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阳光瞬间沿着地面溜了进来,驱散屋内残留的阴霾。
白炁几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出。
等候多时的程总二人,迫切迎上前来,眼神中尽是期盼之色。
白炁见二人如此神态,仿佛看见钞票在冲她招手,抿唇一笑,“程总,幸不辱命!这是你们的药方。”
程总扫了几人一眼,略有些狐疑的接过药方,瞳孔瞬间晃了晃。
因为先前那变得极为模糊的药方,此刻字迹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如果不是他眼力够好,恐怕还真会怀疑药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向白炁恭维道谢。
白炁将这一切细枝末节的举动,尽收眼底,若非她先天对旁人情绪波动异常敏锐,还真察觉不出他的些微变化。饶是她不喜赞美别人,但心中仍不由啧啧称赞一番。
如此稳略心性,当真不凡!
对于这种与“鬼神怪谈”沾边的事,寻常人大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着也会略微恍惚一番,可这人不仅没有丝毫紧张之色,反而行事愈加妥帖,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愧是大公司的高层人员,于无形中藏匿自己的情绪波动,看来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他确实不是庸人一个。
白炁:“对了,奉劝贵公司一句,凡事都该有个度,超过这个界限,有些事可能会适得其反!当然,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不过程总是聪明人,想来明白我的意思。”
程总冲其颔首一笑,“感谢白小姐赐教,我必当向公司高层如实转达!”
白炁完全是出于好心提醒他们一下,至于人家怎么谋取获利,她才不在乎呢,毕竟以后出了问题,跟她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白炁:“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程总:“白小姐好本事,之前招待不足之处,还望多包涵!小小薄礼,还望笑纳!”
白炁看着递过来的一条香烟,像是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看来这人早就派人查过自己了,恐怕不只是她,说不定就连整个公司都被人摸透了。
白炁礼貌笑了笑,也不推托,直接收下。
有些人,你不必跟他客套,只有互换利益才能令彼此心安!
这位程总,便是这样的人。
“那就多谢程总好意了,不过此番确实挺耗费心神的,如果那方面可以外加一点的话,那就……”
更哇塞了!
白炁也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了,她冲程总做了一个暗搓搓的小动作,对面之人立马懂了她的隐晦之语。
程总推了推眼镜,说道:“白小姐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公司发现问题解决之后,尾款立马打到贵司账户,报酬方面只高不低。”
两人会心一笑,无需多言,白炁便带人离开此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只需轻轻一点,对方就能立刻get到你的意思。
“程主管,这样……事情就能解决了?我看他们什么也没做呀。”一旁的老陈困惑不已,看向眼前男子。
“我觉得没问题,这些人确实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程总又看了眼手里的药方,目送几人驱车离去。
……
“老大,你说那程总会给咱们打多少钱过来呀?刚才你们……嘿嘿。”
“好好开你的车吧,瞎操什么心。”白炁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老司机。
“炁姐姐,你真的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吗?”
慕九看着副驾驶上的白炁,好奇问道。
阿飞和齐迹也是饶有兴趣地看向她,他们只知道这女人活了很久,但却不知道具体有多久。
白炁望着车窗外的大海,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记不清了,大抵差不多吧。”
“那它说的巫主、神女是什么意思?”思绪飞梭间,也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我在遇见过你们之前,是个巫医,每日靠帮人卜卦算命谋生,偶尔也会收服一些祸害之物……相必是那时候溜走的一些小东西散播开的。”
一想到曾经那样的过往,白炁心中莫名烦躁,或许那些岁月里,她活得并不开心。
“……哎呀好了,刚才那么折腾,你们不累我还累呢,睡觉睡觉。齐迹你别打瞌睡,一车人的命都交给你了,你就负责好好开车。”
“我——”
“闭嘴!”
齐迹:“……”
某人心里想着,除了自己有血有肉外,白炁是个死伤不了“老妖怪”,后面那俩又是死了不知几百年的鬼,还怕个啥毛啊!
要怕,也是别人害怕他们才对。
回来的路上天已经黑了,白炁让齐迹先把自己送回公寓,然后他们几人再驱车回了办事处。
白炁回到家中,先跑去冲了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刚才她在车上眯了一会儿,脑海中又窜出一些奇怪的记忆。
“你能不能不要穿的这么露骨?虽然我对你没有兴趣,可我好歹也是条男蛇,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本蛇主?”
巳蛇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饮料恣意快活地玩平板游戏,一抬眼她就在屋子里乱晃。
这女人,真的是绝了。
“噗嗤…”
“男蛇?你还真会描述,你咋不说自己是公蛇呢?听着还不那么别扭。”白炁小声吐槽道。
“……”
“穿衣自由,你管我?我又不是什么都没穿,欣赏不来你爱去哪去哪。”
巳蛇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干脆把身体扭到一边,看不见就好了。
白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打开桌上一瓶啤酒,“咕嘟咕嘟”灌了小半瓶。
舒坦!
“阿巳,我今日又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还有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红衣男子,应该是我以前见过的人,你知道吗?”
巳蛇听闻此言,脸色瞬变。
手指也顿在屏幕上许久,还好此时他是背对着白炁的,并未让她察觉到异样。
巳蛇假装若无其事,轻声回复道:“你都记不起来了,还问我,莫不是觉得我比你灵力更高?”
白炁本来还在为那些模糊的人与事犯纠结被他这一怼,顿时烟消云散。
“切,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你这什么态度,有这么跟主人说话的宠物蛇么?”
巳蛇罕见地没有再怼回去。
见其事不关己,自顾自拨弄他的游戏,白炁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拎着酒瓶上了楼。
等白炁走开后,巳蛇才停下手中动作,缓缓抬起眼眸。
他看了眼楼上,安静地回想一些许久之前的往事,只是那瞳孔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心疼。
当年的事,他又岂会不记得呢……
三月初三,上巳日,华灯初上!
白炁又到藏面楼,去见那个佩戴白玉面首的玉公子。
藏面楼——是那时兴起的众多乐坊之一。
不过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它豢养的不是年轻貌美、供人赏玩的女子,而是一群长相清秀或才艺出众的男子。
这些男子大多是身世可怜,或者孤苦无依之人,从小被人带到这里,圈禁在此处不得离去,从无自由可言,专供一些豪门权贵之女或是有钱的女子赏玩。
哦对,有时也会有男子邀之作陪,毕竟有的人就好这一口。
所以里面大多数人,要比乐坊中的女子更加凄苦!
“白炁,此间为是非之地,你以后还是少来些为好。”
“怎么,你不喜欢我来见你?”
白炁把弄着手中茶水,看向对面那个一袭白衣,正在抚琴的玉面男子。
“我……你跟外边那些只知道依附势力权贵,在这玩弄欺压我们的女子不同,你是个好人,不该留在此处,更不该出现在这里!”
玉面男子透过那扇房门,听着外边嘈杂嬉闹的靡靡之音,语气多了一缕冰冷。
白炁轻轻一笑,丝毫没把男子的话听进去。
“悯颜,你还记得我们初遇之时吗?”
那个叫悯颜的男子看着白炁,这里除了她会叫自己的名字,别人都只会叫他——玉面公子。
“记得。”
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那时,白炁不小心招惹到了一方势力,遭到他们一路追捕。她不愿随便取人性命,于是只能不停逃亡,途中又遇到兽灵围攻,灵魂受了重创!因缘巧合之下躲到了藏面楼,进到了那位玉面公子的房间。
“你是何人?”
“别废话,我暂时——”
“哎姑娘!你怎么了?”
白炁还未说完口中的话,便因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有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端正守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躺了两天,我身份有些……所以不敢随便叫大夫。”
“还好你没叫人来,不然我又要被抓了。”
白炁随便扯了一个理由,让玉面男子信了她在被坏人追杀,不过也并不算说谎。
这男子也是有意思,不知是善良还是好骗,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允许她再待几日。
“我叫白炁,你呢?”
“玉面公子。”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自己的名字,叫什么?”
悯颜听着她的话有些发愣。
自从他进入这个地方,还从来没人问过他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那些人早就喊惯了玉面公子这个称呼。
而他,也快被潜移默化了。
“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悯颜。”
“悯 颜,挺好听的名字,那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了,不介意吧?”
悯颜摇头,语气中都多了些喜悦之感,“不介意的,我喜欢听别人这样称呼我。”
“悯颜,这次谢谢你帮忙了,等我离开的时候,定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悯颜戴着面具,看不出其脸上的神色。
可他知道,除非死,否则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他见过那些逃跑之人的下场,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听到这种话,他只当那人说的是句玩笑话罢了。
……
“你为什么总戴着面具,不累吗?”
他沉默不语。
见他不说,白炁也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最不愿提起的的一个故事。
接下来的几日,白炁就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床榻上,每日除了睡觉,就是看悯颜给一些女子抚琴。
她们开心了,有时候会给他很多银子。
可即便银两再多,男子也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既然并不开心,为何不拒绝她们?”
“身在这里的男子,很少有人会真正觉得开心,而且……我们根本拒绝不了。”
“为什么?”
“算了,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那你为什么总戴着面具,这几日,我偷偷观察过这里的其他男子,他们并未佩戴面具。”
悯颜依旧沉默不语,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悲伤之色。
看其模样,白炁未再相逼,这恐怕是他的一段伤心往事。
血淋淋,令人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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