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子一动,右肩剧痛,身下的床咯吱咯吱地响着。
“你终于醒啦!阿爸,阿爸,果个人醒啦!”一个扎着双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冲出了竹门。
她说的是中文!准确地说是粤语!
杨易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小竹楼,可以听到不远处海浪的声音,在海边。杨易看看自己的右肩和左手臂都被纱布好好地包裹着,身上穿着一件无袖的短褂,一条牛头短裤。
很快,一个古铜色皮肤,赤着脚的汉子冲了进来,满脸的笑意。“后生仔,你醒啦!三婆保佑!三婆保佑!”
“阿叔,尼到系乜嘢地方?”杨易自然地说着粤语。
“北海啊,尼到系广西北海苍蒲岛!”渔民开心地笑着,“阿女,攞碗虾粥来,快!”
这里是华夏!马上又一个问题浮现在杨易的脑海,这个问题很是奇怪,很是深奥。
“我是谁?”
很快,通过渔民大叔的讲述,杨易知道了一个大概。大约2个月前,渔民秦大宽出海,收工的时候,见到海面上飘来一个东西,他定睛一看,吓得惊呼了出来,竟然是一具穿着斑驳衣服的女人的尸体!(杨易穿着迷彩服,宽叔没有见过。)
人们不是说嘛,在水里,男尸面朝下,女尸面朝上,这具尸体面朝上!
强忍着惊慌,宽叔将这具尸体捞上了小鱼船,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女!虽然脸上都是烧伤,头发也烧焦了一大片,再仔细查看,居然还有气!
将少女弄回小渔村的竹楼,宽叔叫来了邻居钱大婶,赶忙救治。后来,大婶出来了,笑着说,这是个少年郎!没事,死不了!
不过,这个少年受了伤,脸上和左手被烫伤,海水将水泡泡破了,皮肤都没了,只有红森森的肉。
不过幸好,海水有一定的消毒作用,他好像并没有感染,但是却昏睡不醒。这一睡不打紧,直接睡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多亏宽叔的女儿海棠细心照料着,他才没有饿死。而且神奇的是,他的皮肤慢慢长好了,竟然长出新的皮肤来!
杨易接过了那碗虾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真是太饿了!这粥太鲜美了。
但是,杨易无法回答宽叔的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无法说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掉进海里了。
“唔紧要,你系华夏人就得啦,你得救啦,三婆保佑!”
三婆?杨易却想起来了,三婆是北海这边渔民的信仰,相传三婆是福建一个林姓女子,终身不嫁,保佑渔民平安丰收的。三婆有个更加有名的称号,就是妈祖。
这个都知道,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杨易脑海里面却有个念头越来越明确,那就是他要去大陆寻找自己的身世,叫什么,从哪里来,师父是谁。是的,他知道自己有个师门。
说了半天,宽叔终于相信,这个孩子是失忆了。
“宽叔,而家系边一年,边一个月啊?”杨易问。
“今日系1970年3月18日。”(下面为了照顾读者,用普通话吧。)
今天柬埔寨会发生政变,朗诺在鹰酱支持下推翻了国王西哈努克,然后西哈努克联合了红色高棉,然后就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这个杨易都知道,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怎么掉进了海里。
很快,杨易知道,这是北海边上海岛的一个偏僻的小渔村,就住着十几户人,多数是渔民,他们以打鱼为生,不过都是小船。
“啊,你等一下。”宽叔一边说,一边从屋里的柜子上格拿出了一个防水袋。袋子打开,里面有一些东西。“这些是你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杨易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张黄色绸缎,上面写着大段的文字,抬头是“圣书”。杨易摇摇头,表示不记得了。杨易拿起一个小袋子,里面掉落出一片贝叶经,又摇了摇头。然后又掏出了一顶白色的小帽子,杨易继续摇头。一把银色的口琴,这个倒是会吹,但是来历不知道。杨易拿起一个油纸信封,里面是一沓张撕开一半的美钞。“这是用于接头的。”杨易对自己说,不过该跟谁接头,杨易也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地知道“接头”这两个字绝对不能说,这个时代,来历不明的人往往被认为是特务!
最后,袋子里面只剩下三个钢制的管子。杨易打开闻了闻,若有所思。
“宽叔,我知道这个。”杨易拿起了一包金针和一包伤药,“我是个郎中!”
“后生,你还是个音乐家吧?”宽叔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了一根铜笛。
杨易接过铜笛,笑了,“宽叔,这根笛子吹不响。不过我喜欢音乐,但不能称为音乐家。”
“后生,你还是记不起来你是谁?那么你为什么要装扮成女孩?”宽叔有点尴尬地拿出了那一对肉色的假馒头,沉甸甸的。
“啊,这个啊~”杨易也不好意思了。他的这对第二代假馒头是黄金做的,外面蒙了硅胶。杨易记起来了,这是在西贡独眼那边弄的,至于为什么要装扮成女人,他又不记得了。
“可能是我行走江湖,有时候需要以女性示人吧。”杨易拿过了假馒头。
“这个呢?”宽叔递过来一块布包裹的东西。杨易打开,里面是一把刃两寸长,牛骨柄的匕首,寒光闪闪。
“这是敌人飞过来的,插入我的肩膀,我给拔了下来。”杨易说,至于是什么敌人,为什么要伤他,他也记不得。
将武器给了这个少年,宽叔已经用行动表明,他对这个少年没有任何的防范。能够在大海里面漂流,死里逃生,三婆自然保佑好人。
杨易用柳氏伤药给自己弄了一番,找来干净的布煮了,晾干,做成绷带,海棠帮忙将他受伤的左臂缠好。
海棠是个7岁的小女娃,非常勤快,声音好像银铃一般,非常惹人怜爱。杨易不自觉地将她看成了妹妹。宽叔的老婆在海难中去世,现在就他们父女度日。虽然很贫困,但是靠海吃海,还不至于饿着。
杨易生了一对招风耳,海棠就给他起了个花名,叫“大耳”,杨易很喜欢,渐渐的,村里的人都知道宽叔在海里救起了一个叫大耳的少年郎。
“阿宽,好福气啊,三婆给你送了个上门女婿!”村里的妇女现在开始这样跟宽叔打趣。
“是嘞,三婆送的嘞,好得很!”宽叔笑呵呵地应着。
“大耳是我的男人!”海棠如果在也会笑着附和,渔家姑娘天生就敢战天斗地,这玩笑话算啥,何况真是三婆娘娘送的嘞。
又过了一个月,杨易身体养得八九成好了,现在已经能够干点轻松点的活了,只要不用右手出大力。
“大耳,你说你是郎中,会治牙疼么?”一天,一个村民找上门。
“我看看。”杨易让他对着阳光张开嘴,自己则用匕首削了一根压舌木片。
“大金伯,你这是大牙的牙髓烂了,要去岸上的医院杀死里面的神经,进行根管治疗才行呢,我这里没有药啊。”杨易犯难了。这个岛上有个公社卫生所,牙医欠奉。
“大耳,我疼啊,疼得快撞墙了!公社我问了,他们没有办法,要去到北海才可能行啊。不过我问了,邻村的张胖子以前也弄过,说可能要6元啊,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啊?”大金伯捂着腮帮子。
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了命,根管治疗需要麻醉,需要杀死牙神经,清理牙髓,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农村往往拔牙了事。
古代治疗牙髓疾病,用的是雄黄,也就是二硫化砷。这玩意儿有毒,你想,三氧化二砷就是砒霜,跟雄黄的成分很接近滴。而砒霜就是现代常用的杀死牙神经的药物,当然,使用的时候要将它封闭在牙里面。
杨易别的不记得,那三个钢管里面的东西却记得,那是制造迷魂气的红蓝药水,还有一管更可怕的Z-51。要来麻醉那没问题,关键是怎么杀死牙神经和清理牙髓。
杨易犹豫了一下,让大金伯等等,自己跑回屋里,拿起小刀,准备将假馒头切一点下来。杨易知道,这玩意是纯金的。
杨易刚要动手,突然发现左边的馒头后面有个小凹槽,手指一用力,打开了一个圆形小门。从里面掉落出一个东西,一个绿色的圆环,里面是个金色的小球,半个巴掌大小。
那个圆环和小球上面都有奇怪的蝌蚪一样的文字,这些文字好像是活的,在圆环和球体上面游动!还一边放射出金色的光芒!
这是什么?!杨易不记得了,不过肯定,这是个顶级的宝贝!
杨易将它按照原样收了起来,用匕首从右边的馒头后面挖了一小块金子,大约是10克,应该能换个30块了。这匕首也是宝贝,削铁如泥,吹发立断。
“大金叔,你看,我在海里面捡的,能用不?”杨易拿着一块布包着的金块递给了大金叔。
“金子!”大金叔大惊,在这个人均年收入60元不到的地方,而且收入9成都是实物(鱼获或者粮食),10块钱是一个全劳力加一个半劳力一年全部的现金收入了!这块金子沉甸甸的,大金叔真的不知道它的价值。
“不,不,不,大耳,这么宝贵的东西,你不能给我!将来娶海棠的时候,给她打对金耳环!”大金叔连忙摆手推辞。
“哈哈,大金叔,我会那么小气嘛?到时候肯定给海棠弄一对大金镯子,没事可以用来敲核桃啥的!牙疼厉害着呢,你拿着,反正大海里面多的是!”
大金叔知道大耳这是在找借口,这个金子闪闪发光,怎么可能是从海里捡到的呢?
杨易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将金子的截面氧化了。
“大金叔,你别推辞了,你还年轻,这时候拔掉大牙,以后怎么有力气嚼东西啊!这样,你呢,上岸,想办法将这块金子当掉,去弄牙,如果还有剩下的,帮我买点东西回来!”大耳不由分说将金块塞进大金叔的怀里。
牙实在疼得厉害,大金叔也就没有坚持。
“我晓得的,我不跟别人说你给我金子,我只告诉大宽。”劳动人民都懂得分寸的。
杨易走进房屋,拿出来一张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些东西。
纸笔这里稀罕着呢,这还是杨易管村里上小学的孩子讨要的。
杨易首先写下了“根管治疗”,这东西大金叔肯定记不住。
然后是钢笔墨水和纸,这个也是必需品。
再然后是看看有没有卖中国地图册和世界地图册的,杨易需要看着地图,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大金叔,你去找国营寄卖商店换钱,他们不骗人!”杨易说道。杨易这段时间明白了,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和自己本来就不知道的东西,他知道很多,但是必须碰到了才会想起来。碰不到,那是完全想不起来的。
杨易跟大金叔走到了海边,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海中,昨天开始,他就可以下海了,尽管右肩还有一点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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