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兰花婶子家叫了张韶光,这事儿没吵着兰花婶子,张韶光进去叫了自己亲爹,张大哥又叫上了家里头老五,两个就要跟我回去。
我又交代跟在后面的张韶光去知青院叫胡建军,才跟着两个大哥跑回家。
苏娴烧了水,拿出几个竹筒子灌好,又蒸了几十个大肉包子,一起打好包,又去正房,严知青给老赵叔装衣物,苏娴在旁检查,也怕少了点啥在医院不方便。
两位大哥也去正房看老赵叔,我赶忙跑到自己房间,随便收拾了几身衣服,最重要的是翻出钱票,再用针线分开缝在贴身的小衣里。再出来的时候,胡建军已经开着拖拉机带着张韶光一起来了,胡建军把拖拉机开进院子里,张韶光已经赶紧跑进老赵叔屋子里了。
我把情况跟胡建军说了下,也表示已经跟大队长和张红军大哥说过了,让他安心帮我把老赵叔送进去。
胡建军摆摆手:“没事儿,咱们什么关系,赵叔有事儿,我肯定是要来帮忙的。我把车倒一下,你让张家兄弟帮忙把赵叔挪出来。”
我应了声,就进了正房,跟两位张大哥说了,两位张大哥用被子把赵叔抬起来,完全不会伤到赵叔的腿了。
我再请严知青和苏娴一起帮我多翻出几床被褥,又从灶房挪了些干草出来铺在拖拉机的拖着里,被褥一层层垫上,两位张大哥再把老赵叔搬出来。
走的时候,几人都抢着要去。
最后我发话:“苏娴姐还有孩子,我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严哥你得留下。”
严知青这才不做声。
然后我又看向张韶光:“韶光,你是你赵爷爷的徒弟,赵爷爷要去住院,你就得当起责任,这段时间,你要负责照顾村里的牛,还要一个人赶车。你虽然年纪还小,但这个责任很大,你能接得住吗?”
张韶光忍着泪,坚定的点头:“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活儿干好的,我平时都很认真的跟爷爷学的。”
张韶光去跟老赵叔道别并保证会把工作做好。
我又跟两位张家大哥说道:“我赵叔这上下都需要人帮忙,还要麻烦两位大哥了,我跟大队长已经说过了,二位也不用担心地里的活儿。”
两位张大哥点头,上了车就坐在老赵叔左右两边护着,并跟我保证:“小陆妹子,你放心,有我们兄弟在,赵叔在车上也安全着呢。”
胡建军带上我,就开着车往市里去了。
严苏知青和张韶光站在门外,一直看着。
晚上不好开车,即使拖拉机有灯,但为了平稳,胡建军还是开的很慢。
胡建军这人,平时虽然没个正形的,但却是众所周知的靠谱,也不知这两种矛盾的情状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老赵叔已经睡着了,两位张大哥一开始还跟老赵叔说这话转移老赵叔的注意力,老赵叔嘟囔说自己没事,两位张大哥还一人一句的哄着他,现在老赵叔睡了,他们也就安安静静不出声了。
我坐在胡建军旁边,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一只手抓紧旁边的扶手,心情低落。
胡建军一边开车,一边看我这样,似乎也不好受,又不知道怎么宽慰我。
半晌才小声说道:“陆婳,你这样赵叔更难过了,你装也要装的轻松点。”
我看了他一眼,扯了个笑,小声说道:“我没事,就是···”
就是心疼,我看到血的时候,真的慌了。
母亲是医生,小时候我跟着她看了很多生离死别和痛苦绝望,但我依然不觉得这应该是常态,我害怕这些,所有自从读书之后,有了理由不去医院,我就很少再往医院跑了。
我知道世上很多难,但这些难,真的就是应该存在的吗?
人生来,就是来世间受难的吗?
老赵叔已经这么苦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痛?
命运就是这样的吗?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胡建军叹了口气:“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压,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能怎么办?听哥的,去了医院,咱尽量治,治不好咱就给叔好好养着,这都是你尽的力了,别胡思乱想了。”
我强撑着笑了笑。
到了市医院,有护士一看老赵叔的情况,赶紧叫了转运床过来,两位张大哥赶紧把赵叔抬上转运床,胡建军招呼了我一声,就去找地方停车,我和两位张大哥一起跟着,医生安排老赵叔去做检查,护士拿着剪刀准备剪开老赵叔的裤腿,老赵叔一直在阻止,甚至快要爬起来了。
我赶紧叫住老赵叔:“叔,你听话,你一定要听医生和护士话,裤子剪了就剪了,咱带了好多条,我回去再给你做几条,啊。”
老赵叔被几个护士压在转运床上,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闺女,新裤子,你才给我做的新裤子。”
我劝了半天,老赵叔还是念叨新裤子,眼泪不停地流着,护士都怕了,只好哄着他:“不剪裤子就要脱下来···”
一听可能要光屁股,老赵叔只好含泪接受了剪掉一截裤腿的结局。老赵叔这边剪了裤腿就要去做检查,我也不好进去看,就麻烦两位张大哥过去,自己去挂了号,存了一些钱进去。
等我回去,胡建军也到了,在门外跟一位医生说着什么,两人神情都不是很好,我赶紧跑过去,问医生什么情况。
医生说老赵叔那根木腿可能保不住了,因为长期潮湿阴冷的环境和高强度的使用,导致木块受损严重,如果不是那根木头的品质很好,制作的时候就经过非常精心的保养,是撑不到现在的。
不止木腿保不住,就是衔接处的腿,因为长时间的损伤,一截肉都磨没了,剩下的骨头和肉跟长时间和受损的木块连接,导致部分骨肉都受到影响,可能需要再截断一截,不过截断之后的情况不能保证,还要截开之后看到里面情况。
总的来说,就是情况好的话就是截一段下来就行,情况如果不好,剩下的那半条腿都截下来,也不一定能保住命。
我立刻问道:“那咱医院做截肢手术安全性高吗?”
医生脸色沉沉的想了一会儿,说道:“患者的腿上是成年旧伤,当年就是在村里简单处理的,后续效果一直不好。姑娘,我跟你说实话,也算是个缘分,当年老赵家赵老二给老赵接木腿之前,就是找我给老赵修整的腿,赵老二为了他爹真的是拼了小命呀···现在再截腿,说起来技术是比从前好些,但老赵那腿的情况···咱就是技术再过硬,也得考虑到手术的效果和患者的康复情况,这些都是说不准的。唉,若是有那个条件,转到京都,去洛菲做这个手术,效果和安全性都会大大提高的。”
医生也只是这么一声感叹,然后叮嘱道:“姑娘,你去办公室签个字吧,我去准备给老赵做手术。”
我还是拉着医生问:“医生,这个手术做好之后,能不能再装上假肢呀?”
医生一愣,随即说道:“如果手术做好,后期恢复效果达到一定预期,是可以安装假肢的。但是,姑娘,现在这手术还不一定做的好,而且咱黑省还没那个条件,没有假肢提供。老赵那个是他儿子费心巴力的做好的,整个黑省也就老赵他家赵老二能做!”
医生说着已经开始口气不好了,他喘了口气说道:“赵老二失踪之后,黑省甚至全国也找不到几个能私人纯手工做假肢的了,小姑娘家家的,想法还挺多。”
大概假肢这种安装在肢体上的物件要求还是比较高的,私人制造很难达到要求,这就不难想象,当年赵二哥为了给老赵叔制作这么一条假腿,付出了多少心血。
这么想着,我更是下定决心,我想,如果赵大哥和赵二哥在,也一定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的。
我当着胡建军的面,跟医生说道:“医生,麻烦您,我想给赵叔转到京都洛菲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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