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江北大地上,亦是寒风如刀,白雪如絮,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之景。
马车轧在铺满浅雪的官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车内,江月溪探出头来,望着车窗外的雪,眼神有些迷茫,心中也一阵恍惚。
“外边冷,安心待在车厢里。”车驾上传来了董昭的声音。
江月溪没有乖巧的将头收回去,反而出来到董昭身边,伸手一推坐在董昭身边的邵春:“你去车厢坐,我跟昭哥说会话。”
“哦……好,师婶。”邵春慌忙钻进了车厢内,跟这两人一路,他尴尬的时候可太多了。
江月溪与董昭并肩而坐,一如今年二月时分去颍县那般。
江月溪呼着热气,侧过脸看着正在驾车的董昭,董昭那张脸还是跟那时一样,胡子拉碴,但比起二月的时候,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多了一份沧桑感。
“看什么呢?”董昭嘴角微微一扬。
“看你啊。”江月溪平静道。
“外边冷,风很大,你去车厢里。”董昭劝了一句。
“不去,我陪你。”江月溪语气依然平静。
“别着凉了就行。”董昭伸手掸去一片飘在她肩头的雪屑,而后转过头,认真的驾起车来。
江月溪还沉浸在赫连飘死去的悲痛之中,如今的她,除了那座宅子外,已经无依无靠了。程欢归隐,自然是不会再出来见她的,她也不会将消息透露出去。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信誓旦旦说过要娶她,可是他能做到吗?
江月溪心中有一点点怀疑,毕竟董昭已经有好几个爱着他的女人了……
“我说,昭哥,白梨是不是在家天天要跟你睡?”江月溪忽然问出了这种话来。
董昭听得这话,身子顿时一抖,脚一哆嗦,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去……
“月溪,你干嘛问这个啊?”董昭勉强稳住身子,调整气息道。
“你回答我!”江月溪声音很坚定。
车厢内的邵春也差点坐不稳了,这位师婶想干嘛?
“我跟她是结发夫妻,当然一起睡啊……”董昭淡然道。
“那我嫁给你之后呢?你一个月陪我几次?”江月溪壮着胆子问道。
“啊?”
董昭身子一个不稳,直接从车驾上跌了下去,摔进了雪里……
“师叔!”听得声响,邵春喊了一句。
“吁!”
江月溪连忙拉住马的缰绳,让车停了下来,而后连忙一跃下车,去看董昭的情况。只见董昭自雪里站起,挥手扑打着身上的雪屑泥巴,脸上带着窘迫之色。
“你怎么摔下去了?”江月溪不解道。
“我……我没坐稳……”
江月溪走过去,拍了拍他胸前的衣襟:“怎么搞的,弄那么多泥巴……”
董昭心中苦笑不已,还不是你那刁钻的问题给吓的……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董昭若无其事道,而后踏步向前,就想上车。
“你还没回答我呢?”江月溪忽然喊了一句。
董昭闻声一个踉跄,“噗通”一下再次摔进了雪堆里……两只脚丫就这么伸着,他甚至都不想爬起来!
姑奶奶,能不能别问这种问题了?我自己都没想好呢!再说了,除了你们,我可还有师姐呢……
“诶……你起来啊!”
江月溪跑到董昭面前,就去拉董昭的手,可董昭手伸过去,忽然猛的一用力,江月溪“啊”的尖叫一声,直接被董昭拉进了雪地里,倒在了他怀里。
“你……你干嘛?”江月溪脸一红。
“月溪,你问的那个问题太可怕了,以后不要再这么问了好不好?”董昭紧紧抱住她道。
“我……我就问问而已嘛,大姐又是个小气鬼,我怕她以后……”
“不用担心的,进了我家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董昭认真说道。
“那……那……那你一个月到底陪我几次啊?”江月溪很关心这件事,再次问了出来。
董昭闻言,白眼一翻,手一松,直接在雪里晕了过去……
“昭哥?”
“师叔!”
别拉我,我不想起来,这要命的问题我没听到过,也回答不了……就这样吧!
可董昭还是醒过来了。醒过来之后,江月溪也没有继续问那个问题了,而是抱着赫连飘的骨灰匣,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叔,快到青莲山了!”邵春开口道。
“青莲山?”
“是的。”
董昭从车厢内走出,一抬头,望着前方那座熟悉的大山,一时感慨万千。青莲山,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如今,又在眼前了!
“我们先去杨江镇买点东西,然后上山一趟!”董昭对邵春道。
“呃,师叔,我也要去吗?我跟青莲山钟离观不熟啊……”邵春弱弱道。
董昭思索一番:“我去杨江镇找家客栈,先住下吧,我买好东西,明日我上山就好,你们在客栈里等我!”
可江月溪却转过头来:“我跟你一起上山,你去哪我去哪!”
“呃……”这下轮到邵春尴尬了,三人行,怎么看他都扎眼的很。
“好吧。”董昭点点头。
马车声继续咕噜咕噜响着,车轮轧着积雪,往杨江镇而去。一路上,董昭的目光都瞥向左侧,望着那座大雪覆盖下的大山,怔怔出神……
彭渐死了两年多,汪澄也走了将近一年了,他也早该去看看了……
钟离观的故人,也就只剩那么几个了,不知道离别数月,他们是否还好呢?
车很快到了杨江镇的城门口,到了此处,董昭又是一阵恍惚。当初伊宁便在此杀朝廷命官,林萍更是在此手刃仇人……故地重游,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了,而那些他所关心的人,现在又在何处呢?
看着董昭一副恍然失神的模样,江月溪不由问道:“昭哥,你是不是想起了往事?”
“对啊。”董昭随口答了一句。
“想起了小妹吗?”江月溪问道。
“是啊,不知道阿萍现在好不好……”董昭低头道。
“我们,要不去她家看看?”江月溪忽然道。
董昭心头一震,去林萍家看看吗?看什么呢?林萍肯定不在啊……
“不去了吧,阿萍又不在家。”董昭平静道。
“我没去过小妹家,我想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江月溪说道。
董昭看了江月溪一眼,林萍出身寒苦,不像她是大户人家,更不是叶眠棉那巨富之家,更比不上慕容幽兰那恐怖的宗门。她是最苦的姑娘,能跟江月溪他们结义,简直算个奇迹……
“阿萍家只有三间砖瓦房,还是两年前师姐给的银子盖的,你能住那样的房子吗?”董昭好奇看向了江月溪。
谁知江月溪冷哼一声:“你……你看不起谁呢?在扬州的时候,咱两不是连地窖都待过吗?在西川的时候,我住的难道不是茅棚竹屋?”
“那就走!”
董昭一拍小黑屁股,小黑高亢的叫了起来,跟邵春那匹马一起,拉着马车直奔临溪村而去!
临溪村,房屋犹在,却不见故人。
高大的板栗树只剩半边枝丫,其余残枝碎叶已经不见了,想是被人收拾过。院子里一片白茫茫的积雪,没有脚印,看样子没人来过。而那三间砖瓦房,也安安静静矗立在雪中,孤独而冷漠。
董昭所料不错,林萍的家里并没有人,林萍跟班珠上师去修行,根本就没回来过。
马车在板栗树前停下,董昭放下两匹马,牵到后边棚子里。正当董昭准备拴马时,忽然发现那棚子里居然有堆叠的整整齐齐的稻草,这让他颇为吃惊。
他摸了一把那干燥的草料,心道:这儿难道有人来打理过不成?
来不及细想,他抓起那稻草就开始喂马,喂着喂着,忽然邵春的声音传来:“咦,这儿平时是不是有人住啊?这桌子上都没灰……”
董昭连忙进屋,这一打量,发现屋子内果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卧室里,被褥堆叠的整整齐齐,上边没有半点异味;客厅内,桌子椅子抹的锃光瓦亮,没有一点灰尘;厨房内也收拾的井井有条,不过水缸里没水,米缸里也没米。
董昭明白了,这是有人定期来打扫,但是不会住这里,到底是谁会这么做呢?
董昭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可是始终想不出谁会打扫林萍的家……正当他奋力思索的时候,屋外,江月溪喊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董昭连忙跑出去看,可那人身影一晃,从板栗树后面溜出,在雪中奔跑了起来!江月溪眉头一挑,一跃而出,施展轻功追了过去!董昭怕江月溪有闪失,也连忙跟着追了上去!
“站住,别跑!”
董昭一提气,大步向前,如一只雪鸮,飞掠而过,很快超过了江月溪,而后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那人前面!
“呵……是你啊……”那人见是董昭,停下了脚步,笑了笑。
董昭闻声一惊,一转头,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李瞳!
李瞳是钟离观杨玉真的大弟子,也是当初董昭的大师兄!去年秋天的时候,董昭还把他拴在板栗树上打呢……
“你?李道长?你怎会在此?”董昭吃了一惊,这李瞳不该跟着杨玉真在青莲山上待着吗?
“七师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实不相瞒,我今日是去那里扫雪的。”李解释道。
“扫雪?阿萍家是你一直在打理吗?”董昭恍然大悟。
李瞳点了点头,承认了。
江月溪走过来道:“为什么你钟离观的人要跑下来给阿萍家扫雪呢?”
李瞳看着董昭跟江月溪,笑了笑:“七师弟,你是有家眷的人,倘若哪一天来青莲山,不方便带着家眷住观里。所以我就想,你们肯定会来临溪村住的,于是我每隔几天就来这屋子里洒扫一番……没想到今日真碰上你了。”
董昭点点头,原来如此吗?李瞳似乎变了许多,为人诚恳了不少。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跑呢?”董昭问道。
李瞳又笑了笑,指了指江月溪:“这位姑娘我不曾见过,但看她在门口练气的样子,我觉得打不过,所以就想着先离开了。”
“她是我另一位娘子,叫江月溪。”董昭直白道。
“原来如此……”李瞳点了点头,似乎记住了。
“李兄,明日我会上青莲山一趟,希望你暂时不要告知其他人。”董昭道。
“嗯?为何?”
“你照做就好了,放心吧,我没有恶意。”
李瞳点头:“那好,我先回山了,你们今夜先在此歇息吧。哦,对了,村东头可以买到米菜油盐,我打过招呼了的。”
“多谢。”
李瞳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李瞳离开的背影,江月溪道:“你这么相信他吗?”
董昭道:“相识十余年,他我还是知道的。”
两人回到砖瓦房内,董昭便照着李瞳所说的,去村东头买东西。到了那儿,果然有一个小集市,在这下午时分居然还开着,董昭顺利买到了米菜油盐,而后返回了这里。
当夜,董昭在林萍家起锅做饭,让这所房子燃起了炊烟,三人吃上了过江后的第一顿热饭,睡上了第一个暖铺盖。
翌日,董昭在杨江镇买好了香烛纸钱后,便带着江月溪上了青莲山!
到了那熟悉的山门口,董昭抬头看了一眼,山下的门牌不知何时重新立了起来,那“钟离观”三个大字映入了董昭瞳孔内,让他心头一震。
这个地方,他又回来了……
熟悉的台阶出现在他面前,台阶上没有雪,想是已经被钟离观的弟子们清扫干净了!董昭再度踏上这台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曾经,他背过彭渐的尸体上山,背过汪澄的尸体上山!见过这里化成尸山血海,也见过这里重新欣欣向荣,两年之间,兴衰难料,有如过眼云烟!
两人并肩走着,江月溪挽着他的手臂,依靠着他的肩膀,就这么一直走。很快,观星坪就在眼前了。
上了观星坪,第一眼见到的,依然是李瞳。
“李兄!”
“董师弟!”
李瞳热情的抱了上来,董昭也热情的回应着他。而后,风遥,梁穗也出现在了董昭面前。
“风兄,梁兄!”
“董师弟!”
两人也激动的冲上来与董昭拥抱,双目含泪。
“师弟,你终于又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梁穗那张娃娃脸上露出真挚无比的笑容道。
“是啊,现在你看,咱们钟离观已经修葺好了!我带你进去看看!”风遥拉着董昭手臂就准备走。
“师弟,且慢!”李瞳拉住了风遥,喊道:“你没看见弟妹在此吗?你们居然不打招呼?”
“啊?”
不知成亲为何物的风遥与梁穗齐齐一惊,这才注意到了江月溪,可是这个姑娘他们之前没见过……
“弟妹?”风遥疑惑的看向了董昭,“七师弟,你到底有几个夫人啊?”
董昭一愣,江月溪抢答道:“六个,我排第三!”
“啊?”
三人惊呆了,嘴巴张大,说不出话来了,纷纷看着董昭,一脸不解,六个啊,这如何消受的了啊……
董昭尴尬的直挠头,连忙转移话题:“吴非呢?怎么不见他啊?”
“他啊?他去终南山了!”李瞳答道。
“去那干嘛?”
“谷明成亲啊,他去做客,还没回呢。”
“谷明?成亲?跟谁?”董昭惊讶的问了出来。
“跟张瑶啊!”梁穗道。
“啊?那个眯眯眼?矮脚婆,武林第一泼妇?”董昭脱口而出。
“对啊!张青玄指的亲,这谷明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咯……”梁穗打趣道。
“呃……这……”董昭又急的挠头,这不行啊,谷兄娶了这个婆娘,那不掉坑里了吗?而且还是个火坑啊!
看着董昭急成这样,江月溪不由道:“你急什么啊?又不是要你娶张瑶……”
“我……”
“怎么,莫非你对张瑶也有意思?”江月溪那明亮的眸子朝董昭一瞥,眼中尽是怀疑之色。
“绝无可能!我娶张瑶那我还不如去死!”董昭信誓旦旦道。
“呸呸呸,说什么呢!不吉利!”江月溪嗔怪道。
“哈哈哈哈……”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闹了好一会,几人终是平静了下来。
董昭道:“我想去看看师祖跟师叔祖的坟,前去祭拜一下,扫一下雪。”
“走,我们陪你一起去!”
“好!”
几人陪着董昭江月溪两人,穿过钟离观新建的院子,门殿,一路走向了墓园。几人走着走着,可到了那儿一看,忽然就看见了两个人在那墓前弯腰扫雪。董昭双目一凝,当即认出了这两人来。
杨玉真,宋扬!
听到脚步声响起,扫雪的两人一转头,便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董昭。
杨玉真此刻戴着一个白色的布帽,布帽之下露出了几根白发来,他的脸也不似当初那般英俊了,脸颊上的皮肤褶皱了起来,似乎苍老了许多。
而宋扬,则是身子佝偻,两腿不直,走路颤颤巍巍,他瞥了一眼董昭,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
“杨道长!别来……无恙?”董昭想了想,拱了拱手。
“昭儿?你怎会来此?”杨玉真慌忙将手中笤帚一扔,跑到了董昭面前,打量了起来。
董昭轻轻抓着他的肩膀:“我去京城,路过江北,就想着来青莲山看一看,顺便给师祖师叔祖扫扫墓……”
“哦,原来如此啊……”杨玉真笑了笑。
而宋扬则歪着腿走过来,将手中笤帚往董昭身上一推:“去扫吧。”
董昭瞥了宋扬一眼,轻轻叹息一声,接过了笤帚,没有作声。可是杨玉真看见这一幕,却来火了,当即叱骂道:“扬儿,你怎能如此无礼?他是你七师兄!”
“哼,我没七师兄。”宋扬直接跟董昭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你!”杨玉真火气上来了,作势便要教训宋扬。
董昭轻轻拉住杨玉真,笑了下道:“算了,宋扬一直恨我跟白梨,我知道的。”
江月溪问道:“为何恨你们呢?”
董昭看着宋扬远去的背影,指着宋扬那走的歪七八扭的腿对江月溪道:“他的腿,当初是被白梨打断的!”
“这……这样吗?”江月溪也是才知道。
可风遥却道:“宋扬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杨玉真低头道:“也是当初我太惯着他了……他的性格一直没改过来!”
“没事,只要他不去害人就好了。”董昭淡淡道。
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去跟宋扬争吵理论,甚至讽刺谩骂了,因为,没必要了……
董昭拿起那笤帚,就开始在两座墓前扫起雪来,几个曾经的师兄弟们也一起帮忙,很快就将彭渐汪澄的墓扫的干干净净!
扫完之后,便是祭奠了。
董昭摆放好供品,插上香烛,烧起纸钱后,便对着两人的坟墓拜了起来,一边拜,一边诉说着自己的经历。这两位逝去的老人,每一个都是身正德高,每一个都曾教会他许多东西,给他指引!他们是道家真正的真人!
“师祖,《太乙经》我已参悟了七成了!剩下的,我会慢慢体会出来的,钟离观后继有人,您放心吧!”
说完,董昭对着彭渐的墓郑重的拜了三拜!
“师叔祖!我练会了您教的太乙剑法!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寻到了右道,您放心,现在的我估计都能跟您一拼了!”
言毕,董昭又对汪澄的墓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董昭缓缓起身,旁边的杨玉真问道:“昭儿,前阵子,有矮子帮的人来跟我说,你入虚了,这可是真的?”
董昭点头:“是。”
杨玉真长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
董昭朝他笑笑:“杨道长,你也可以的。”
“但是,我的话,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杨玉真拄着笤帚长叹道。
“来,我们去观星坪,我把我体会出来的太乙经中的武功给你们演练一遍,希望能对你们有所裨益!”董昭大方道。
“好!”
于是乎,一行人又返回了观星坪!
站在观星坪里,董昭面对这钟离观众人,稍稍整顿下气息后,先是演练了一遍拨云手,而后又演练了一遍太乙剑!最后,他将太乙心经心得说了出来。
“太乙之道,在动不在静,在行而不在感!我们习《太乙经》,便要如我们信奉的那位罗真人一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豁达仙人之姿!我们道门中人,当行走于天下,救助穷苦良善之人,体会世间红尘疾苦,乃是修行正道……”
董昭朗朗说着,站在他对面的杨玉真,梁穗,风遥,李瞳认真听着,越听,感悟也越多……
董昭练《太乙经》,也多亏了桐柏道人张虚谷当初的指点,若不是这位道门真人的多次提点,董昭根本就进步不了这么快!因为他走的多,走得远,所以,他悟的更多,功力增长的更快……
这一天,董昭不停的讲,也不停的教,甚至与他们论招过招,一遍遍的教着,四人也虚心的学着,感悟着,渐渐的,都陶醉在了这《太乙经》里……
冬日,白昼过得极快,时间一晃,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黄昏时分,杨玉真邀请董昭江月溪入大殿内参观,而后进客厅歇息。正在此时,宋扬端了两碗茶上来,一碗递给了董昭,一碗递给了江月溪。
“宋师弟看开了啊……”风遥叹了一句。
“看来他还是认这个师兄的……”梁穗点了点头。
董昭接过茶,打开茶杯盖,鼻子一吸,忽然脸色一变,一把将茶杯往地上一掼!而后迅速抢过江月溪的茶,也往地上一掼!
“哐当!”声响起,众人脸色一变,纷纷不解的看向了董昭。
董昭指着地上那白沫翻滚的茶水,厉声道:“宋扬,你居然下毒?”
宋扬一惊,但立马恢复镇定,一脸恶狠狠的道:“对,我就是下毒,我要毒死你!我这双腿,都是你们害的!你跟白梨,把我一辈子都毁了!”
“啪!”
杨玉真毫不客气一巴掌将宋扬扇倒在地,厉声道:“你居然对昭儿下毒!我杀了你!”
“且慢!”董昭拦住了怒气冲天的杨玉真。
“昭儿?”
董昭看着地上那茶水,忽然伸手沾了一滴,用舌头舔了一点点后,脸色一变:“这毒,好像钟离观没有,武林中也不曾有,宋扬,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什么毒?”杨玉真连忙问道。
“我记得,这种毒,好像东华会的海留夏用过!你怎么会有?”董昭逼问道。
“我……我不告诉你!”宋扬怒视董昭道。
“他最近去过哪?”董昭看向了杨玉真。
杨玉真道:“这小子,大雪封山之前,好像经常去淮阳山深处,说是采药……”
“淮阳山深处?”董昭疑惑了起来。
“怎么了,昭儿?”
董昭脑海里回顾着,这淮阳山深处,不是东华会某处要地吗?当初那海流苏席卷中原,不就是从淮阳山出的兵吗?难道说,这宋扬?
找到了东华会在淮阳山的遗址?
江月溪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董昭道:“昭哥,我想起来了,当初在西川的时候,眠棉提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眠棉问过一句:东华会的搜刮的大量财宝不知所踪了,后来翻遍了西川各地,都没找到,难道说,会是在这淮阳山吗?而且这淮阳山,曾经确实有东华会的人盘踞!”
董昭心头一凛,确实如此,难道说,淮阳山深处还有秘密?
“明日,我们去探一探!”
“好!”
杨玉真看向了宋扬,怒道:“把这臭小子先给我关起来!关鹤唳崖去!”
“是。”
宋扬被拖走了,可是被拖着走的他仍然对着董昭破口大骂:“董昭,你们夫妇不得好死!你师姐也不得好死!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都会下地狱!”
董昭强忍怒气,这臭小子,是不是该一掌劈了他呢?算了,先留着,明天让他带路!
他倒要看看,淮阳山深处,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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