里外外穿了两三层,此刻正在后院水井旁的一个大木盆边上搓洗着被单。木盆里的水冒出热气,林萍哈着白气,仔细的搓着,生怕有一点点地方搓不干净。黑狗惊龙偎依在她身边,盘着身子晒着太阳。
小兰练完剑过来,看见勤劳无比的林萍,开口道:“阿萍,这个不用你洗,让沈青洗就好了。”
林萍道:“哪能麻烦青姐姐啊,这点小事我能做的。”
“哎,妹妹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勤劳,还善解人意,我要是个男人都想娶你了。”小兰打趣道。
“兰姐姐说笑了,林萍不过一个农家女子,只会做些粗活而已。”林萍小脸一红。
前院敲门声响起,门很快被打开了,不久后,沈青带着伊宁的两个徒弟进来了。朱枫跟邵春,两人居然成了好朋友。
“师叔,我跟邵春师兄比划比划,您帮我们指点指点如何?”朱枫一脸恭敬的望着沈青。
沈青抱着膀子,说道:“那就打吧。”
两人摆开架势,沈青对邵春道:“邵春,不要顾忌他是小王爷,他现在就是你师弟,放手打!”
这句话多少带了点私怨。
邵春得令,伸出一双爪子就朝朱枫挠去!他练的是擒拿手,当初伊宁教的,多少带了点雪山青鸾爪的影子,出手不是瞄准朱枫的咽喉就是关节,而朱枫呢?朱枫好像只练了好久的马步。
朱枫被打的不断后退,邵春攻势凌厉,加上他也没少练,一双擒拿手已是被他练得熟稔无比,不过十招后,他便自朱枫背后一把摁住了朱枫的肩膀,谁料朱枫不慌不忙,一手搭在邵春的手上,脚下一错,一脚伸到邵春两腿之间,左手肘往后一肘,邵春一惊,伸出左手挡住朱枫那一肘子,但朱枫忽然大喝一声,一脚撩住邵春的左脚,右手抓住邵春的右手,腰部一发力,居然一下将邵春掀了起来,一个过肩摔将邵春狠狠砸在了地上。
“腰马合一!”沈青脱口而出。
朱枫这下居然令沈青刮目相看了,这小子,不是个纨绔吗?练马步居然真练出来了!
朱枫伸手拉起地上的邵春,笑道:“师兄,可不能小看我哦。”
“岂敢岂敢,是我学艺不精。”邵春尴尬道。
脚步声响起,林萍跟小兰走了过来,而朱枫跟邵春也看了过去。
“小兰师叔!”两人齐声道。
小兰尴尬一笑,这个称呼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林萍展颜一笑,这笑容让朱枫看痴了,饶是作为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的小王爷,也被惊艳到了,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京城就没这么好看的人!而且林萍可是没化妆打扮的,完全就是素颜,这才是最不得了的地方。
朱枫有些动心了,小兰走过来,看着犯了花痴的朱枫,推了他一把:“你小子想什么呢?这是你董师叔的人!”
“啊?”朱枫一脸不可置信,“董师叔不是成亲了吗?”
“成亲了又怎么了,他不能娶两个啊?况且阿萍可是昭哥亲自救下的,这是他跟阿萍的缘分,缘分你懂吗?”小兰叉着腰教训道。
朱枫摸了摸脑袋,这董师叔,运气可真好啊,他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青姐姐,我想给昭哥写封信,你帮我个忙可好?”林萍看向了沈青,轻启朱唇道。
“好啊,我去拿纸笔。”沈青淡淡道。
“我,我不识字,你帮我写好不好?”林萍话语间充满期盼又带着小心翼翼。
沈青拉住她的手,说道:“妹妹,来了这里就是自己家,一家人不用客气的,跟我来吧,你要是不识字,我教你。”沈青非常温柔。
“嗯。”
沈青带着林萍去了房里,而小兰却指着伊宁的两个徒弟喝道:“你们两只三脚猫,今天在这里给我练武练一天!”
“啊?”朱枫面露难色。
“怎么?不想啊?”小兰叉腰问道。
“我怕我父王……”朱枫小声道。
“不用怕,有我在呢!”小兰很自信的拍了拍胸口。
闲园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而大同府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屋内的白梨哭的泣不成声,屋外门廊处,汪澄脸色灰暗,吴非一脸茫然。
“董昭怎么了?”匆忙赶来的慕容幽兰急忙问道。
“受伤了……”汪澄声音低沉,脸上满是悲伤之色。
“伤的很重吗?”
“重,很重很重……”吴非道。
“我去看他!”慕容幽兰说着便要往里边闯。
汪澄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慕容丫头,你就别去了,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找他了。”
“什么意思?他要死了吗?”慕容幽兰惊呼道。
“倒也不至于死……只是,只是,伤的地方……”吴非支支吾吾。
“伤在哪里?”慕容幽兰逼问道。
“伤在……伤在……”吴非不敢说,眼巴巴望向汪澄,希望汪澄帮他解难。
“到底伤在哪!给我说清楚!”慕容幽兰朝着吴非吼道。
“哎……”汪澄站直了身子,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慕容丫头,董昭听闻他师姐去追杀昝敏,也偷偷跑出去,结果从马上摔了下来,伤的很重,而且,伤在根处……”
“根处……???”慕容幽兰瞪大了眼睛。
“董昭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刚刚他还让白梨改嫁呢,结果白梨在那哭的死去活来……”汪澄低头,一脸悲伤。
“昭哥,就算你这样了,我也陪你到老,我绝不改嫁!”屋内传出白梨的哭喊声。
“滚出去!”屋内传来董昭的嘶吼。
“昭哥,你不要这样啊……”
“白梨你走吧,不要来烦我了!”
“昭哥……”
“滚啊……”
然后就是一连串砸东西的声音响起……
慕容幽兰被彻底震惊到了,这这这……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难道说,董昭要成太监了?
两滴眼泪瞬间滑落脸颊,她陷入了迷茫之中,那么多生死关头都挺过来了,怎么他就突然从马上摔下来,伤了那里呢?
“慕容丫头,哎……”汪澄再次叹了口气。
“慕容姑娘,不如你回日月山去问问慕容教主,是否有偏方能治这……这伤,你们清源教奇书无数,总该能找到法子的……”吴非弱弱道。
“是啊,慕容丫头,拜托你了!”汪澄也说道。
慕容幽兰忽然哇的哭了出来,挥着袖子擦了一把脸颊,头也不回就跑了。
这次是真的跑了,至夜都没回来……
第二天也没回来,第三天有人来告诉汪澄,慕容幽兰循大道下了鼠雀谷,往西南去了,看来是真的回去了。
董昭松了口气,汪澄也不再露出悲伤之色了,反而绷紧了脸,盯着董昭:“你可真行!居然想出这种招数,逼退慕容丫头!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伊宁教的!”
董昭道:“师叔祖,我不想伤害她的,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已经伤了她了!你真是个不省油的灯!”汪澄怒骂一句,甩着袖子走了。
董昭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好还是坏,但他不能对不住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毫无怨言的白梨,那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对白梨是有真情的,而对慕容幽兰,只有好感,真情与好感,他选择了真情,他知道白梨醋意大,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所以选择了伤害自己。
希望慕容幽兰能忘了他吧……
相忘于江湖,不是很好么?
几日之后,十二月十四,董昭面对伊宁,也说出了这句话来。
“好个屁!”
伊宁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的董昭直皱眉,随即眉开眼笑,一脸嬉笑:“师姐,我也是不得已吗……”
“还不得已?”伊宁眉头一挑,准备继续敲他头,但看到董昭脖子处有道疤痕,心头一软,放下手,说道:“伤好了没?”
“好了,师姐。”
伊宁盯着董昭,那双丹凤眼看的董昭心里直突突,伊宁转移视线,再看向了汪澄,看的汪澄心里也直打鼓。
“老的折腾……”伊宁冷不丁说了四个字,然后再次转过脸指着董昭,“你也乱来!”
一老一小被她说的不由低下了头,这时伊宁却看向了白梨,白梨慌道:“宁姐姐我……”
“你伤如何?”伊宁问道。
“我……我的伤早好了。”
伊宁打量着白梨,看向了她平坦的小腹,问道:“孩子呢?”
“什么……什么孩子?”白梨被问的一脸懵。
伊宁再次转头看向董昭,眼神凌厉:“成亲多久?”
“快四个月了……师姐……”董昭低头,不敢直视,谁知道伊宁会问起这种事啊……
“最迟明年!”伊宁又说了四个字,语气相当严厉。
“啊?”董昭白梨齐刷刷抬起头,张大了嘴,他们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伊宁明年要看到他抱娃……
“太快了吧,师姐,我还没准备好啊……再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啊……”董昭说着说着,看着那更加凌厉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哑了……
“伊宁啊——”汪澄刚说出三个字……
“你闭嘴!”伊宁直接打断了汪澄,汪澄也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去直视,又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憋屈不已。
伊宁厉声道:“一把年纪……还乱跑!”
伊宁已经知道汪澄下半年带着董昭去了武林大会,在终南山打完架又跑到这边境来打仗,这不是乱跑瞎折腾这是什么?何况汪澄都没多久可活了啊……
几个人被她训的大气不敢喘,连跟伊宁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吴非都低下头来,好像他也犯了错一样。
终于,伊宁长舒一口气之后,气息平静下来,语气这才变缓:“回闲园。”
“回闲园吗?”董昭发出疑问。
“年尾了……回家过年!”
“哦,好!”董昭满心欢喜,一旁的白梨也露出笑容来。
几人收拾完东西去跟苏博道别,苏博有些不舍,但还是很高兴,他紧紧握住汪澄的手,说道:“汪真人,苏某舍不得你啊!”
“给我放手,贫道又不是你媳妇,苏老头你注意点!”汪澄别扭的扯开手,跟那时的度然一样。
苏博哈哈大笑,又拍了拍董昭的肩膀,说道:“董昭啊,苏伯伯舍不得你啊。”
“苏伯伯不用担心,我们还会相聚的。”董昭拱手道。
度然走到汪澄面前,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老朋友,叹了口气。汪澄见他叹气,不免脾气上来:“老秃驴,你什么意思?”
“牛鼻子啊,明年,老衲给你念经,给你烧纸……”
谁料汪澄听得此话,并未像以前那般炸毛跟度然打架,反而是笑了笑:“给我多烧点,我要万两大票。”
“美得你,千两的票爱要不要!”度然撇了撇嘴。
“哼,小气鬼,抠嗦汉!”汪澄冷哼道。
“赶紧走吧,你这牛鼻子真是碍眼!”
“你这老秃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没完了是吧?”
“你咬我啊!”
“……”
伊宁几人静静的看着争吵起来的两个老家伙,没有去拉架,看着看着,董昭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这恐怕是这两个老顽童最后一次见面了。
几人走出帅府,正巧碰见龙骁纵马而过,也没下马打招呼,而伊宁面色发寒,什么话也没说,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合常理。
董昭也收到了林萍的信。
昭哥,我很想你和白姐姐,我已在京城,你们回来过年吧!
董昭很诧异,也很吃惊,又很高兴,林萍居然会给他写信了。
“昭哥,我还没去过闲园呢。”白梨说道。
“那我们就去,那里也是家,我们在那里过年!”
“嗯。”
年尾了,暮时已至,雪花再次飘起。
(第六卷暮雪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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