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希一直盯着楚砚礼,他敛下纤长睫羽,绷着的脸上平静如湖水。
再抬起头,他的眼底那一抹受伤也烟消云散,仿佛项希刚刚捕捉的情绪是错觉。
项希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后来楚砚礼说他困了要睡觉,项希就下楼了。
项希跟芳姨打了个招呼后便出了门。
寒冬腊月,刚刚出门便有一股冷风钻进了项希的脖子里面。
项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哆嗦了一下,却没有返回家里。
冷点好,让他脑袋也清醒一些。
其实项希现在也有些混沌,从小到大他获取的任何来自于别人的正向反馈,都是他努力的结果,少年时期他基本上没有朋友。
等到了初中,他的人缘开始变好,他经常跟一群女生混在一块,一方面是想要掩盖自己的取向,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些女孩儿的话题总是柔软的,他作为一个不发表任何反驳意见的倾听者,很受女孩欢迎。
但这同时也让年幼的项希明白了,他只有讨好才能够得到别人的喜欢,所以他习惯性用讨好的方式获取对方的夸赞与欣赏。
可他没有故意讨好过楚砚礼,楚砚礼却莫名其妙地说喜欢他。
项希震惊之余,竟然从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中抽拉出一种隐秘的优越感来。
那像是阴暗小巷中的一颗种子,突然破土而出长出嫩绿幼芽。
毕竟……楚砚礼是那么优秀的人,突然说喜欢他,他骄傲一小下不过分吧?
项希这次出门没叫任何人,只是自己去城边的大桥旁吹吹风。
等他感觉冷地身体都有些僵了,这才看了看时间。
两个小时,楚砚礼差不多要醒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在生气。
也怪他把那句‘我不喜欢你’说的太过直白,他应该委婉一点的才对。
要是有人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不喜欢你’,他也会伤心的。
项希准备回去的时候,从呼啸的风声中分辨出一道轻软的呜咽声。
他动作一愣,随即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纸箱。
那纸箱里面,是一只还未足月的小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不知道是抛弃它的人还是路人,在它身上盖了一件破旧的围巾。
虽然有些保暖作用,但是在这冷天的路边,这么下去冻死是迟早的事。
路边人来人往,途经此处的车带起片片灰尘,让这小家伙变得灰扑扑的格外萧寂。
项希蹲下,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还是温热的。
但它似乎太冷了,感受到温热的指尖搭在它的脑袋上,便不遗余力地拱项希的手指,努力地讨好着汲取热量,更像是在努力为自己争得一丝生机。
项希心心脏蓦地一软,黑眸闪烁出淡淡的光亮。
“好像还挺有生命力的,小野狗。”
小野狗?
项希记忆飘远,小时候上学的时候他们也被人这么叫过。
当时有人嘲笑他们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孩子,有的同伴生气又不敢反驳哭的很伤心。
但项希没什么感觉。
野狗好啊!生命力旺盛。
项希将围巾摘下来,而后将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招手打车带回家里。
项希回来的时候芳姨正在准备晚餐,项希问道:“芳姨,楚砚礼醒了吗?”
“还没有,最近生病可能比较嗜睡,没什么事,诶?这是……”
“我捡回来的。”项希兴致盎然:“芳姨,您看他还能不能救活了?我摸它身上还热乎,而且还挺好动的。”
芳姨眸子闪了闪,显然也有些惊讶。
她走过来检查了一下说:“身上挺脏的,但现在最好先不要洗澡,外面天气冷,等它稍微暖过来一些再说吧,我去找注射器,帮他喂点奶粉。”
“好啊,把他放在哪里?”
芳姨怜惜地看着小家伙,用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个还是放杂物室吧,动物身上细菌挺多的,而且……家里从来没养过宠物,我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允许。”
项希不想芳姨为难,笑笑说道:“我等会就去好好洗个澡,您先帮我喂两天,等它活过来了,我就把它送走。”
芳姨点点头。
项希洗澡出来的时候,楚砚礼还没有睡醒。
他最近虽然嗜睡,但显然睡眠质量很不怎么样,有时在睡梦中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着脸,反而不如当初植物人的时候状态放松了。
项希爬到床上,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没摸出来,因为他的手一直很热。
他只好俯身过去,用侧脸贴在楚砚礼的额头上感受温度。
还好,已经不热了。
正要起身的时候,他感受到楚砚礼的睫毛刮过了他的皮肤,温热的呼吸也随之喷洒在他的脸上。
项希动作顿了顿,缓慢地撤离:“醒了?我看你还烧不烧了,还好已经不发烧了。”
“嗯。”项希身上裹着浴袍,一股湿热气息伴随着浴液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砚礼喉咙因为生病而有些干涩,又因为项希的骤然靠近而痒痒的。
项希抿了抿唇,他趴在楚砚礼身边,小声问道:“楚砚礼,你还生气吗?”
项希问的真诚:“你要是还生气,我给你道歉,我错了。”
他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楚砚礼侧目便对上一双乌润散发莹亮眸子,他鼓着嫣红的唇瓣,像是接受审判一样注视着自己。
刚刚洗澡出来的男生浑身被湿热气裹住,黑色发梢乖巧地挡住白皙的眉眼,他穿着浴袍,露出白皙的脖颈与胸.前的一小块皮肤。
项希的皮肤很白,与楚砚礼的苍白不同,那是一种健康一看就富有弹性的白皙肌肤。
楚砚礼喉结轻轻地攒动。
心想这家伙是故意过来诱.惑他的吧?
再转念一想,项希要是有这心眼子,那他一准对四面八方的神仙磕头。
楚砚礼扭头过去,低沉喑哑着声音说:“我不跟傻子置气。”
项希倏地笑了起来:“大佬明智!别跟我生气,生气伤身呐!”
楚砚礼听着他没心没肺地笑声,怅然叹了口气。
下午,楚砚礼正用晚餐,贺卓铭便过来了。
这几天贺卓铭陆续传来了很多公司的事,楚砚礼显然已经决定开始慢慢复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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