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杏仁的苦涩一直残存在味蕾,直直的苦到了她的心里。
闭上眼睛前,她还在回味那天在勤政殿前终于昂首抬头看到的阳光。
那么温暖,那么耀眼......只可惜,她这一辈子都苟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凉、刺骨,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我再也不要进宫,我再也不要被人摆布......
————
“皇后!杀了皇后”
“抱歉,你的安稳人生...”
...
破碎的声音还流淌在她的耳边。
陵容睁开眼,此时似乎是夜间。
外头依稀有月光渗透出来,帮她能看得清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松阳县城,是安府,是家。这个认知让陵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已经连续数天做着同一个噩梦。
每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都快分不清现实与往昔。
身边,一道沉稳的呼吸声传来,一呼一吸这声音似乎要落在她的心间。也是这声音将陵容从虚妄中唤醒。
娘...
这是娘....
在这无声的安抚下,陵容又浅浅睡去。
第二日
书房中
松阳县丞安比槐正在心中打好主意。
他听说新任县令蒋文庆家中正有一位公子,年满十八,只刚娶了一门妻房。
而他的大女儿陵容如今年岁也合适,若是能和县令大人成为姻亲,成为大人的心腹...
...听说县令还与知府有联系,若自己能利用这条线,未来直接捞个县令当也无不可。
安比槐想的高兴。
正巧最宠爱的赵姨娘早已准备好酒水,伏小做低前来请安。
安比槐心中得意,酒过三巡,便将打算毫无保留的说给了赵姨娘。
听如此说,赵姨娘表面笑意更深,连连恭喜老爷成为县令公子的岳丈。
内心却暗暗庆幸自己的女儿陵若比陵容小三岁,好悬没让这个爹拿出去送人。
却说这话让屋外的萧姨娘听见了,她和赵姨娘原本是一个院子的。
原本是听安比槐和赵姨娘喝酒调笑十分不耐,打算出去找林秀,也就是安比槐的正妻说话。
却无意在窗外听到了安比槐的话,萧姨娘心急火燎的跑到了林秀屋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了一根冒着黑烟的蜡烛,林秀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个绣盘正在绣花。
她的眼睛不好,只有眯着眼睛又细细的摸着绣盘下针,蜡烛的烟又呛眼睛,忙活半会儿都不见得可以绣多少。
但她还是在仔细的忙碌着。
见萧姨娘来了,又看她气喘吁吁的,知道今天老爷去找赵姨娘她肯定心里不快活,给她倒了一碗茶。
“怎么了,往常又不是没吵过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气都喘不过来了。快坐下,喝杯茶缓缓。”
萧姨娘见此时陵容不在屋里,忙灌了口茶下去,着急的拉着林秀的手。
“不好了,老爷要陵容给县令公子做妾呢!这可怎么办啊,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
“哪有这样的,估计又是为了他的什么‘前途’,往年不知搭了多少银子钱去,现在又卖起女儿来了。”
林秀听见如此说一大惊,陵容今年才十五啊。
她和萧姨娘也才刚开始想着相看人家,他爹竟然就要这样把女儿出卖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啊,我去求老爷...”
“娘,别去了,爹这个人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求他还不如去求赵姨娘。”安陵容从屋外端着水回来。
“刚刚陵容在屋外一切都听见了,娘,我只想再多陪陪您,谁成想...娘,咱们不用求他,爹又最好面子,逼急了,说不准他送的更快。”
安陵容年纪虽小,此时说出来的话倒也是有主见。
林秀与萧姨娘看着陵容淡漠的表情都是心底凄然。
是呀,若安比槐是个好的,也不会想出这样的事儿。
萧姨娘看着林秀与陵容两相踌躇,“陵容,方才你说求赵姨娘,找赵姨娘倒是方便,只是没有个说法呀。”
“娘,姨娘,你们别担心,我前几日去门口找货郎买丝线的时候听说今年要选秀女。”
“凡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方可婚嫁。”
“咱们家虽说只是个小官,但到底也有商量的余地,如若能让赵姨娘劝着爹将女儿的名字加进去,层层选秀,到底是可以给咱们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呀。”
陵容带着安抚的微笑缓缓的说道。
“只是这选秀,容儿,万一”
林秀自从听说了安比槐的消息之后脸上的焦虑就没有下去过,
“万一,这宫中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啊,娘不求你嫁给什么贵胄,只求你平平安安一生。”
林秀拿帕子擦擦眼泪,想起自己嫁给安比槐之后的这一生,一时勾起情肠,小声呜咽起来。
看如此,萧姨娘和陵容也是眼圈红红,陵容闭了闭眼睛。
又笑着说“娘想什么呢,这不过是咱们的拖延的法子,你看女儿这样,难道还真能选上秀女不成呀。”
陵容少有的俏皮眨眼,
“咱们只是通过选秀,暂时不让父亲任意摆布女儿的婚事呀,等到层层选秀后,女儿不拘在哪一轮给刷下来之后,早就过去三五个月了。”
“到时你看别的什么主簿,县尉的说不定早把自己的人选送过去了呢,哪儿还有女儿的位子呀。”
一番话说的诙谐又可爱。
但是细想起来又让人可气,这天下的父亲真就这么混蛋,自己没出息,竟要妻子女儿来周旋。
但好歹林秀和萧姨娘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商议一番如何如何,林秀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个上锁的小箱子。
拿出里面的全部碎银子,又添了银钗,耳环,还有一只林秀常戴着的手镯。
“这些东西是我存下来的,想着慢慢给陵容攒点嫁妆,只是总存不住,但凡有一点也早被安比槐拿走了。”
“也就是这两年,我眼睛不好了,做不了针线,才慢慢存了几颗散碎银子,想来赵姨娘也看不太上,只得仰仗萧妹妹帮我们娘俩求求情了”
林秀一时说着又落下泪来。
萧姨娘赶忙应声,还说自己那儿还有几匹缎子存着呢,都是看着陵容长大的,姐妹一场也这么久了,怎么能不帮衬着。
二人又仔细商量了该如何求情,萧姨娘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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