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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别墅的照明灯陆续熄灭了。
林浅现在一日三次都在喝抗癌的中药,药物的作用下,她夜里睡得比以前早了。约莫十点半,傅聿川切了一小盘她喜欢吃的新鲜水蜜桃过来,就看见她坐在客厅羊毛绒地毯上,抱着芝宝睡着了。
小猫明显还想玩平板里的抓星星游戏,但看见她睡了,也便不闹不吵地趴在她怀里,任由她将它当成软绵绵的抱枕。
她说想养一只猫。
取名芝宝。
傅聿川便在一年前买了这只橘白色的猫咪,叫这个名字。经常给它看她的照片,让它能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亲近她讨她喜欢。原本是打算今年等她身体好些了,就请南老将猫咪送给她,不曾想她会回京城。
傅聿川放下手里的水果,走到她身旁,将亮着屏的平板收好,喊了芝宝一声让它去猫窝睡觉,橘猫软声喵了喵,听话地往小窝去了。他弯腰,把睡着的林浅从地毯上捞了起来,径直走向二楼主卧。
将她稳妥放在大床上。
盖好被子。
又点了她平日里喜欢的安眠熏香。
做完这一切,傅聿川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床边,借着床头昏黄的睡眠灯光,安静地凝着她姣好的睡颜。
9月30号她盛装出席在南老的寿宴上,他们在半壁江山台阶处相遇。她以旧友的目光笑着与齐特助交谈,以嫂子的身份宠溺地夸傅寒很棒,唯独对着他,她客气又疏离,一句傅总将两人的关系划分成楚河汉界。
那一刻他疼了。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尖锐疼痛感,从皮肤渗入骨血,蔓延全身每个细胞。就好像心口被塞了一块积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
她在宴会厅里那些小动作,待在他身旁的局促、不自然、不适应等等,所有细枝末节落入他视线里,都像无形的银针,扎得人泛疼。
他从出生开始就被人追杀,每天过的都是担惊受怕的日子。母亲去世后,7岁的他独自在伦敦求生,一路走到现在早就麻木了,不知道疼也不清楚什么是苦。
林浅一个晚上让他重新有了人本该有的感觉。
真苦。
也真疼。
这种孤寂的苦涩与疼痛让他开始退缩,以至于在看见宋衍之与她同框出现,在猜到她的目的那刻,傅聿川破天荒地想把她留在身边。
这是贪婪。
所以会在姻缘寺等了一天,拍到那朵盛开的深红色木芙蓉花发给了她,并且发了那条事后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短信,他在挽留她。
距离林浅回京城已经过去一周,他本来想借着出差这两天冷静一下,没想到拖的时间越长,内心深处的贪欲发疯似地猛涨,他舍不得她。
大家总说他大方。
对兄弟好友丝毫不吝啬,对员工也慷慨。只有傅聿川自己知道,他心底有多自私黑暗,他有好几个瞬间对林浅生出过绝对占有的极端想法。因为她太好了,她会在他照顾所有人,为所有人点餐却忘记自己的时候,悄悄地买一个粉色的蛋糕送给他,她说他也值得被照顾。
就算两人协议离婚,她生气伤心了,还是会亲手去做蛋糕,将培植了两个月的欢乐颂玫瑰花剪裁包装好,折了一大盒精致的千纸鹤向上天许愿给他一个如愿的机会。身份不光彩这样不堪的他,连他自己都瞧不起的他,林浅却视若珍宝。
她会在他情绪失控的时候给他讲月亮的故事。
她会偷偷在背地里麻烦别人给他领路,知道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讲笑话,还会故作生气地瞪他一眼,用威胁的语气警告他傅聿川我的笑话不好笑吗?
她会在他工作的时候趴在书房沙发上玩平板消消乐,不出声,但时不时换个躺的姿势,每次他抬眼看过去,见着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
她会提不动东西,多走一会儿会累,钓鱼钓不到会生气,下棋输三局会不高兴。他会帮她提,会在她累的时候抱她,会帮她骂那些鱼不懂事,会在下第四局的时候让一让她。
……
她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重要的人。
是不可缺少的。
她离开的这四百多天里,傅聿川就算回梨园也只去花房照看她的玫瑰花,打理院内她搭建的小鸟窝以及听她的话吃完了她留在客厅茶几柜子里的水果糖。其余的地方他都没怎么走动,因为这套别墅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方都好像有她的身影。
加上他这一年拼命工作,为了项目参加多个饭局,喝酒的次数也与日俱增,甚至有过喝醉的时候。他怕自己万一哪一天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跑去青城找她。
傅聿川站在床边,他悄无声息地弯腰,一点点向她靠近,缓缓地伏低身子,低了头闭上眼,轻吻了她柔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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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感受到凉意。
她醒了。
睁开眼,入目是主卧的天花板,周围很安静,并没有人。床头的睡眠灯还开着,她仰面躺在床上,将手从被子里探出,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而后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即刻沾上冷下来的水滴。
她坐起身。
掌心朝上仔细盯着食指指腹上那滴水痕。
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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