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接连三日午后,都会瞬间从晴空万里突然瓢泼大雨。
原本就不喜出门的锦绣更是躲在家里。
锦文已经可以扶着拐杖自己坐轮椅了,他整日里教星辰读书,星辰不得不说是个好学生,刻苦又认真。
锦文的好友祝南枝一早就拿着最近自己做的文章来找锦文,说是找锦文,也有来蹭吃的意思。
自从发现锦文家时常有好吃的饭菜,这时不时来换换口味。
原本最近锦绣苦夏,吃不下饭,就着绿豆汤吃点饼就算是一餐了。
看祝南枝巳时都没有走的意思,还在那里和锦文一起做学问,锦绣不得不开灶。
星辰看着锦绣不太情愿的样子,就走到厨房,默默烧起了灶,将早起泡着的绿豆煮上。
锦绣不忍心就这么剥削星辰,还是去摘了青菜,洗了萝卜,做一些凉菜,鸡蛋和着面糊做饼。
正当准备就绪,门砰砰作响。
锦绣一开门,是郑镇守带着儿子郑忠义上门了。
锦绣心里咯噔一下,这怕是来退亲的。
“郑伯伯,郑大哥您怎么来啦,快请进,这天热的,进来喝点水消消暑。”
锦绣面上不带,笑着迎客人进门。
“我嫂子没和你们一起来吗?我都想丹丹了。”
郑家看着锦绣殷勤的样子,还当着锦绣什么都不知道。
“锦绣,你爹娘呢?”
“郑伯伯,您是知道的,我哥这次花了很多银子,我娘和我爹都出去赚钱还债了。”
郑镇守看了眼面带纱幔的锦绣,也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丫头算是毁彻底了。心里起了一丝怜悯,说话也柔和了些。
“嗯,那你还是去叫他们一下,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嗯,好,你们先进堂屋里坐着。”
锦绣还是和和气气,眉眼带笑。
“你这院子租的倒是不错,前边还能养点鸡,哟,这还种上菜了。”
郑家大哥郑忠义左右看了看,前院卫生,这俞家算是败了。
“买起来太贵,想着养一养还能多几个鸡蛋给哥哥补一补。”
锦绣客气的说道,说完,向着锦文的房间喊了一声:
“哥哥,郑家伯伯和大哥来了。”
锦文立刻整整衣冠,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
祝南枝推着锦文到庭院,郑家父子看着坐在奇怪椅子上的锦文。
“岳父大人安好,大哥安好,恕我不能起身行礼。”
郑家父子看着瘦脱相的锦文,也不好说什么。
径直地走向堂屋。
祝南枝一看这家里来了客人,这下不好意思留饭了。
告别锦文,说来日再拜访。
锦绣假意挽留一二,但是也知道家丑不能外扬,即使和哥哥关系再好,以后都是把柄。
于是,借着去叫爹娘,顺道送了祝南枝几步。
锦绣叫来星辰,托他叫狄伯过来看着点,别让锦文吃了亏。
清荷和俞越舟一听郑家来人,哪里能不知道什么事情,自然收拾了手下的活计,匆忙往家赶。
清荷路上还和俞越舟商量要不要买点肉什么的,好歹亲家大老远来了。
锦绣心里嘀咕:你把人当亲家,人把你当瘟神。
“那我们先回去看,锦绣你去买点肉来。”
俞越舟略思片刻,只是锦绣去做。
“知道了爹,最近天热,买肉还的赶早,不然去肉都不好了。”
锦绣说着走到俞越舟身边,伸出手:
“爹,一斤肉30文,做肉还得需要些辛葱和姜根,大概还需要五文的样子。”
“家里难道一点也没剩的?”
俞越舟是那种不知米贵的人,没料到锦绣向自己伸手。
“没剩什么了。”
“那你还天天大鱼大肉招呼别人?”
“父亲,那大鱼大肉原本就是他们带来的”
俞越舟囊中羞涩,抄书原本就是个极其低廉的活计,替人写书信也就看篇幅长算,要个十文二十文的,抄书更是如此每五百字五文钱,抄少了还不够笔墨的。
俞越舟用不得太差的笔墨,觉得影响字迹。
“锦绣,我这里还有点。”
清荷不忍女儿向人伸手,自是从荷包里掏出这几日的银钱。
“给你五十文,你快去快回。”
“娘,你辛苦两天才就这点,你的手粗了。”
锦绣抓着母亲的手,每日里要在冰冷的井水里泡足五个时辰,想想都心疼不已。
“好了,你快去,我得回去看看。”
锦绣无奈,只得去买肉。
肉已经不多了,锦绣切了一斤肥瘦相间的肉,看见一堆猪下水。
“大叔,你这个怎么卖?”
“肠,腰,肝,肺,心共八十文拿走。”
“大叔,能便宜些不。”
锦绣看着那一堆被扔置在旁边的东西。显然是不被待见的。
“已经很便宜了好么,全套别家都是一百文,我是今天肉快卖完了,想早点卖完回家。”
锦绣摇了摇头,觉得有点贵,其实她只对猪肝感兴趣。
“算了算了,太贵了,你还是留着吧。”
“这位娘子,你能出多少文嘛。”
“我只剩下五十文了,哎,还是算了。”
那大叔看着锦绣柔柔弱弱的样子,买肉也就只买一斤,多一点都不肯要。
“行了行了,五十就五十,这次就便宜你了,以后可没有这个价格了啊。这两日家里亲戚结婚,卖完我得去吃席面。”
锦绣从自己的荷包里又数了三十枚钱。
掌柜的非常麻利,二尺麻绳,就将东西串在了一起。
锦绣提起来异常吃力。
这要是高佩芝在,一定不会有这种感觉,得锻炼锻炼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看丫头拿得吃力,孟狄忙上前帮忙。
“你买这些下水做甚。”
“吃呗,还能用来干嘛,狄伯,你今日匀半碗酒给我呗。”
锦绣笑眯眯的看着孟狄。
孟狄没好气的说:“还想着吃呢,那屋里怕是这会吃人呢。”
锦绣虽看不到堂屋里边的情况,但是从郑忠义的高嗓门听上去似乎很咄咄逼人。
“我提水清洗一会这些,这个得好一阵子清洗呢,洗不干净,就腥臊。”
坐在院里,锦绣手下活没停,耳朵却支棱起来了。
“我不信,翠芳不会同意的。”
一向斯文的锦文,此刻提高了声音,声音凄切,坐在门外偷听的锦绣也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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