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后院鸡鸣声传来。
乔慕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他伸手推了下秦雁舟的胳膊,哑声说:“天亮了,快起吧。”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勒在自己腰上的手却收紧了些。乔慕仰头看他,“我知道你醒了,别赖床,快起。”
秦雁舟嘴角弯了弯,依旧是闭着眼睛。“还没亮,你看错了。”他说着重新把人揽进怀中,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没看错,鸡都叫了,不早了。”
“没叫,你听错了。”
......
乔慕无奈,颇为操心的提醒道:“不是说顺德茶楼的人在镇上等你吗?可别给耽误了。”
默了一会儿秦雁舟终于舍得把眼睛睁开,他看向乔慕,眼神懒懒的倒是没什么困意。
见乔慕起身看着他,他便委委屈屈道:“不想去了。”
从前他孤身一人,孑然一身,十多岁离乡也不觉多苦,可如今有了牵挂却变得不一样了。
乔慕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他侧躺下来,重新回到秦雁舟怀里。
“在家等我,只消月余我就回来。”秦雁舟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声说。
“好。”乔慕拍拍他的背,叮嘱道:“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路上苦累,想吃什么买什么别舍不得花钱。还有,入了秋别总用冷水沐浴……”
秦雁舟静静听着夫郎的嘱托,不由得扬起嘴角,好似整个胸腔都被填满了一般,只想让这一刻过得再慢些。
……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吴春兰和陈忠旺也过来了,他们是来送秦雁舟的。
陈忠旺平时话就不太多,心里虽然也挂念,但只叮嘱了几句让秦雁舟一路小心。
吴春兰倒是个爱操心的,才进门就一直在问东西带齐了没?有没有落下什么?最后还是乔慕把收拾好的行李打开,俩人又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
天色已经大亮,一切收拾妥帖后他们便送秦雁舟出了门,一直送到村口才停下脚步。
秦雁舟对三人道:“你们都回去吧,别送了。”
“诶。”吴春兰看着他,“在外边可一定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了。”秦雁舟笑着说:“婶子阿叔你们不用担心。。”
他说着将手中的行李背到右肩上,又对乔慕说:“我走了。”
俩人视线对上,要叮嘱的话早已说过许多,乔慕只轻轻点了下头。
秦雁舟转身离开,乔慕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着才收回视线。“婶子阿叔,咱们先回去吧。”
吴春兰和陈忠旺也收回视线,应了他一声便往村里走回去。
吴春兰叹了口气,边走边道:“雁舟这孩子,性子冲闯,就乐意到外边去,他十来岁的时候要走我就不同意,可还是拗不过他。”
想起来从前秦雁舟刚去服徭役的那段时间,吴春兰总是担心得晚上都睡不好觉。
陈忠旺笑着说:“你当雁舟还小呢?能到外边冲闯是好事,有出息。”
吴春兰睨了他一眼,“你也就嘴上这么说了,没见你少担心。”
“咱们担心是一回事,孩子愿意闯能赚钱也该替他高兴才是。”
“这倒是。”
乔慕听着俩人的对话心中颇有些感慨,秦雁舟之于陈忠旺和吴春兰来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左右不过是已故好友的儿子,能做到他们这份上的属实是难得。
他想起乔德贵,又想起刘清灵相公的那两个兄弟,即使是血亲却也能做到这般冷血漠然。
如此看来,血缘至亲也不过如此。遇到真正触及利益关系的事,人品才是最应该看重的。
陈家的稻子还没割完,这两天正是忙的时候,进了村吴春兰和陈忠旺就跟乔慕分开各自回了家。
乔慕回到家后依旧是跟每日早上一样,先把家里前屋后院简单洒扫了一遍。
被子有段日子没洗了,他便又进屋将床褥换下晒洗了一番。收拾完这些日头都已经晒得很烈了。
稻子得多晒几日才能收,乔慕把竹篾拿了出来,将稻谷摊晾在了院中,小院里一片金黄,看着就叫人欢喜。
秋收一过,其实也就没什么重活要干,至少是不用太忙累,不过家里既养着牲口倒也闲不下来。
秦雁舟前两天扛回来的稻草还剩好些,牛草暂时不用去打。
今早喂鸡的时候乔慕发现鸡窝里新孵出了一窝小鸡,数了数足有十六只。
因着才刚刚出窝,小鸡崽连路都走不稳,到哪都得跟在母鸡的屁股后边。平时喂的鸡草这些小鸡肯定是吃不了的,所以乔慕就把石磨搬了出来打算磨些苞谷砂来喂。
先剥了一盆苞谷,用手抓了一把放入石磨中就开始磨。磨完第一遍乔慕看着磨出来的苞谷砂颗粒依旧不够细,反正没什么急事要做,他便又再磨了一遍,直到磨成小鸡崽能吃的样才收进小布袋里。
把鸡槽里的泥垢清理干净后往里边添了点水,又把苞谷砂倒在了另一边。小母鸡见了就带着十几只小鸡仔“叽叽喳喳”的跑了过来。
这些小鸡仔才破壳没多久,浑身上下都是十分软和的小绒毛,其中几只是黄色,另外几只则是黑灰色的。
乔慕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鸡槽对于这些小鸡崽来说实在是有点高。有些伸直了脖子都够不到,有几只却又直接扑腾进了水槽里。
看着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他伸手想把泡进水槽里的那两只小鸡捞出来,才一靠近就见在一旁低头啄食的母鸡龇起浑身的羽毛朝他冲过来。
乔慕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时候的母鸡是最护崽的,所以眼疾手快的将小鸡捞出来后就赶紧开溜。
最后还是乔慕在菜园里捡了几个小石头垫在水槽边,这群小鸡崽才顺利的喝上了水。
——
秦雁舟赶到镇上时,余老板已经将要派去浦阳的人手安排妥当。
他貌似对浦阳这个茶叶作坊十分看中,不仅直接组了个马队,还派了几个茶楼的老人一同前去。
秦雁舟才到,余老板就拉着他给众人介绍了一番。把同去的十来个人认了个大概后秦雁舟有些讶然,“余老板要派这么多人去?”
“正是。”余老板摸着胡须,面带笑容。“这里边有大半是顺德茶楼的老伙计,都是有经验的。”
“我看湘云镇周边就有不少办作坊的好地方,你为何还要折腾到浦阳那么远?”
秦雁舟确实有些好奇,毕竟这一路上的人力物力都得消耗不少,若日后将制好的茶叶再往顺德茶楼运,山高路远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余老板招呼秦雁舟落座,又给他倒了杯茶。“你应该知道,顺德茶楼在湘云镇开了有百年之久,已经算是我余家世代传承的产业。”
秦雁舟端起余老板递过来的白玉茶盏,“这是自然,湘云镇有谁能不知。”
余老板继续道:“我父亲和阿爷都是一辈子苦心经营,踏实求稳的生意人。他们将顺德茶楼经营得很好,不过再好也只是限制于这个小镇。”
他点了下秦雁舟跟前的桌面,“同天鸿茶行那样的比起来可就相形见绌了。”
秦雁舟挑了下眉,“原来余老板这是想扩大产业?”
“没错,我也不瞒你。”余老板继续说:“一心踏实求稳只会叫人止步不前。”人各有志,显然,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商人。
余老板说着伸手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好好干,可别叫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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