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黑省真的好冷,和浙城的冬天完全不一样,江芊芊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晃晃的,根本下不了车,江海涛只好背着她,但他们俩的行李就拿不上了。
黑省今年的冬天其实来的有些早,现在才十月中,宾巴市的地上是有些残雪的堆积的。我站稳身子,见江海涛背着江芊芊,忙把我的行李从王凯旋手里拿过来,王凯旋不放心的问我能不能拿好,我说没事,虽然有些艰难,但不是大问题。
家里给我带了各种票据,我的包里除了衣服和被褥,其他的东西都只有一点点,所以倒不是很重,就是特别大一只,我个子小,穿着军大衣,抱着大包,怎么看怎么像偷了好多苞米开心的摇摇晃晃的小熊。
王凯旋和郑国庆就分别帮江海涛和江芊芊拿了包,周主任看在眼里,面色十分温和,他带头掀开厚厚的门帘进了屋子。
屋子里布置的像个堂屋,有电灯,但不算亮,只是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唯一的光亮。中间放着几张大方桌,有一老一少两个妇女坐在一起,一个缝补一个绣鞋垫,屋子里还有个壁炉,一个年轻的男人正蹲在壁炉前干活,还有一个老爷子在一边编着箩筐。
我们的进门打断了几人的工作,头发灰白的老太太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周主任,人带回来了,快快快,外面冷,赶紧进屋暖暖。”说了,又让少妇赶紧去做点热汤水饭食。
周主任示意我们放下包袱随便坐下,然后说道:“这是咱宾巴市唯一的宾馆,老爷子姓刘,是老红军了,这是老爷子的媳妇儿,叫刘婶子就行,干活的是老爷子的大儿子,比你们大几岁,叫铁牛,去做饭的就是铁牛的媳妇儿,你们叫牛嫂就行。”
刘家几口怪不得能开宾馆,都是热情的人,刘铁牛呲着牙笑笑,别说,他人黑,牙还挺白,老爷子脸色倒是不咸不淡,客气的点点头,继续低头编筐。刘婶子估计才是顶梁柱,她先是给我们几人一人倒了一碗热水,让我们先暖暖身子,然后看向江芊芊:“哎呦,这闺女这是咋的啦?这小脸咋煞白的?”
江芊芊接过水捧着,艰难的笑笑,我看了看,小声说道:“婶子,江知青肚子疼,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她呀?”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生活方式,刘婶子肯定知道本地女子例假痛怎么办。
刘婶子眼睛转了转,了然的说:“肚子疼呀,没事啊,闺女,你赶紧喝水,这水啊,是红枣泡的,多喝点暖暖身,等会婶子多给你准备个汤婆子,你往肚子上放着,暖呼呼的睡一觉,明儿一早就好了。”
我听了低头一闻,果然不是白开水,里头有浓郁的红枣味。江芊芊也赶紧闻了闻,小口小口的喝着。大概是屋里面暖和,红枣水也暖和,眼看着她眉眼都舒缓下来,小脸虽然还白生生的,但也没了刚才的惨白。
牛嫂做了酸菜猪肉粉条,酸菜和猪肉切的碎碎的,看不见猪肉,却也有些肉香,这就不错了,这年头,猪肉都是定额的。牛嫂还端来一盆羊汤,刘婶子说是羊杂碎煮的,是他们店里常年供应的,只不知道我们南方人吃不吃的惯,让我们先尝尝。
我没喝,我是吃过羊肉的,嘴命苦,身子过敏不敢吃。他们几个包括江芊芊都喝了,江芊芊和江海涛表示很好喝,一人喝了一碗,郑国庆尝了之后没表态,王凯旋一个人把剩下的盆都喝了,满足的一抹嘴。
周主任也吃了一碗酸菜猪肉炖粉条,没喝羊汤,见我们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今晚你们就住这,刘婶子会给你们安排。哦,对了,你们朱主任留了话,给你们点时间准备点物资,明天白天你们自己去买,或是请刘婶子牛嫂帮忙买都行,今晚住宿以及这顿和明天早上中午的饭食,都是按下乡办定的规定,由下乡办安排,不收取钱票。你们这一批被分到的是咱松江公社下属的江北村,明天下午三点,我会跟江北村的人一起来,我会给你们发放粮食关系证明,然后你们就可以跟着江北村的人回去。江北村有知青院,会预先给你们发一部分粮食,现在地里头还有些地没收完,你们还有有的忙,下个月农忙结束,村里也会给你们安排事情做,都会算公分,等明年一二月村里会分粮,当然,你们肯定也不多,这几个月,不过那几个月,村里开始耕种,你们好好干,村里是会补贴你们的,等明年也就好了。”
周主任嘱咐完,就跟刘婶子刘老爷子说了声,出门走了。
刘婶子看我们吃完,就说安排我们住宿,人也不多,女的一间,男的一间。江芊芊已经可以慢慢走了,牛嫂扶着她,刘婶子帮她拿着包,我抱着我的包跟在后面,我们两个女知青住矮楼后面的院子里,三个男知青住矮楼楼上。
刘婶子安排的房子都打扫好了,都铺好了被褥,烧了炕,被褥里暖烘烘的,房子里也暖烘烘的,刘婶子又拿来两个汤婆子,一个给江芊芊暖肚子,一个给我。
我守着江芊芊换洗完,让她先睡下,才自己去洗漱。
江芊芊运气不好,坐了这么多天的火车,身上真的是臭烘烘的,平时洗漱也没啥用,好容易到宾馆了,真该好好洗洗,偏偏她身子不适洗不了。
她洗不了,我就好好洗洗,替她享受下吧。
牛嫂见我要洗澡,还要帮我搓搓背,说是这是黑省的风俗。
原来黑省有个澡堂文化,跟我们浙城那边不一样,他们的澡堂,分男澡堂和女澡堂,女人也是去公共澡堂洗澡的,一般人家里是不会有专门的澡间的。刘家小院是宾巴市唯一的宾馆,也是有附属的澡堂子的,白天对外开放,晚上就只有宾馆的住客可以使用了。
我听完更心疼江芊芊了,下次再有机会好好洗个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公共澡堂也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现在只有我和要给我擦背的牛嫂两个人。
牛嫂陪我一起泡澡,我还有些害羞,我自己能动手之后,母亲都不会跟我一起洗了,不过牛嫂很自如,她说平时澡堂里人都挺多的,大家都是这么洗的,她就算是嫁进刘家一般也不会一个人用的。
然后牛嫂还真给我擦了擦背,好疼的,感觉掉了几层皮,牛嫂笑的合不拢嘴,说南方姑娘家就是皮肤薄,她都没敢用力。
我想她说的应该是实话,毕竟隔壁男澡堂里,郑国庆和江海涛的惨叫和王凯旋铁牛的笑声都很大。
我跟牛嫂听了听,牛嫂笑着说:“王知青应该也是咱北方人吧?”
可能吧,王凯旋说话有时候带儿化音,也说咱,而且他现在在隔壁说的话表示,他不仅习惯搓背,他还跟专业搓背工似的。
洗完澡,我一身红彤彤的裹得厚厚的出来,刚才还顺手把换洗的衣裳洗了,牛嫂帮我挂在灶膛后面,晚上要烧炕,白天要烧水烧饭还要烧澡堂的洗澡水,刘家的燥每天都烧着,见不到太阳的时候,刘家人的衣裳就挂在灶膛后面烘干。
回到屋子里,江芊芊还没睡,缩在棉被里,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眼神有些空洞。
我以为是因为没关灯,所以赶紧收拾好东西把灯关了,然后才缩进棉被里脱衣服。
衣服还没脱完呢,就听见江芊芊轻轻的问:“小陆知青,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随口回道:“没事,我去洗澡去了,还洗了衣裳,花了些时间。”
江芊芊听了有些着急:“啊,你洗了衣裳啊······真好,干干净净的,我现在这样,澡也没法洗,衣裳也没法洗,感觉全身都臭烘烘的。”
换做我是她,肯定也很难过,所以我安慰她:“没事,你身体不好嘛,也就几天的事,先忍忍,等回了村,也是可以洗澡的。”
一般人家都没有专门的澡间的,村里却没有澡堂子,有的人家里就会用茅房或是灶房洗澡,不过都是在灶上烧好水打过去的。
不过刚才牛嫂也说了,像有的村里面有知青点的,一般会留一两个单独的小间来当澡间,不过也是打水过去,条件好的男女分开,条件不好的,可能就要公用一间了。
牛嫂说,江北村条件不错,她听说当初修知青院的时候,除了上面发下来的补助之外,村里和当时的知青都另外花了钱的,所以知青院起的十分富裕,让我不用担心。
牛嫂是江北隔壁五四村葛家的人,葛家是松江公社里一个挺大的姓氏,族里嫁娶多,牛嫂村中不少女孩子嫁到江北村,也有不少江北村的女孩子嫁进五四村,所以略略知道一些。
江芊芊不知道这些,她有些蔫蔫的:“嗯······你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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