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邱允睁开眼睛便看到外面是极致的白。
原来昨天晚上竟落了雪,柔软的白遮蔽了远处的山峦,近处的草木也变成了冰雕玉砌的模样。
邱允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丫丫,先去张罗了早饭,然后才把小家伙叫醒。
“丫丫,起床了,该去拜年了。”
丫丫睫毛颤了颤,慢慢张开眼睛,声音软软糯糯:“锅。”
然后乖乖张开双手让邱允帮她穿衣服。
丫丫自己当然也会穿衣服,只是冬天的棉衣不似春夏那般轻薄好穿,她自己总是穿的乱七八糟的。
邱允看不过去,也怕冻着她,所以入了冬的衣服都是他帮丫丫穿。
迅速给她穿好衣服,洗漱一番,两人一起吃了水饺,又喂大狼二狼和金雕吃了些肉,给小鬣抱了些干草。
邱允才牵着丫丫给出门,先是往邱红军、邱大山家去拜了个年。
丫丫是个鬼机灵,一进门儿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豁着牙脆生生道。
“祝红军爷爷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丫丫第一次给人拜年,又没上过学,这些吉祥话自然是邱允在路上教她说的。
他们兄妹也没什么亲人,邱大山又把他们当亲孙儿看待,给他老人家磕头也是应该的。
邱允同样给邱大山磕了头,笑道。
“祝红军爷爷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邱天佑歪着脑袋看着兄妹俩,有样学样,也跪在了邱红军面前,学着丫丫说了句吉祥话。
邱红军眼里含泪,一脸慈祥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个孩子,赶紧上前扶起他们。
“好好好,这是爷爷给我孙儿孙女准备的红包,收着买好吃的!”
大手慈爱的从三个人头上拂过。
邱允本不想收,但想了想,到底是长辈的一点儿心意,再说了红包里也没包多少钱,便收下了。
邱红军在村里的辈分算是高的,多数人都要登门给他拜年的,不一会儿邱大山便带着邱轶男过来了。
然后几人一起沿着村子,挨家挨户拜年。
一圈儿下来,丫丫和天佑身上的口袋都塞的鼓鼓囊囊的,都是些糖果、花生之类的零嘴儿。
早上八点出门,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
红旗子村有下午不走亲戚的规矩,去盛家拜年的事只得往后推一推。
心里这般思索的时候,就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他一身正气,虽说相貌平平,但眉毛却又浓又粗,赫然是多日不见的林业铭。
邱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大年初一,他身穿警服,眉毛微蹙、表情冷凝,一看就不是上门来拜年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
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邱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大声道。
“林大哥,新年好啊,呵呵...”
林业铭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去,就见邱允大步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球儿一般走的踉踉跄跄,就算差点摔倒,也不忘记牢牢护着手里的花生,一看就是个小吃货。
如果不是心里挂着事儿,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忍俊不禁。
但...
林业铭蹙着眉迎了上去,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怜悯。
“邱允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你大姑是不是叫邱海棠?”
声音透着一丝急迫,眼里的情绪浓郁又复杂。
邱允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神思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大姑。
想起她当时联合石学忠和石虎想拐卖丫丫。
他笑容微敛,眉心微蹙。
“嗯,只是上次出了那档子事,我们两家已经断绝了关系,再没有来往过了!林大哥,她犯啥事了?”
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能拐卖,这种人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也不稀奇。
只是,不管她犯什么事,都跟自己没关系。
林业铭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上次的事儿他知道,本以为两家握手言和了,没想到竟然已经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了?
那这次他来找邱允是对还是错?
但是不管是对是错,邱海棠的丈夫和儿子杳无音讯,现在她名义上的亲人只有邱允兄妹,自己也只能过来找邱允了。
觑着他的脸色,林业铭支支吾吾道。
“那个,邱海棠她...她死了!”
邱允一怔,似乎是没听清他说什么,呢喃道。
“什么?”
林业铭叹了一口气道。
“今天清早被人发现的,昨天晚上下了大雪,应该是冻死的。”
想到那人皮包骨头、浑身伤痕的惨状,他猜测应该是先饿晕了过去,倒在雪地里没人管没人问,这才被冻死的。
看了邱允一眼,小心翼翼道。
“她行走的路线是朝红旗子村来的,我猜测她应该是想来找你的,只是没走到地方人就没了...”
邱允目光晦暗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邱海棠的死讯,他心里交织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说难过也谈不上,就是心里闷闷的。
毕竟邱海棠是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长相也和爹有五六分相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她想要拐卖丫丫的时候,自己才留她一命。
现在她死了?
那石学忠和石虎呢?
心里这般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林业铭摇了摇头道。
“我们查遍了红山镇也没查到他们父子俩,而且邱海棠身上大小伤口不计其数,单从她伤口来看,她生前应该一直遭到非人虐待,就算昨天侥幸活了下来,她应该也撑不过这个冬天。”
那伤口都化脓了,要不是现在是冬天,非得生虫不可。
邱允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声音冷沉。
“林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林业铭这个时候找上门,不可能只单单找他说邱海棠死了的事。
只怕是因为找不到石学忠和石虎两人,想让他这个名义上的侄子去收尸。
果然,下一刻就见林业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委婉道。
“这,尸体一直在停尸房放着也不是事儿,还是早点入土为安的好。”
邱允点头:“林大哥我陪您走一趟。”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倒不是因为怜悯邱海棠,而是不想让林业铭难做。
毕竟石学忠父子两人不见踪迹,这事儿只能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侄子去办。
他不去,派出所的人就要想办法把尸体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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