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前世今生,这并不是沈慕芸第一次入宫。说实话,其实答应了安老夫人还有沈郁他们,沈慕芸却始终都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不要说对这一桩事,她在重复的噩梦中惊醒也已经有大半个月的功夫了,但始终对于自己究竟是重生还是做梦,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但是有一点,沈慕芸却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其实她在听到进宫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天然的畏惧。
她并不想进宫,那座宫墙带给她的,其实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仅仅只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刚跨出安老夫人住处的院门,沈慕芸就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抑。
以至于,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慕芸的样子也还是有些恍惚。
春莹作为全程陪在沈慕芸身边的人,几乎是在沈慕芸脸上的表情垮下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感受到了自自家姑娘身上透出来的低气压。
虽然不知道缘故,但走出门的时候,春莹就悄然噤声。
但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内室,对沈慕芸的担忧终究是占据了上风,春莹在走出去的时候咬了咬下唇,随即,似乎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折返。
她半跪在沈慕芸的面前,声音低低地,却透着关切。
“姑娘,怎么了?”
她问第一声的时候,沈慕芸甚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春莹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是这样,春莹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更担忧了。
“姑娘,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一声,春莹加重了语气。
我不想进宫。
沈慕芸的念头闪过 ,若不是及时反应了过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索性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又勉强把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她不是没看到春莹眼底的关切,但是这样的话,对着这么一个小丫头说,除了让自己身边的人徒添烦恼,压根就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总不可能跟春莹说,因为感觉,她进宫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她并不想进宫吧。
且不说这样的话说出口会不会传到别的院子里去,沈慕芸最终咬了咬下唇,眉心的褶皱却下意识地比刚才更深了。
沈慕芸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长房,楚衡的院子里。
几乎是同一秒钟,楚衡跟她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我并不想进宫。”
“主子!”
沈淮几乎是在楚衡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就脸色着急地阻止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好半晌没有动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一转头,却见自家主子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讽刺。
“你放心,这是我的院子,就算他再盯得我怎么紧,他也不敢做出来暗探臣子府邸的事情。”
“他虚伪,无情,却要脸。”
这接连不带停顿地两句话,听得拢着袖子的沈淮几乎要崩不住脸上的表情,此刻心声若是实化的话,楚衡打开会看见一个掩面哭泣的表情。
沈淮心疼自家主子,但楚衡这个样子的时候,他身为仆从,却又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劝。
楚衡何尝不知道?光看沈淮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的苦楚却是另外一回事。
罢了,他也是到底被前夜里一场刺杀给激出了脾气。这些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到底还是在意的。
再这么想下去也是无用,楚衡索性转了个身,再开口的时候换了话题。
“罢了,我会去的。”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毕竟做错了事情的不是我,我又有什么不敢面对的?”说这话的同时,楚衡已经转过身,一抬手,手中的细纸沾了桌上烛台的火光,一瞬间燃成了飞灰。
了无痕迹不过就是眨眼的事情。
这话,沈淮自然是不敢应的,忙不迭地低下了头。
再怎么不情愿,沈郁安排的马车停在后门的时候,沈慕芸已经由春莹几个打扮好了走了出来,沈郁夫妻听到声响看过来的时候,秋霜正给沈慕芸掀了帘子。
出于刚才的那种不安,沈慕芸这次出门难得带了两个丫鬟。
她同样回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沈罗氏嘴快地说了一句:“不就是去吃个饭么,这么大的排场?”
话音还没落下,沈罗氏就被站在身边的沈郁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偏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当下不满:“你拽我...”
再一抬头,径直对上了沈慕芸清亮的眼睛,这才住了口。
“既然来了,就快些吧,宫宴可不能迟到。”
说完自己三两步跳上了另一辆马车,沈郁见状叹气,再看向沈慕芸时,眼中无法抑制地带上了些许愧疚之色。
“芸儿,你娘...”
下一秒话音顿住,因为沈慕芸像是压根没有在意似地,冲他浅浅拂了拂身,人已经上了马车。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入了夜便难免有霜冻。沈慕芸听着车辙滚过,那些霜冻被压碎了的声音。
沈慕芸闭了闭眼睛,神色间却因为那些声响终究透露出一丝惶惑来。
而同一时刻,皇城,后宫,朝凤殿。
玉贞妃满脸扭曲的怒容,眼神瞥过身旁桌子上的那盘精致的果蔬时,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
下一秒,哐当一声,剧烈的玉盏碎裂的声响响彻了整个宫殿。
楚承越进门时,正好撞上这一幕,以及,玉贞妃明显因为抓狂而显得咬牙切齿的声音。
“搞得什么大张旗鼓,还送什么外邦进贡的水果给我,他还不是要封我的口!”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玉贞妃怒从何来的楚承越几乎是厉声呵斥了一声。看着满殿跪着的颤巍巍宫娥,还有那烛火未烧尽的纸张,楚承越却委实有点不太明白。
“这些年父皇明里暗里都见了他多少次了,又有哪一次,他是真的进宫来的?”
话其实还有后半句,但是面对玉贞妃已然狰狞的面孔,楚承越又把话给咽了回去,顿了顿,又语气无奈地唤了一声。
“母妃...”
见到儿子,玉贞妃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但随即又恍若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这跟他进宫与否根本没有关系,这些年,你父皇的心思就一直在他的身上。”
“他不进宫,龟缩在落魄的忠勇侯府里,却依旧能把大内的暗卫杀的只剩一个,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会争吗?”
这话说到后面,已经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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