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法,周择军不知道该感叹年轻人的厉害,还是该嘲讽他们的无能。
顾方圆进来没能看到长公主的正脸,他没有死板地站在原地,而是走到了另一个方向,看清楚了孤魂的样子。
“是她,永宁皇族的长公主。”
里面的空间就这么大,顾方圆说话的声音不小,祭台上的姜木木也听到了。
姜木木没见过顾方圆,但她已经见过了顾思璇和顾奕,老人与他们的面容相像,所以这位老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真的是她,可是怎么会是她?”
顾方圆也回答不出周择军的疑惑,“我能下去看看吗?”
“你别下去添乱,她要唤醒长公主,我们下去不合适。而且我们能不能上祭台还不一定,你别想了。”
姜木木正如周择军说的那样准备唤醒长公主,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开始动手布置。
“需要我帮忙吗?”周择军高声问。
姜木木头也不抬,“谢谢周老,先不用您动手,我试试看。”
“那你小心一点。”
姜木木的确很小心,因为祭台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的四周像是有什么,可是她看不到,想好好感受一下又感觉自己疑神疑鬼,其实四周什么也没有。
她试着用常规的纸术唤醒长公主,但没有效果。
长公主空洞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她需要换另外的纸术。
姜木木没有盲目地乱来,第一次不行,第二次的纸术她想了几分钟才动手。
纸是一张带红的纸,姜木木把纸放在火上烤了一下,让纸烧出了洞烧出了气味才开始动手在纸上画符。
不同于以往直接用墨画符,姜木木这一次用的是一支笔,一支画出来颜色是黑绿色的笔。
黑绿色的线条在纸上延伸,每一条最终都汇至一点,而这一点的最后是一抹朱砂。
姜木木拿着符纸放到了长公主的面前,她点燃了符纸,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长公主看。
这一次,长公主还是没有清醒。
“你要快点,第三次祭歌要来了。”
简铃的声音拉住了姜木木的视线,她转头看向上面,“什么意思?”
“按史料记载,永宁皇朝时期,东南部有一个祭祀部落,他们的祭祀活动中有一项祭神明。”
所谓祭神明,是向神明进献后祈求神运,通俗一点就是借神运。
可是神运不是那么容易借的,而且祭献的东西也很重要,一般需要族里最尊贵的人魂才能上祭台。
除了祭品有着严格的定义,祭歌以及祭司都很重要。
古代求神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祭神明的祭歌部分一共分为三次,祭歌部分结束,上供祭品,再加上大祭司的祈祷,祭神明的仪式才算完整。
简铃之前不太确定眼前的情况是不是祭神明,直到周择军和顾方圆出现,她才落定了心里的想法。
祭神明很复杂,因为需要借神运,所以准备的时间很长。而且祭祀活动一旦开始,中途是很难阻止的。
这是一项失传的祭祀活动,为什么会出现,偏偏又是出现在祭坛这里,简铃根本不敢往下想这一次的情况会是什么后果。
他们需要的是想尽办法阻止祭歌的咏唱,因为三次祭歌结束就意味着祭祀正式开始,无论最后是否祭祀成功,中途一定会有灾难。
“思璇现在出去通知各部门,一定要严防紧守主坛,千万不能让不明人士踩上主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简铃不敢离开,她需要听清祭歌的内容,祭歌的内容预示着这一次祭祀活动的目的。
顾思璇跑了出去,陈星河让秦沛跟上。
姜木木并不知道这种祭祀活动,听完简铃的描述后,她明白了。
借运,又是借运,她最近碰到的都是这类的情况,如果其中没有联系,那她有生之年一定赚不到钱。
不需要简铃说后果,姜木木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第三次的祭歌大概是什么时候?”
简铃已经计算过了,“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了,她还以为只有十几分钟了。
不过一个小时说长也不是真的长,姜木木这一下不敢再犹豫了,决定破魂。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姜木木并不想来这一招,毕竟长公主可是永乐宁的姐姐。
邹宁是永乐宁的转世,他虽然还是个婴儿,但能见一面是一面,以后长大了说起来也能弥补遗憾。
姜木木一边想一边动手,她在做纸人。
时间不允许做成张一他们那样,但也不能是纸片人,姜木木的动作很快,拿着竹条各种弯折,上纸时时间还剩大半个小时。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个绝活,我还以为没机会了。”
周择军感慨,身边的顾方圆深有同感地点头。
简铃没见过破魂,她虽然急着想知道结果,却还是耐住了急躁的心。
“不用担心,她能叫醒长公主的魂,如果可能,祭祀会结束。”
简铃知道祭神明,周择军和顾方圆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认为姜木木完成了破魂,那就是毁了祭品,祭神明也就能终止了。
姜木木此时的状态已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手上的这个纸人不能像张一他们那样活动,但是只要承载了长公主的魂魄,那它就能说话。
她有点事情需要询问长公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知道很多事情。
姜木木一直盯着时间,终于在第三次祭歌开始前的二十几分钟完成了纸人。
纸人还没有点睛,姜木木把纸人放在了长公主身边,她开始点睛。
点睛时,姜木木嘴里念念有词,她越念越快,念完之前,她画好了纸人的眼睛,同时放开了纸人。
姜木木重新走到了祭台的台阶上,拉开了与长公主的距离。
纸人静静地躺在祭台上,长公主一眼都没有看向纸人,两者看起来毫无相关。
然而,当姜木木的心里数完一百下的时候,纸人“活”了,但还不是长公主。
纸人“活”了之前,它动手抓住了长公主的残魂,这一刻,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长公主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姜木木看得清清楚楚,她来了一句,“看着挺凶啊。”
长公主是真的凶,但无魂的纸人是不会怕她的,所以纸人揪住长公主的时候,长公主的抵抗毫无意义。
纸人拽着长公主,它一点点地吞噬着长公主的魂魄,最后终于把长公主融入了体内。
一瞬间,姜木木飞奔上前,她一边手捂住纸人的眼睛,另一边手轻拍纸人的头顶。
“一拍定,二拍合,魂归来兮!”
姜木木听到了长公主凄厉的惨叫,她面不改色。
“周老,这……”
简铃猛地听到凄厉的鬼叫有些拘束不安,她好像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可是仔细一听又听不见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周择军挥挥手,“没事,正常情况,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顾方圆看得一脸满意,“姜家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陈星河和周昊也在说悄悄话,他们在传声交流。
“陈队,你有没有感觉到压抑的感觉?”
“有。”
“我有点难受,想离开这里。”
周昊说归说,但没有往外走的样子。
陈星河何止想离开,他都想回窝了。
回窝是本能,一般只有遇到极度危险的时候,妖的本能才会出现,因为只有自己窝里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陈星河压制着回窝的本能,他知道此时不能离开,他要守着姜木木。
他敢打赌,如果现在他跑了,等老大知道这件事,他也不用活了,老大能把他扒了皮吃肉啃骨。
“别想,找点事情做。”
周昊傻愣着,“能做什么事情?”
“那边的尸堆清理干净了吗,走,我和你过去。”
陈星河说的是另一边的尸堆,他们进来后只是稍微把尸堆移开了位置,而深处还有尸堆,全都在淌血的。
“陈队,更不舒服了。”
周昊刚碰到尸堆,他有种想要变回妖态,如果不是及时抓住了陈星河,恐怕要坏事。
“不能碰了,走远点。”
陈星河的眼睛变化了一下,如果不是白泽的血脉压制着那股躁动,可能他已经返回妖界。
两个意识到这里的情况不对劲后,他们让周择军他们离开。
“我们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请马上离开。”
周择军他们一点都不想离开,简铃更是说自己要盯着,不然接下来的情况没人和姜木木说,她怕姜木木处理不来。
陈星河似乎也担心这样的情况,“那你留下来,你们两位请马上离开。出去后,把外面的人带走,封锁这里。”
周择军还想说,顾方圆拉了拉他,“老周,我们走,这里情况不太妙,我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们在这里怎么能说碍手碍脚呢,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
“周老,您走吧,这里真的不安全,外面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众人苦口婆心,周择军终于妥协了。
“好,我是顾全大局,你们也注意安全。”
周择军和顾方圆离开后,简铃才能专心看用心听。
上面的情况影响不到姜木木,她要做的事情很重要,而破魂的前提是完全让长公主的魂魄融入纸人中。
这一步有点难,长公主很凶,抵抗很明显,而且四周给人的感觉很阴森,姜木木分神看了眼四周,没看出什么情况。
姜木木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纸人身上,她继续轻轻拍打着纸人,其实也是在拍魂。
长公主的残魂过于凶,魂力雄厚,要让她彻底地融入纸人,还需要让她弱下来。
拍魂的手法就是不断地拍,姜木木时刻注意着长公主的魂魄,她必须做到既不能彻底伤了长公主,又必须弱化,力度的控制很耗精力。
终于,长公主有了一丝妥协。
姜木木捕捉到这一关键的情况,她立即停手,按住纸人的后背心,“来,融为一体,你可以的。”
“我见过永乐宁,他已经投胎转世,我还看了历代天师的笔迹,你是个正义的人,我需要你摆脱束缚,清醒过来。”
姜木木的声音一点点地传进长公主的耳里,残魂的意识出现了恍惚。
突然,姜木木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而此时距离第三次祭歌只剩下十几分钟的时间。
“你是谁?”
“我叫姜木木。”
“我不认识你,我要怎么做?”
“放松,你能彻底摆脱束缚吗?”
长公主没有了声音,过了一分多钟,她才继续说话,“不可以,如果你能做什么,你就快点,我想唱歌。”
“我想唱歌”这四个字真的是把姜木木吓到了,她咬咬牙,下一步就是咬破指尖,用血镇住纸人里的长公主。
长公主又发出了凄厉的鬼叫,震耳欲聋。
姜木木离得近,耳膜胀胀的,她摇了摇头才没那么难受。
长公主终于融入纸人,姜木木放开了纸人的眼睛。
长公主有一双动人的眼睛,此时纸人的眼睛不再呆滞无神,那是一双会吸引人的眼睛。
“姜木木你好,我叫永嘉,我弟弟他还好吗?”
姜木木:“你弟弟已经转世投胎了。”
“我知道,你既然能说出他的情况,那你一定见过他。”
永嘉长公主是个聪明的,姜木木也没打算瞒着,简单说了一下邹宁的情况。
“我应该是见不到他了,你能为我带去我的祝福吗?”
姜木木很乐意帮忙,永嘉长公主口述了一遍祝福。
祝福很美好,姜木木记住了。
“那你知道我的孩子……”
姜木木以为永嘉长公主不会问,但她还是低估了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
姜木木简单说了一下阮家的情况,永嘉长公主的眼里布满了心疼。
“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简铃提醒了时间,姜木木向永嘉长公主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和你说个故事。”
“长话短说。”
永嘉长公主在千年后终于把皇室的辛秘徐徐道来,姜木木没想到会听到皇室的辛秘,而这个辛秘竟然是一切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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