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想再次认真看看,那几张薄纸又被夺了回去。
“这是什么味啊,真够难闻的,你赶紧下去缴费啊。”
那药童捏着鼻子,环视了一周,一脸嫌弃,催促完就转身要走。
“劳烦我再看一下。”
锦绣挡在药童前面,温和而坚定的看着药童。
“哟,说的你好像识字似的。”
“她不认识,我来认。”
孟允宁伸手又将写着字的纸张拿回来。那上面写的倒是简单,大约就写了某日,多少银两之类。
“这上官大夫可是惠诊,怎么三天就得这么多银两。”
孟允宁皱着眉头看着,似有不信。觉得这万锦寿也太黑了点。
“上官大夫是惠诊,但是咱们这里房啊,药啊,棉布啊,器皿啊,茶水啊总得收费吧。”
药童看着孟允宁,此人满脸络腮胡,倒像是个胡蛮子,有点犯怵。
“清远县都知道我们五福堂的名声,那用的药都是极好的。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找万大夫看医案。”
那药童说完就走了,留下锦绣一个人犯难,这一天就得几十两银子,这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天才可以回去,家里是肯定没有这么多银子的。
“这简直是家黑店。”
孟允文听得锦绣撂下这样一句话,就没了人影,想也知道去问清楚。
上官看诊,换作在盛京,出诊一人那都是白银千两,还看上官愿不愿意出现,这次为了隐藏这一档子事,倒是给了这五福堂泼天的富贵。
孟允文想了想便跟下去看,上官神医走了后,果然诊厅就没什么人了。
万锦寿手持缠枝纹青花茶盏,坐在那高背雕花黄花梨圈椅上,一派悠闲之姿。那对面站着的豆绿色的身影可不就是锦绣。
“这包扎的棉布每日都得差不多一匹。”
“一匹?那就是四十尺,怎样包扎一次需要四十尺布。就按你说的量,一匹最好的精棉,需要二钱银子,三天也就是六钱银子。何况,这包扎用的就是普通的棉布,更不值这个钱。”
“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懂些算法的。可是我的棉布来还的浆洗和蒸煮。哪里能按布店的算啊!我都被你带偏了,重要的是这些吗?重要的是人在我的医馆治疗的,你就要按要求付给我诊费。”
万锦寿也不着急,慢慢吹着茶水,轻轻的咂吧着。看着这个气呼呼找他算账的小娘子,脸上还带着笑意。
“棉布什么的这都是小钱,你那哥哥所用之药都是非常稀有之物。寻常人拿着银子都买不到,那可是续命丸啊,筋骨再造丸啊,你拿钱去盛京看,有没有人卖给你。”
这小娘子还怪水灵的,这俞家没什么名气,但一年能交得起六七两银子的束修,想来家里也不会太差。
“万大夫,万馆主,可我怎听上官神医说,俞家用的药都是他自制,而且余下的药都交给了在下,你这又是什么时候用的药。”
万锦寿的脸上挂不住,声音提高两分,看向孟允宁。
“哟,这不是包下我天字房的客人,怎么的,你替这个小娘子出头?也好说,区区五十二两六钱银子,这样,免去个零头,五十两你替她出了就行。”
看孟允宁没做声,万锦寿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胡子长相都看不清楚的男人,遮遮掩掩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看了看那边水灵灵的小娘子,心里倒是起了些龌龊的心思,心里底气更足了。
“区区五十两罢了,你能一口气包一个月天字房,想必这五十两也不是不舍得,何况还能讨这位小娘子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区区五十两,你可知在这清远,怕是普通人家得吃喝好几年。”
“那又怎样,一条命不值这个数?”
“救人的是上官神医,诊治的也是上官神医。”
“那也是在我医馆救的,天字号租期已到,劳烦这位公子一并结账。”
万锦寿假意翻看账册,不再理会二人。
孟允宁无意争执,示意锦绣先行离开,直接坐到万锦寿对面。
“天字号怎么个算法?要不我们一起算一算?”
锦绣回到房里,看着锦文睁着眼睛望向她,那桌子边的孩子还在那里坐着,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画画。
“星辰?”
那孩子看着锦绣,笑了笑,拉着锦绣往桌子边走。
桌子上看不太出来画的什么,一桌子水渍。
“星辰画了这么多呐,让我看看都是什么?”
“星星,这是个小人,这里也是个小人,这里是大树……”锦绣耐心地辨认一二,看着孩子眼睛亮亮的,心情也觉得稍微平复一点。
“星辰,我去给哥哥喂饭,你自己先回去玩。”
星辰噔噔噔的跑走了。
锦文喝完半碗米汤,就示意不吃了。
“书院里还有银子,你去取了来,咱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锦文明显也是听见了早晨的催叫,知道家里的情况,也不想再待了。
“没事的,哥,我在想想办法。”
“呆在这里,一天就要几十两银子,这不是救人,这是吃人呢。”
“那万锦寿说的有句话没错,一条人命几十两银子的确不算什么。”
锦文沉默不做声了。
下午,郑翠芳来的时候,带了爹娘一起。
“大伯,大娘,你们来啦,这么大老远的,你们快坐,喝杯茶歇歇。”
郑镇守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婿,正在费力的转动着脑袋。
“贤婿不必多礼,你好好休息。这事我一定上报县令,必定能抓到那个人。”
“好好休养,听闻你伤的重,你岳母给你炖了鸡汤,你好好补一补。缺什么就让刘三儿来传话,一家人,遇事得拧成一捆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郑镇守对锦文一直非常看好的,当初也是郑镇守一力促成的婚事。
此刻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锦文内心非常感动。
“谢~岳父岳母大人。”
锦文说话还有点吃力,看的郑镇守也觉得难受,桌子旁,郑翠芳和她的母亲已经哭成一团了。
“我们不多留,看着这个医馆倒是很好。贤婿就好好修养,争取早日康复。”
“我这就去县令大人那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郑翠芳和送了父母出门,锦绣却隐隐的有些担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哥哥重伤在身,气血不足,得静静调养,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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