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好多好多的棉花,在村里请了几个手艺好的大婶大姐帮我做几件大袄子和厚铺盖,又找时间让老赵叔送了些到市宾馆请牛嫂帮我找人做。
铺盖倒好说,我做多几床人家也不会说啥,村里我只能做女装,做男装就算用孙书记和老赵叔的名义,也做不了几件,且我给他们做的,到时候他们穿不出来,怕也有麻烦。
我只在村里做了我和老赵叔的衣服,好几件铺盖,又给张淑英婶子和孙书记各做了一件厚棉袄。其他的都是麻烦牛嫂做的。
我也不知道我做这些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地址,就这么盲目的寄过去,东西十有八九是到不了他们手里。
村里也是有成分不好下放来的人,村里就让他们住牛棚,江北村的牛棚其实还算不错。
我给老赵叔换被褥的时候去老赵叔家里,给老赵叔打扫整理了之后,不放心又去了牛棚看了看他平时的生活环境,才发现还算可以。
老赵叔有一条腿是木头做的,平时走路很不方便,路面不平他容易摔倒,村里和老赵叔家里都还算平整,我去了牛棚之后,才发现牛棚里的人过得也还好,除了村里人平时不怎么搭理他们,他们自己把牛棚也收拾的不错,缺衣少食还是缺衣少食,但环境还不错。
老赵叔的旧铺盖也不知道盖了多久,我看了牛棚的情况,便把这床旧的铺盖给了一家情况不太好的人家,他家里都是老人孩子,被褥不够,大冷天的缩在一起,看上去可怜极了。
老人感激的接过铺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家人都含泪感激的看着我,我有些受不了,就赶紧往外跑。
有个年轻男子看见了,就叫我:“你好,你就是小陆知青吧?我听说你很久了,现在才见到了,你果然是村民口中温柔善良的小陆知青。”他微笑的看着我,身上穿着和村里人不太一样,他似乎生活不太好,没有厚实的衣服,里面穿了好多件单衣,但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上还别着一支钢笔。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汤文辉,刚才我看见你把旧铺盖给了傅家的,你人真的太善良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冷淡的说道:“哦,我还有事,先走了。”
汤文辉却伸手挡住了我的路,“小陆知青,你别急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人很好,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我冷漠的说道:“不过是些破烂而已,随手扔给他们而已。我不想交朋友,你让开。”
汤文辉还是不愿意让开,依然笑着说:“小陆知青,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人感激你而已,我知道你的温柔善良单纯可爱。这村里都是些没念过什么书的人,好多人都很粗鲁,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也是书香世家出身,我懂你。”
我的母亲大人,这是什么品种的绝世油物?
书香世家怎么了,还显摆到我面前了?
可惜了,摆错情了,我们家是豪门世家,跟书香世家最是相看两相厌了。
我伸手捂着鼻子:“书香世家就是这样的味道吗?抱歉,我接受不了,你身上真的很难闻,请你离我远一点。”
汤文辉脸色一黑,“小陆知青你···不怎么能?”
我防备的靠着墙看着他,提防他对我动手。
还好在他抬起手的那刻,老赵叔突然从后面冲出来,一根棍子打下来,汤文辉倒了下去。
老赵叔提着棍子气势汹汹:“让你欺负小闺女!”然后赶紧上来拖开汤文辉,才问我:“闺女,你没事吧?不怕,叔揍他!”
怎么可能不怕?
这个汤文辉也是牛棚里的人,这些人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或是很有才华很有能力的人,但可能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导致政治方向错误,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都会被下放到一些偏远穷困的地方,和沈伯伯沈妈妈一样。但他们比沈伯伯沈妈妈幸运,因为江北村是一个富裕区,除了冷了些,其他都还好。
汤文辉很年轻,可能是他们学生或是儿孙,他们有的人在还没有选择能力的时候被连带到了这样的地方,身体和心灵都遭受着伤害,他们有些人真的会心灵扭曲,有的人会为了一些原因导致不择手段。
我不知道汤文辉到底想做什么,或许是看我给了别人铺盖,又听人说我年纪小,比较好骗 ,所以想来骗骗我,来改善一下生活。
但是他搞错了,我年纪小,不代表我好骗。我就因为政治方向的原因才下乡的,我可在意这个了。随手给他们点东西,还是破旧的铺盖卷,只能说我不想浪费东西,村里很多实在用不了的东西也是给他们,我原本就跟老赵叔比较近,也是把他的东西给了,这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我要是跟汤文辉有来往,那事儿可就大了,汤文辉当然不在意,他只是想骗人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今天拦着我这事,只要我去说,谁要保不住他,这也算是调戏妇女了,原本牛棚里的人就被称作坏分子,这回可彻底坐实了。
我拉着老赵叔的袖子,委屈的开始抽泣。
老赵叔急了,举起棍子就想接着打他。
这时牛棚里的人听见声音也出来看,看见这一幕,都吓坏了。
我也不管他们,拦着老赵叔,抽泣的说:“赵叔,我要回去。”
老赵叔赶紧带我回村委。
这大中午的,村委里还是满满的人等着下工,周红花婶子正在从仓库里出来,就看见我红着眼跟着从外面进来,老赵叔跟在后面一步都不敢错。
周红花婶子赶紧大声问道:“哎呦,小陆知青,你咋哭成这样?”
周红花婶子的嗓子那是出了名的大,她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几扇办公室的门都打开了,张淑英主任飞快的从办公室里出来,上来就抱着我,急切的问道:“闺女,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孙书记也取下眼镜走出来,他比较镇定,看见老赵叔跟着,就问老赵叔:“老赵,小陆这是怎么了?”
老赵叔气哼哼的说:“牛棚里的坏分子欺负的!闺女去给我换铺盖,出来就被坏分子拦住了,拉着闺女不让走,给我小闺女吓得。”说着说着,老赵叔自己也哭了起来:“欺负闺女,打死他!坏东西!”
“什么!?”两个婶子气愤的出声:“他怎么敢?!这大白天的!怎么敢拦着人不让走?”
村支书脸色铁青,大队长不在,他就是管事的,管的还就是政治教育,他问老赵叔:“老赵,是谁干的?”
老赵叔被问的一顿,挠挠脑袋,“不知道呀,我敲了他一棍子,他就倒下了,我也没看清。”
村支书转头问在张淑英主任怀里哭的我,“小陆知青,你知道那是谁吗?”
张淑英主任也关心的看着我,我抽噎的说道:“他说他叫汤什么的,还穿件白衬衫。”
村支书点头:“好,姓汤的,我知道了。小陆知青,你别怕,咱江北村容不下这种欺负女同志的坏分子,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气势汹汹的就往外走。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下工时间也到了,叶青青和周红花婶子也就回去了。张淑英主任带我进了灶房,给我倒了杯热水,等我缓过来又问我,我说:“他就突然跑过来,说要跟我朋友,我不同意,他就把我堵在墙角不让我走。后来我看见他抬手了,也不知道是要打我还是动手动脚的,还好老赵叔过来敲了他一下。”
张淑英主任本来就是妇女主任,这事本来也归她管,气的也往外冲,我一个人坐在灶房里,委屈巴巴的。
咋还没人理我了呢?
又缓了会,不再抽抽搭搭了,才用热水敷了敷眼睛,洗洗手,蒸上几个包子馒头,又煮了一大锅面条,切了碎碎的油渣,又加了四个鸡蛋,然后把做好的午饭端到隔壁的房间去,开窗叫孙书记和老赵叔吃饭。
张淑英主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留了包子馒头,面条怕坨就没装出来等了。
天气冷了,总在外边吃,热食也变冷食了,还是找个带炕的房间,在炕上暖暖的吃吧。
吃到一半,张淑英主任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表情有愤恨,也有舒爽,没看出来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张淑英主任甩了鞋子上炕,盘着腿就拿起一个馒头吃起来,我赶紧拿碗给她盛了一大碗面条,她先嗦了一口,才说道:“就那姓汤的,已经被村支书退回市委了,他全家都得跟他一起退回去,村支书还要在他的退回说明和介绍信上写,他是因为企图调戏妇女,被村民发现打了一顿退回去的!就他这种,得直接下到最艰难的西北农场去!”
欺负我的人被打倒,我本来应该很开心的,但一想到西北农场,我就想到沈妈妈,也不知道沈伯伯和沈妈妈好不好,我想着已经让老赵叔带回来的厚棉被大棉袄,还是没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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