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梵湮城跟六界都从不来往,也因为梵湮城在人间的香火供奉越来越多,而导致跟天宫的关系愈发尴尬。
凌霄作为九重天的第一上仙,怎么可能跟梵湮城扯上关系?
清明有些不解:“这金禅佛子跟凌霄有关系?”
即墨也不太确定:“金禅佛子为人时,座下有四名亲传弟子,后来四名弟子全部飞升,也算是一段旷古佳话,到现在人间还有着书立传的。
“在传闻中,凌霄上仙就是四弟子之一。
“六界中人都说,正是因为有这样了不起的师尊,所以他才会在为人的时候就有那么高强的修为,甚至在即使没有众多信徒的情况下,也能拥有绝对的法力稳坐天宫仙首的位子。”
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即墨一张小黑脸又皱巴起来。
他道:“不过也有人说传闻是假的。
“因为传闻中,他们师兄弟几个人感情很好,但是凌霄上仙在飞升之后,好像跟金禅佛子从不曾来往。
“而且传说他的那几个师兄弟,还是被他亲手打下九重天的。其中最小的那个,更是一直被他封印在一处天堑之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处处都是不合理。
清明皱眉,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即墨摊手:“还能是哪,九重天上那些闲出屁的上仙呗,每天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仙界秘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清明点点头,还是觉得这些传闻不太可信。
很多人对于比自己优秀的后辈,往往都抱有一种抵触的情感。
然后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就习惯性给他强加上一个强大的背景,将他的荣耀全部归功于另一个强大的人之上,以此来告诉世人也安慰自己:
你看,他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旁的原因!
这样,他们的心里就会平衡很多。
清明看了看即墨,突然幽幽开口问道:“你知道凌霄有什么特点吗?”
即墨眼都没抬一下,嫌弃道:“能有什么特点,九重天上的上仙,全都是穿着一身白衣、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
“永远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苟言笑,能只动眼睛的绝对不动脖子、能只动脖子的绝对不动身子,万不得已要动身子的,就跟个死尸一样浑身上下一起动。
“虽然凌霄是第一上仙,但也就是这样的。”
清明:-_-
清明沉默了。
他看着即墨:“你没见过凌霄吧?”
肯定没见过。
即墨:……
恼羞成怒,即墨一把将在手里把玩的葫芦签子摔在地上,骂骂咧咧道:“没见过怎么了?!
“朔白崇拜了那家伙几百年也没见过,我没见过怎么了?!
“你见过吗?说得跟你见过一样!”
即墨气得暴跳如雷,只觉自己被清明看轻了,很是不服气。
清明缩着脑袋,嘀咕道:“我真见过。”
“你见个鬼!梦里见过吧你!”
梦里也见过。
看着即墨眉毛倒竖、怒发冲冠的样子,为了免于承受不必要的怒火,清明还是选择不要再刺激他的比较好。
干笑着拍拍他,清明道:“哈哈哈,没见过很正常、很正常。”
怕他再生气,清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说朔白很崇拜那凌霄上仙,真的吗?”
即墨气呼呼的鼓着脸,哼声道:“嗯!朔白觉得他是天界守护神,轻轻松松就成为了百仙之首,很了不起,所以一直拿他当偶像,立志要成为地府的守护神。”
这清明倒是有些意外:“这是远大的志向,那我去找他听听这凌霄上仙的八卦吧,哈哈哈……”
说着他便陪着笑脸辞别了即墨。
他倒不是瞧不起即墨没见过凌霄,事实上,他也只是碰巧才会遇见凌霄的。
只是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然还是不能全听那些所谓的传闻。
即墨没见过凌霄,他说的那些话,恐怕多数也都不是真的。
*
与往常不同,今天清明是被一阵地震从梦中惊醒的。
从香甜的睡梦中挣扎出来,清明一个猛子坐起身,在床沿边瞪着眼发懵。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长长的象鸣从地府的另一端传来。
扒拉了几下身上的衣服,清明推开门,就看见几乎整个地府的鬼都在蜂拥着,往那声音的来处去。
目光在涌动的人群里一扫,清明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像村头二傻子一样的鬼,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脸上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清明一把抓住三头:“三头,怎么回事?大家这是去哪?”
事实证明,清明真的问错了人。
三头天上地下的比划了一通,他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还是一只路过的鬼实在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道:“你问他能问出个屁!谛听大人又在发脾气了,赶紧去看吧,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最后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了’字出声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淹没在渺渺人群里。
三头疯狂的点头,拉扯着清明,抬手指了指人群去的方向,清明甚至恍惚从他那张诡异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着急。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将自己被三头攥得像腌咸菜一样的袖袍拽出来,清明送走了三头,自己转身又回了院子里。
他在人间时听说过,谛听是那位传说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的坐骑。
刚来的时候,朔白叮嘱过他,地府很大,这里住了很多不出世的大人物,让清明没事别去地府一些荒僻的地方,以免得罪了那些人。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去,清明也不过就是去凑个热闹,应该不会惊扰到谁吧。
等到他重新穿戴好衣衫,跑去奈何桥尽头的那棵龙爪槐下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沿着人圈的外围一点一点往里蹭,清明终于看清了树下那个扎着个冲天揪,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挂满了铃铛的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身板却很圆润,一看就是福相满脸,撇开那个硕大得离谱的脑袋,倒也像是个凡间人家的富贵儿女。
她那个脑袋,真是大得像开了放大镜一般。
……脖子不酸吗?
“你就是故意的!!!”
一声暴喝出自那女孩之口,此刻只见她暴跳如雷,白皙的脸上一双秀眉倒竖。
她气得无处发泄,只能在原地转圈,疯狂的大吼:“你是不是故意逼我离家出走?!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最怕蚂蚁了!我最怕蚂蚁了!明明那条路上那么多蚂蚁,为什么你每次去都非得走那条路?
“你就非得走那条路吗?!非要走吗?!”
最后几句歇斯底里的咆哮,她近乎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那双黑白分明的、溜圆的眼睛里,此刻也被过度的气愤刺激得通红,满是泪水。
她就是传说中的神兽谛听。
只见她一会变成女孩,一边又变成大象本体,那粗壮的象腿跺得地面都在震,间或怒起的象鸣更是让地府的穹顶都扑簌簌掉灰。
就在清明觉得奇怪,‘她到底在跟谁发火?明明这龙爪槐下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那棵承受着她的怒火的龙爪槐树干里,终于慢悠悠传出一道温和的苍老声音:
“小听,你要克服自己。蚂蚁并不可怕,你要相信自己能战胜恐惧,我会陪着你的。”
那龙爪槐的树干,有一截是空的。
清明伸长了脖子探头看去,只见那留出来的地方刚好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小老头。只是清明站在侧里,刚刚没在意看,并不知道那树里居然还有个人。
看他的样子,与人间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家翁并没有什么不同,慈祥端坐,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又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不用猜也知道,这人就是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的声音是很好听,可是他说出的话,连清明都觉得无语。
果然,谛听并没有被安抚到,相反的,她变得更加怒不可遏。
伸长鼻子喷了他一脸,谛听怒骂道:“我要你陪了吗?我用得着你陪吗?!
“老头子你是不是有病啊,大象就是怕蚂蚁,就像人会吃饭、树会生皮一样,是天性!
“我为什么要克服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站在人群里的清明闻言也不由点点头,深以为然。
两个人又掰扯了好久,可是任由谛听怎么歇斯底里、暴跳如雷,地藏王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温吞模样。
清明看着实在替谛听憋闷。
这种奋力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是叫人从心底生起一阵无奈。
不忍再看,目光投向围观的人群,清明一眼就看见了前排角落里靠墙站着的那个瘦高的白色人影。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艰难的穿过人群,清明挤到他身边,道:“朔白,你也在啊。这怎么回事?什么事让谛听这么生气?”
朔白对于他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他往里靠了靠给清明让出位置,道:“这是常事。每次地藏王大人去梵湮城,谛听都要这么闹一回。”
梵湮城是西天诸佛的居所,神踪难觅、不常出现。地藏王是菩萨,也算半个佛,确实经常要去梵湮城听谒。
清明不解:“为什么?谛听不喜欢去梵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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