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夏看了一眼窗外,原来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想必厉菖蒲是一直不见自己回来,担心她才会报案的。
江听夏把立在门边,跟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的男人拉进屋子。
她扯来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又拂落他肩上的雪花。
江听夏觉得有几分好笑,“我就晚回去一会儿,你就报案了,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板着一张脸的厉菖蒲,看见江听夏站在他身前,边给他拂掉衣服上的雪花,边对他念叨,一颗躁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把毛巾从江听夏那里接过,胡乱在脖子上擦了两下。
江听夏又去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埋怨道,“外面不是下雪了,你怎么不撑一把伞,看你,身上落了这么多雪,衣服都湿了。”
厉菖蒲没穿外套,他从家里走的急,哪儿还顾得上那些。
听到隔壁张嫂子说江听夏坐的车翻到了沟里,他撒腿就跑,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套制服,身上的落雪到了室内融化,肩背上一大片深绿色的水痕。
江听夏朝厉菖蒲走过去。
他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自己的身体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微微皱着眉头,“还穿着湿衣服干什么!”
江听夏看着眼前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的男人,忍不住‘教训’道,“你把衣服脱了,在火炉边烤干了再穿。”
江听夏着急,走上前去解他的衣服扣子,厉菖蒲听她命令,也伸手去解衣服最上面那颗扣子,他微微抬着脖子,喉结发红,说话时,上下滚动。
“我是为了谁。”
知道江听夏没有因为坐牛车被送到医院,他庆幸的同时,心又被揪了起来,那她为什么一直没回家。
想到报纸上的案子,抢劫,拐卖,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一百个想法。
他立刻找了公安局的同志帮忙,在这镇上仔仔细细地找。
先是隔壁张嫂子说的,最后见到江听夏的地方,再是江听夏平时去过的地方,他一刻不敢停,还跟江听夏说的那样,撑一把伞,他哪有那个心思。
厉菖蒲也是找到江听夏,被她提醒后,才发现他身上已经落了那么多雪。
厉菖蒲脱了外套,里面就穿一件白背心,外面冷,加上融化的冰凉雪水一泡,皮肤都冷的隐隐发红。
他还受刚才的情绪影响,对着江听夏,心里带着火气,“你这么晚不回家,跑来住招待所干什么!”
他刚转过身,打算把衣服放在火炉边烤,就被江听夏猛地在背上拍了一把,厉菖蒲疑惑地回过身,见江听夏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大火气!”
江听夏这样,厉菖蒲那点气焰宛如被一盆凉水浇的灭了个彻底,看着江听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江听夏指着门口,生气又带点委屈,“刚才我一开门你就那么凶,还骂我,我都没有跟你计较,结果你还变本加厉了,一直在教训我。”
厉菖蒲急忙撇清,“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江听夏脑袋傲娇地一偏,不跟他说话。
厉菖蒲把衣服放在炉子上,朝江听夏走过去,看江听夏生气,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
“回岔子坡的牛车翻车了,连人带车掉到深沟里,张嫂子跟我说,你就是坐这车回来的,”厉菖蒲伸手把江听夏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后背上,薄薄的背心湿了一片。
他说,“给我吓出一身汗来。”
听到这个消息,江听夏震惊地看着厉菖蒲,“翻车了!”
她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没事吧?”
那辆牛车是一个老爷爷驾驶的,江听夏去镇上的时候,就是坐的那辆车,驾车的爷爷还会跟她打招呼,说两句话。
厉菖蒲摇摇头,“不好。”
他是去医院亲眼见过那惨状的。
“死了四个,剩下的都是重伤。”
江听夏被这件事吓到,再加上有些劫后余生的恍惚感,脸都白了,她当时就是要坐这辆车回去的。
厉菖蒲见江听夏脸色不好,扶着人坐在了床边。
江听夏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差点就坐上那辆车了。”
她一脸惊恐,厉菖蒲看出她的害怕,把人拥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手臂安慰她。
江听夏说着刚才的事情。
“我跟张嫂子和金凤姐分开后,就去买了点东西,然后就打算回家了,我往停牛车的地方走过去,可才走了一半,就刮起了大风。”
“我站不稳,被风吹着跑,好不容易抱着个大柱子才停下来。”
江听夏说着这件事,面带沮丧。
抱着她的厉菖蒲则是无语又好笑,他握住了江听夏的手腕,细细的一点,他摸了摸,用手环住,真是细胳膊细腿的。
他立刻唠叨道,“让你平时多吃点饭,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江听夏不满地立刻在他手臂上赏了一巴掌,“你别插话,我还没说完呢。”
厉菖蒲的唠叨依旧不起作用,被江听夏抽了一巴掌,他也没脾气,点点头,“你说。”
江听夏继续说着,“不止刮风,还下起了雪,雪花一直往我身上落,好冷,我想也不能赶路了,正好附近有这么个招待所,我就住进来了,本来想着再怎么也要等雪停了,再回去,谁知道雪越下越大。”
江听夏看了一眼窗外,“结果就等到这么晚。”
听江听夏这么说,她简直是与那场事故擦肩而过。
厉菖蒲搂着怀里的人,闻着她发间的馨香,一阵后怕紧张,他拍着江听夏,一下一下,安慰着怀里人的情绪,也稳住自己那颗乱跳的心脏。
江听夏抬头看着厉菖蒲紧绷的下颌,“你以为我出事了,吓到你了吧。”
厉菖蒲沉默着,何止是吓到,他冲进医院,看见伤者的惨样,魂都吓飞了,更别提护士让他认尸,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寒毛竖立,魂魄神游天外,他连别人跟他说什么都听不懂。
江听夏想到刚才一开门,厉菖蒲那副表情。
她说,“怪不得你看见我那么紧张。”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让你担心了,我应该提前通知你的。”
她突然不回家,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家里人自己去哪儿,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厉菖蒲并不需要她道歉,“你做的对,天气不好不要赶路,”他又叮嘱,“晚上天黑了也不要去外面。”
厉菖蒲说,“不要管别的,你的安全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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