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话音落下,宋泽川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管家镇定的脸,后者的身体明显处于紧绷的态度,但那毫不退让的态度也实在表现得坚决。
甚至顶着他的目光还不怕死地又添了句:“最好全部忘掉。”
“滚。”
宋泽川略显烦躁地扭过头,他不想杀关衡。
阿笙说过。
感恩的含义,是永不忘记。
阿笙教过他。
那些让他忘掉她的人,都是教唆他抹杀感恩的恶人。
“你要感恩我啊,阿川。”
“你不能忘记我。”
“要是有谁让你忘了我——”
“那就杀了他们,阿川。”
“杀了他们。”
“……”
有关周语笙的那些记忆条件反射般地涌入脑海,宋泽川的神色越发阴沉。
关衡却是没动。
或者说,宋泽川让他滚的命令,让他看到了一丝机会。
以前在宋泽川面前提过周语笙一点不好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处理掉了。
“少爷。”
他毫无征兆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将双手置于大腿之上:“您在本家的前两年,我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您仅跟着周小姐一个人去学习怎么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关衡!”
宋泽川威胁性意味甚浓的声音响在耳侧,关衡置若罔闻。
他今天的言行确实是逾矩了。
没人不怕死,他也怕。
但他更怕他的无所作为会再一次成为伤害别人的帮凶。
他年轻时已经错过了一次。
他也是人。
他没法看着宋泽川困在泥沼越陷越深。
“少爷。”
关衡的背挺得直直的,“夫人已经离世五年了,周小姐也在两年前出国了。”
“她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您应该放下了。”
宋泽川的身体,在关衡说出“夫人”二字时倏然僵硬。
“别把,阿笙和她相提并论。”
下一刻,他眼里铺天盖地的恨意几乎克制不住地汹涌而出,甚至显出了几分疯狂:
“关衡。”
他魔怔般地将手边的杯子打碎,再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前方的男人。
阿笙告诉过他,没有母亲会把孩子扔进斗犬场。
“没有母亲会把孩子扔进斗犬场。”
他跟着重复,赤脚朝着关衡走了过去。
他放不下。
那只蹲在场边,兴奋地,仰着头的,口水流淌不断的比特。
等他从高台坠下,它就扑过来,利齿瞬间刺穿了他的皮肉。
连带着他的衣服,生生撕扯下了他腰间的一块肉。
他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接近六米的高度,足以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在落地刹那——
丧失所有反抗的能力。
……
许妤回到白鸽财团后,她的爸妈已经在休息室等她很久了。
龙宇十分周到地安排司机将三人送回了家。
当天晚上,许妤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周六,她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是被门外一阵高一阵低的声音吵醒的。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大脑还处于开机的状态。
“许正松!你别这么不知好歹!”
透过房门传进来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闷,许妤却在听见这声音的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翻下了床。
她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过去开门,这下,门外的声音瞬间清晰了好几十倍。
“看在妈的面子上我才来拉你一把!”
“你现在是连捡钱都不会吗许正松!”
是周让梅!
“哎哎哎,你坐下好好说,好好说。”
“大哥,让梅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许妤走出房间,后背贴着属于客厅视野盲区的墙边,默默地开始偷听从客厅传来的交谈。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来者不善。
而客厅那方。
许正松正坐在左边的小沙发上,神色认真地剥着一个煮好的鸡蛋。
“我说了,不签。”
他头也不抬地拒绝掉周让梅的要求,又非常仔细地拈掉了最后一点粘在鸡蛋上的蛋壳碎片。
剥好壳后的鸡蛋白嫩嫩的,许正松一口咬下半个,搁嘴里开始咀嚼。
大概是吞咽的时候蛋黄塞嗓子,他另一只手捶捶胸口,又端起茶几上拧开了盖子的保温杯,吹了吹从杯子里冒出的热气,猛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水。
这副旁若无人的姿态,看得坐在正中大沙发上的周让梅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怎么变得这么难缠!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王思雅上一次受的委屈她也说揭过去了,怎么许正松还敢蹬鼻子上眼?!让他签个字都不乐意!
“大哥,让梅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你重归于好嘛。”
周让梅旁边的男人很会说话:“都是一家人,你就给她个台阶下下!”
“台阶?”
许正松手里还拿着剩下的半个鸡蛋,根本不吃男人这一套:“把房子还给我,你们从这个台阶下。”
男人一哽:“大哥……”
“别叫我大哥。” 许正松冷哼一声:“我给你们半年时间,”
“叫周让山把我的房子腾出来!”
他说:“妈住的那套算我孝敬她的,我不要了!但周让山那套我是要拿回来的!”
“怎么又扯到房子上去了大哥…” 周让海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你要是把这字签了,还愁没有房子住吗?”
“到时候梅梅把钱分你一半,我再分你一半,你要几套房子没有!”
“你看梅梅现在!她已经赚过一次大钱了啊大哥,她已经摸熟门路了!”
这下许妤听明白了。
所以,现在是到了周让海和周让梅来她家里,让许正松签字做担保人的剧情了。
她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我不要你们的钱!”
客厅那边的许正松吃下另外半个鸡蛋,态度十分坚决:“我只要我的房子!”
“这个字我不会签的!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别打扰我孩子睡觉!”
“你!” 周让梅蹭地站起来,指着许正松的脑门不依不饶:“你就是个懦夫!许正松!”
“白得的钱你都抓不住!你就该一辈子窝囊死在这个屁大点的地方!”
许妤侧前方的房门突然打开,她闻声扭头,朝从那扇门里出来的许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许愿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他也是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的。
正在梦里打丧尸呢,突然听见丧尸骂他懦夫!
他一个生气——
就醒了。
“什么情况?” 许愿走到许妤旁边揉了揉脸。
“小姑和二叔。” 许妤小声回答。
许愿瞬间清醒:“他们来干什么?”
“听听。” 许妤没多说。
出乎意料的,对于周让梅的侮辱,许正松平静得仿佛周让梅骂的人不是他。
“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走。”
“大哥——” 周让海不肯放弃:“这完全是纯赚的买卖啊!”
他左手摊右手,还在劝许正松:“你只用在这里签个字!其他的全部由我们来办!你在家里等着收钱就好了!”
“这么些年,你为我们这一大家子付出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
他打着亲情牌:“所以我们是想让你别累了!想让你享福了!”
“你签一个字,我们一定报答你!”
许正松冷眼瞧着眼前这两个完全可以说是吸着他的血长大的弟弟妹妹,内心没有一点动摇。
“这么好的事,”
他讽刺地笑笑:“你们怎么不让周让山给你们签。”
“除了周让山,还有妈,还有你们爸。”
“怎么不让他们签字。”
多可笑啊。
他看着放在他面前的一张A4纸。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黑体字,以及最后一行右端对齐的【担保人签名】。
很明显,在这页纸以前,还有其他的内容。
可是他们不给他看。
只告诉他,这是开工厂所需要的同意书,他们需要有人给他们做担保,证明他们有开工厂的能力。
但他凭什么要给他们做担保呢。
他对他们失望透顶,他不欠他们一点。
更何况,儿子很早之前还给他提过,学校里有个家长给亲戚做担保,结果亲戚卷钱跑了,那家长就背了所有的债务。
他不傻,担保这种事,再亲的人也不一定靠得住。
“你们走吧。”
许正松站起来,把那张A4纸拍到周让海肩上:“以后不要来了。”
他说:
“我的家,不欢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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