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显路近,没多大功夫,高大川就回到了家门前。当然,前提是这儿还能被叫做家的话。
他的家位于村子的最东头,原来是村里的大队部。村委为了提升档次,就在别处另建了一幢新屋,名字也换成了X员活动室。
这一处废弃的房屋就给了村里的五保户,一个老而穷,不仅五官不全,瞎了一只眼;并且四肢不正,一瘸一拐,行动艰难。
他这辈子做出的最为伟大且正确的事,就是捡了高大川,并养活了他。
最为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享一天孙子孝顺的福,就西天了。
高大川继承了这座摇摇欲坠的老屋,虽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看孩子可怜,倒没人提出异议或是所有权的问题。
“忘锁门了。”高大川咕哝了一句。
院门没上锁,也根本不用锁,所谓锁,不过是一段象征性地缠绕在门扣上的细铁丝,那也是这个家仅有的一种保安措施。
推门进去,还没来得急揉眼静神,喘口粗气,一棍子狠狠地打在手臂上。
“啪!”灯光亮处,好几个人围拢过来。
很简单,高大川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叫守株待兔。
强睁开眼,董胖子、何大嘴、黄毛……一溜四齐,站在面前。
七八个人,像七八尊恶神,围了个严严实实。
妈嗒,给堵老窝里了。高大川内心一阵冰凉。
初一到十五,变成了上午到下午。点真背!
“兔崽子,叫你跑!跑啊,”飞起一脚,高大川连打了两个滚。
“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哼!也不瞧瞧你的分量!”董胖子一边骂,一边晃动着他的佛山无影脚,抽空就在高大川身上留个印记。
高大川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不敢有一丝儿反抗。倒不是逆来顺受成了习惯,还手更是徒劳,反会招来更重的报复。
这是常年被欺凌,学会的斗争经验。就是把损失降到最低。
打人也是力气活,不大工夫,董胖子气喘吁吁,黄毛赶紧找了个三条半腿的椅子,让他坐下调整呼吸,缓缓力气再审。
“想活命,快点给爷磕头道歉!”董胖子摆出一副江湖大佬的腔调。
高大川依旧蜷在地上,一声不吭。
他可以像狗一样躲避击打,但不会像狗一样祈求怜悯。这种自尊,也是他能够委屈生活下来的唯一支柱。
只怕这根柱子再倒了,他的生活真的会一无所有。
“呵呵,他妈的,还真硬!”董胖子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兄弟们,给他洗洗澡,降降温!看他多硬气!”
洗洗澡降降温,这个高大川听说过,去年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就这样被胖子他们给搞过。七八个人围住一个,满头满脸的撒尿,那种侮辱,能让年少气盛的他立时疯掉。
现在,厄运罩在了头顶。看几个人都在解自己的裤带。
高大川知道,这样下去,他的人生完了。
他的支柱很是脆弱,一泡尿就会坍塌。
猛然间,一个不大的人影,从黑暗中猛冲出来,一头撞向正前方的董胖子。
伴随着胖子“妈呀!”的惨叫声,他一把拉起高大川,夺门而出,向外跑去,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没了反应。
拎着裤子的几个人,霎间愣住,等他们明白过来,高大川已被带出几十多米远。
除了无用地吼叫和咒骂,追是来不及了。再看看倒在地上的董胖子,连屎带尿,拉了一裤裆,直直地撞了个大小便失禁,估计没有个三月半年的,去不成学校了。
死命地放开脚丫子,跑呀!
耳边风声呼呼,眼前黑影闪闪,逢路难分高低,遇沟不辨深浅,这一顿好跑!
远远的,村庄抛在了后面,听听也没人追来,两人才止住脚步,瘫在路边。
“你谁啊?”高大川调整一下呼吸,亲娘哟!跑的这个玩命,心啊肺的肝呀什么什么的,都快颠出来了。
小孩扯下缠在头上的黑丝巾,笑了一笑。
朦胧的月光,看不太清,高大川还是听了出来,救他的竟然是晏阳,这个平日里连大声出话都脸红的人,今天发了什么魔怔?入虎口救自己一命?
“怎么是你?”还是不太让人相信。
“怎么就不能是我?”晏阳调皮的反问。这让压抑的气氛,有了点活泼的味道。
高大川笑了笑,没有回答,今天算是躲过去了,可是明天呢?假使明天也够这样的幸运,可是还有后天,大后天……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要是有爸爸妈妈多好,高大川脑海里突现出一个念头。
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有沉下心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正是这次的极不安全感,才让他体会到了孤儿的悲惨。
可自己的爸爸妈妈呢?在那儿,死亡还是遗弃?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高大川的眼泪噗噗塔塔,顺脸乱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天的高大川,真的被伤到心了!
晏阳一下慌了神,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大川,别哭啊!其实你不用怕的,要是董胖子再找你麻烦,我教训他!”
“你教训他?”伤心归伤心,高大川还是为这种友谊感到高兴。
他也清楚,就凭他们两个,不要说对方人多势众,单是董胖子一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过此话不是没有道理,想想晏阳拉自己逃命的时候,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和平日里弱不禁风的他做个比较,还真是天壤之别。
晏阳起身走了两步,“我给你演试演试,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根棍子,轻轻舞了两下,接着对高大川说:“我能让你前面的那颗小石块跳起来,信不信?”
开什么玩笑?高大川摇摇头。
晏阳不再答话,手臂平抬,拿棍指着小石块,片刻,大喝一声:“起!”
“嗖”的一下,小石块像冲了气的皮球,弹地而起,飞向晏阳,一个不及,反把他打了个大跟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引得高大川惊?一片,完全忘了刚才的不快,开心大笑起来。
晏阳爬起来,歉意地笑笑,“没学好,都生疏了,力量也不对。我爸教我的,他比我厉害。”
无比崇拜的语气。
“你爸?”很少听晏阳谈论过自己的父母,高大川也很好奇,尤其是刚才的一手,要是学会了,那叫一个帅!
“嗯,前两年,我爸在家的时候教我的,现在都没见他了。”想是怕再勾起高大川什么不好的记忆,晏阳没敢多说。
是啊,爸爸在家的日子,多快乐啊!不但有人陪自己玩,还能学到不少的让人惊奇的法术,对一个孩童来说,那是多么大的满足感!
“他去哪儿了?”高大川追问道。
“很远的地方,具体我也不知道,妈妈说很久才会回来。”停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只有我跟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
“你怎么让石头飞起来的?我能学吗?”看来高大川还是对石头会飞这件事感兴趣,这意味着,掌握了他,等于掌握了一件威力无边的武器。
“不知道,爸爸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这要看你的禀赋。”
“什么是禀赋?我呢?”
“不知道,”晏阳仍旧摇头,看来他也不懂多少。
沉默了一会,看着大川失望的表情,晏阳试探着问道:“你相信鬼魂和法术吗?”
“不信,老师不是说那是迷信吗?世界上哪有这些东西!”
晏阳不再说话,好像在寻找说服大川的理由。停了好一阵,他忽然兴奋起来,“我有办法了,跟我来,让你知道”。
一句未完,早拉住的手大川,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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