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到了莘城。虽然莘城如今在他人治下,可是,我远远看见莘城城门,亲切依旧。我骑马到了城门,打算下马。要是有急事,出城门,可以骑马直接过;可是进城门,最好下马,不然会被卫士视作对此城不尊,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刘希今天在城门口站着,看见我骑马过来,本想打招呼,却发现了我怀中闭着眼睛的阿篙。阿篙这会已经在我怀中睡着了。
刘希眼中露出疑惑,低声问道:“她是谁啊?”
我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因为我也不知她是谁。而她的来历,一时半刻,解释不清。
刘希见我打算下马,摆了摆手,说:“直接进吧。你怀中的小姑娘好像伤得挺重的,浑身都是伤。”
我道了声谢,说改天找他细聊。
进了城门,想起老太爷会医术,便带着阿篙直奔城主府。
阿阳看见我,赶紧过来,帮我把阿篙从马背上抱下来,抱去大厅。我顾不上照顾铁血,就跟在他后面,急急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坐着老太爷、老太太、宾丘舍、啾啾、徐公子、公仪饰。他们看见我,都站了起来。
看见徐公子、公仪饰在大厅,我顾不上诧异,说:“老太爷,这小姑娘是我在路上捡的,被铁鞭打得浑身是伤,求求你救救她!”情急之下,我犯了大忌。老太爷并没有开医馆,而我一个和他认识没多久的人,怎么会知道老太爷会医术?
老太爷倒没有留意到这个破绽,他看见受伤的病人,应该涌出了救死扶伤之善心。他急促地命令到:“阿阳,你把小姑娘抱到客房去!”他打开放在大厅的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药箱,提着药箱,跟着阿阳走。
大厅里的其他人,除了宾丘舍和老太太,他们也在担心阿篙的伤势。别的人,包括啾啾,都用诧异的眼神瞥向我。
我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眼神,急急地说:“我过去看看。”我装作十分担心的样子,也跟了上去;或者,也不能说装,因为我真的很担心。
阿阳把阿篙轻轻放在床上。阿篙的眉头皱了皱,身体的姿势变化,微微撕裂了伤口;她因为疼痛难忍,**了一声,可是并没有睁开眼睛。
老太爷在床沿坐下,帮她把了把脉。
我看老天爷的眉头也拧成一团,便战战兢兢问:“老太爷,阿篙怎么了?为什么还不醒?”
老太爷轻叹了口气,说:“这小姑娘精力耗尽、气息虚弱,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
我和阿阳都低声惊呼一声。
我的眼泪簌簌往下流。阿篙的样子,让我每时每刻都能想起当年逃命的自己。
我开口问:“这——”我想问,她会死吗?
老太爷打断我的话,说:“生命无虞,但是需要休养十几天。你去叫啾啾过来,帮这小姑娘清洗伤口。你和阿阳都去大厅待着,不用再过来了。”
我看了眼阿篙惨白的小脸,心揪揪的。和阿阳一起去大厅,阿阳问我:“悦公子,这小姑娘是谁啊?”
我眼神无力地看了眼阿阳,说:“在路上捡的,叫阿篙,她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
阿阳深吸口气,说:“这个小姑娘好可怜……”
我板着脸,并不接话。到了大厅,阿阳让啾啾去客房。
老太太打招呼说:“悦公子,看你浑身是汗的,肯定累着了。快坐下歇会。”
我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额头上全是汗。应该是赶路赶的。我道了谢,过去寻了个位置坐下,老太爷的那句“精力耗尽”,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可怜的小孩?
阿阳朝大家行了礼,对我说:“悦公子,我去牵铁血,你好好歇着。”
这会阿阳惦记着铁血,我心中有些感动,低声说:“阿阳,谢谢你。”
阿阳笑了笑,出门去了。
老太太过来帮我沏了杯茶,说:“悦公子,先喝口茶。”
我站起身接过茶杯,俯身道谢。眼角余光扫过大厅,发现徐公子和公仪饰都目光冷漠看着我;宾丘舍满眼担心。
我重新坐下,捧着茶杯,喝了口茶,心情平复了些。
宾丘舍问我:“这几天你去哪里了?阿阳说你走得很急。”口气中透着关心。
我露出一个笑脸,说:“有点事。对了,这位是——”
我看着公仪饰。
老太太口气高兴,说:“她是公仪夫人;原来她没有被害,被徐公子救了。”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原来是公仪夫人,久仰大名。”
其实,我和公仪饰,早就在地窖见过。不过,我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只是想告诉徐公子和公仪饰,我之前见的,绝不会透露出去。
公仪饰笑着接话说:“这两天,我常常听大家谈起你。徐公子还说,想和你找机会比试一番呢。”
宾丘舍诧异地说:“比试什么?”他知道徐公子的武功厉害,却不知我已经和徐公子交过手。
徐公子清了清嗓子,说:“宾丘舍,你新交的这位朋友,是不露痕迹的高手。”他的嗓子冷冷地,带着讽刺,更带着对宾丘舍什么都不知的鄙视。
我全身的精力都聚集起来。这徐公子和公仪饰,显然不是善茬,他们的话,随时有可能置我于死地。
我陪笑道:“哪里,哪里。是徐公子你让着我。不然,凭我的三脚猫功夫,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徐公子冷哼了一声,不过眼中倒是有一丝笑意,似乎对我的回答比较满意。公仪饰是他的主人,在主人面前被别人夸,是好事。
公仪饰打量着我,缓缓开口,说:“不知悦公子,是哪里人士?”
我正喝着茶,差点呛到。这个问题,公仪饰已经打探过一次,如今再次提起,不过是想验证,我之前的回答,有几分可信度。同时,也向老太太、宾丘舍暗示,她和我是初次见面。
我笑眯眯地回答:“我从小流浪,有一年下大雪,流浪到毁城城门口,差点饿死冻死,被那里的护城侍卫队长史宾所救;之后一直在那里生活。”纯粹瞎编忽悠,不过,应该和之前在大家面前提起的身世问题,基本统一。
宾丘舍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说:“难怪你会捡一个小姑娘回来,肯定是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听宾丘舍提到这,我的泪水真的不由自主再次滚落。真情的流露,扫去了大家眼中的疑虑。
老太太安慰我说:“悦公子,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徐公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堂堂公子哥,动不动就流泪,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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