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芸用了力气,那石子下一秒便高高跃起,掉下去之后又咕噜噜地往前滚了一圈。
在一片寂静里,就连那石子滚动之时发出的咕噜噜的声响,也鲜明地像是贴着耳朵响起的。
沈慕芸感觉到原本往她这边来的脚步声停了停,随即又响了起来。沈慕芸不知道走过去的人是谁,身体还没完全从先前的僵硬之中缓和过来,目光更是一点都不敢那对兄妹的方向看。
樊赢和樊落两人倒是的确被这石子弄出的声响给吸引到了,樊赢更是下意识地就要走过去,一脸紧张地不得了的模样。
两人之中显得比较冷静的那人很显然是樊落。
樊落在樊赢转身欲走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等等,别过去。”
相比樊赢神色间明显的慌张,樊落这话出口的时候比起之前却已经镇静了不少。
“今日人多,小心声东击西。”
樊赢原本的动作就是一滞,虽然望向这边的目光依旧难掩担忧,但也不再向前走了。倒是樊落,既没有往前走,也没有任何移开目光的迹象。
沈慕芸到底还是没忍住抬头向那两人的方向望了过去,那两人的确是往前走了一些,和她藏身的这棵树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樊赢被樊落拽了一下,现下两人又都停下了脚步。
那樊赢显然依旧担忧无比,从那时不时落在石子滚落方向的目光就不难看出。但樊落却明显与她不同,不仅从出声制止樊赢开始就站在原地没动,而且...
沈慕芸几乎是一瞬间就把自己的目光给收了回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像是试图让身后的树木把自己遮掩的更牢固一些。但她的心,却依旧抑制不住一般地,跳动得失了往日的平和。
沈慕芸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却因为越发紧张而逐渐透出一丝隐隐的煞白来,沈慕芸咬紧了牙,心头却悄然升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也是没想到,樊落竟然是个如此警觉的人。
刚刚有一瞬间,沈慕芸甚至都感觉,自己已经和那个姑娘直直地对上了目光。
难道...她已经发现了她不成?
不...应该不会。一来,这树够大,她方才都恨不得把自己嵌塞进这个两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拥住的树木,她连一丝衣角都没有露出来。
但是樊落的眼神...却又的确是直直地望向她这边的。
这一刻,紧张又焦灼的情绪撕扯着她的神经,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现在就出去?那她跟直接告诉他们,她已经撞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区别?可是不出去,就这么生等着?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这边根本就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要怎么办?
沈慕芸突然又有些抑制不住地后悔起来,如果早知道会撞见的话,她这一趟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门的。她最近明明还是会频频想起之前的事情,为什么越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她却又忘记了?
“大少爷,落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叫奴婢好找!”
“快跟奴婢去前厅,夫人叫你们去前厅待客呢!”
像是这一秒迫切又焦灼的心声猛然间被人听见了一般,就在沈慕芸心惊胆战却又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由远及近地,响起了一道匆匆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个穿着藕粉色比甲,头上梳着两个圆髻,簪着两朵珠花的小丫头突然出现在通往这边的小路的尽头。原本因为烦躁和迫切而紧紧皱着的眉心,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樊赢和樊落两人的身影时,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显然是已经找了他们两人有好一会儿了。
沈慕芸在听到小丫鬟的声音时,险些一个没控制住就这么直直地站起身来。还好她回神也快,才不至于就这么直接冲了出来。
但她的神情,却真的是一瞬间便彻底松懈了下来,若不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了一把,险些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出声的小丫鬟大约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她几乎是踩着点出的这个声,此时落在沈慕芸的耳朵里,甚至堪比天籁之音。
快走快走!再不走她真的要藏不下去了。
樊赢显然也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闻言几乎是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好好好,你去回了母亲,就说我们这就去。”
说着话,樊赢还转身拉了樊落一把,道:“母亲叫我们了,我们快些去吧。”
说来也奇怪,这里分明一个人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方才是一时情绪,这会儿比刚才冷静了些,樊赢似乎才意识到,若是被人发现,在这样的场合,自己跟自己的庶妹在一起...
樊赢甚至有些不敢想下去。
虽然他确定这里并不会有什么人的,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始终都有一种莫名的窥视感在他的心头萦绕不去。
身后樊落却并没有立即跟上来,樊赢此时却丝毫没有在停下脚步劝一劝她的想法。他甚至都没有再转过身,反而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只几下便已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他没有回头,因此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樊落并没有跟上他的脚步。甚至一开始,樊落就压根没有跟着他一起离开这里的想法。甚至,她在樊赢的身影都还没有走远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
樊落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了之前,她和樊赢所站的那块地方。
樊落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许久,然后,缓缓移动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棵树上。顿了顿,樊落的目光才终于动了动,几乎是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冷了好几分。
下一秒,樊落抬脚就往那棵合抱大树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大树的位置那边,一直到脚步声彻底走远了许久,周遭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沈慕芸才终于有了动作。但大约是她为置一个动作实在是太久,几乎是脚一动,一股酥麻和刺痛就从她的脚心而起,猛地往上窜。
一步都还没跨出去,整个身子先不受控制地往边上歪了一下。她的手也撑得太久,再加上又被石子给划破了,这一踉跄直接整个都失了力道。
沈慕芸整个人都摔坐在地,但手掌实在是太疼太疼了,被磨破了的皮碎屑之间隐隐甚至都已经透出些许血迹来。
她咬紧了唇,心下急转。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立刻去会客厅的了,好在知晓这次出门远,时间又久,所以出门之前,马车里是备下了替换的衣衫的,她现在马上去换,再回过来应该正好赶上开筵。
沈慕芸定了定神,当下抬脚就要走。
但还没等她这一步跨出去,身边却骤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女声。
“来别人府里做客,却躲在这里偷听主人家的墙角,好听吗?”
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距离甚至近得有些过分了,沈慕芸露出的一小段脖颈甚至都感受到了身后之人说话之时吐息带起的风。
沈慕芸只觉得脖颈一瞬间窜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脑中轰鸣,浑身的血都仿佛凝固在了一处。
同一时刻,一辆外表青灰色,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在靖国公府门前的官道上驶过,继而缓缓停在了靖国公府的门前。
那马车看着普通至极,但马车左边挂着的灯笼材质却是琉璃。想是主人低调,那挂着的灯笼也是浅绿色的。瞧着并不扎眼,但懂行的人却是一眼便能注意到。
果不其然,下一秒车门打开。里头的摆设并不十分奢华,但哪怕只是一个搁在支起的桌案上的茶杯,上面印着青蓝的梅花,浅浅的白色作底,更添几分清新雅致。
一双骨节分明的又透着过分白皙的手掀起了帘子的一角,阳光仿佛恰到好处地照过来。
金辉穿过府门前繁华如玉的树枝,毫不收敛地照在男人的身上。男人下了马车,一站直了身,颓长的身材就如同一抹生长在林中的松柏,一袭轻紫色的长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那流水一般的线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极好的身姿。
叫人一看便知那布料极清贵难得。
那门房的小厮早在马车缓缓在府门前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嘀咕这人是谁,待到看着男人下来看得就是一愣。下一秒,那小厮猛地跑了进去,显然是去向主人家通报了。
楚衡让河清去牵了马车,自己带着沈淮,先一步进了眼前的大门。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靖国公府的老太君,从前和沈老夫人的私交甚好,他又实在辨不过母亲,只得来走这一趟。
不过他也并没有立即去正厅拜会的打算,却反而为了避开前厅的热闹,而故意去走了另一条相对人少的小路。
却不料,刚走至一半,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声响。那声音也时断时续。听着好似呜咽,隐隐又似乎夹杂着翻涌的水声。
虽然因为距离尚远,不管是声音还是画面都有些看不清,但是在树影被风吹动轻晃的间隙,却也隐隐可以辨别得出,他所站位置的湖案边,隐隐有两道身影。
楚衡的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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