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御灵司”三字,齐凌不由得一愣,口中不由得低声念叨起来。观王全举止气质,显然他在永兴军路的身份应是朝廷派遣的秘密探子首领。
然而,在齐凌转世之前所阅的诸多修真小说与典籍中,大宋类似锦衣卫的机构应当是皇城司,而非眼前的御灵司这个名字与其不符!
紧接着,有关御灵司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齐凌的脑海中。原来这个御灵司,其历史渊源可以追溯至女帝武则天的时代。当时武则天为了制衡太子,特意将其左右监门率府改设为左右控鹤禁率府,其中任职的官员或是武则天的心腹亲信,或是她宠爱的美少年修道者......
这些修炼者平日里闲逸无事,不仅密切关注着太子的一举一动,连同文武百官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详细禀告给女皇武则天,使得朝中文武无不自危。
武则天仙逝后,声名狼藉的控鹤司遭废止。然而,其核心职能竟得以留存下来。
五代乱世之中,控鹤司历经兴衰更迭,职能变换不定。至后周柴荣登基为帝,他果断将皇宫亲卫军重组,并命名为控鹤军,这支队伍人数多达四五万,威震天下,堪称当世无敌。
柴荣驾崩后,赵匡胤受命于天,身披黄袍,身为控鹤军都检点的齐重赟“遵旨”引领他踏入汴京城。
大宋建立后,赵匡胤整顿禁军编制,控鹤军这一称号随之淡出历史。然而,赵匡胤的叔父,也就是后来的大宋太宗皇帝赵光义,却秘密保存了其中一支精锐部队,并将其置于新设立的控鹤监之下。
控鹤监不再参与实战,而是承担起刺探北辽、北汉以及南唐三国军事情报的重要职责。
首任监正乃赵光义本人,平日内外事物的管理者则是都虞侯齐重赟。
赵光义即位后,控鹤监再改名为控鹤司,延续至今的职能便源自此段历史。
此刻,寄宿在齐凌心脉中的那位残魂再次觉醒,将原身体主人所掌握的所有关于控鹤司的秘密知识硬生生灌输给他。
与此同时,那“残魂”也将皇城司的来历一同注入齐凌的脑海。原来皇城司是由内侍掌控的机构,专门针对国内官员而非境外之敌。
“齐巡检未曾听闻控鹤司么?”作为控鹤司细作首领的王全观察敏锐,一眼便看出齐凌对于控鹤司的陌生,不禁疑惑地道:“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你的伯祖父侍中重赟公,可是担任过第一任控鹤司都虞侯,控鹤司内的各项规章制度,皆是由太宗陛下借重赟公之手制定呢!”
齐凌听了此言,心头一震,已是第三度失态,但他忙收敛心神,拱手笑道:“原来是我伯祖父曾任职的控鹤司,难怪听起来颇感亲切。其实,半年前我曾染重病,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原来公子曾患病,这就难怪微臣查阅公子的过往经历时,发现公子现今的行为举止与往昔判若两人。”王全虽对齐凌的解释半信半疑,但还是含笑回礼道:“好在公子仍记得自己乃汴梁齐氏子弟。”
“王都头此话怎讲?”齐凌心口陡然一紧,愤怒之情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来。
他尚未完全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怒火涌上心头,王全已再度深深施礼:“齐公子,请恕在下言语冒犯。令伯祖父当年也曾受到太祖陛下的猜忌。那时,他身兼殿前亲军都指挥使及控鹤监都虞侯两职要职,却选择闭门不出,静待太祖皇帝自行决断。而太祖皇帝最终消除对他的疑虑,再度委以重任。”
沉默片刻,他语气庄重地道:“先祖重赟真人羽化之际,在下刚刚踏入控鹤观修炼不久,那时的情景犹如昨日之事。想当初,吾皇仙祖曾亲赐‘忠武’二字金篆,追封令尊伯祖父。而晋王殿下,即后来的太宗天帝亦亲莅齐府,亲自为令尊伯祖父主持丧仪。”
“太宗天帝北伐时,在高粱河边,遭遇契丹铁骑突袭,直奔龙辇而来,正是令祖重贵真人不顾生死,率领贴身护法挡住敌骑锋芒。事后,重贵真人甲胄上的箭簇,竟足有一斛之多。”
“现如今,公子的大伯父尚云阳公主,已被册封为高州灵域守将;公子的堂兄,则位列内廷供奉,日夜随侍圣驾左右,未来无可限量。至于公子您,不久前公然与夏州秘境使节冲突,并羞辱满朝修士尸位素餐,然而朝廷却宽容以待,非但未予严惩,反而赐予公子九品仙卫之职。”
“公子不思修道报国,反以一身之力,将永兴仙路弄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王全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倘若李继迁此刻率众邪魔来袭,令环、庆十六州落入贼手,届时公子您该如何面对此情此景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齐某有这般能耐,一人之力便足以颠覆整个永兴仙路不成?”齐凌听闻此言,怒火中烧,立刻予以反驳。“你以为你太高估齐某了。自始至终,齐某未曾动用过大宋一丝兵力!”
胸膛内的剧痛一阵接一阵,令他手臂颤栗不止。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倘若齐某真能凭一己之力毁掉整个永兴仙路,那么这样的永兴仙路又怎可能抵挡住李继迁妖孽的侵袭?别说他麾下的党项鹰犬杀来,只怕任何一个游散的妖匪振臂一呼,都能轻易将其踏平!”
“若是永兴仙路果真如此脆弱不堪,那么相邻的河东仙域、京城南北二路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我大宋王朝还想复现汉唐盛世,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地,岂不是痴人说梦?大家不如早日洗净颈项等待契丹妖邪们的屠戮吧,至少那样死得痛快些!”
身为离魄问情师,齐凌自然擅长唇枪舌剑。对于大宋朝廷,他也并不像世人一般心存敬畏。于是他反击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射向王全,让后者顿时陷入头晕目眩之中。
待话语落地,齐凌只觉心头一松,那种剧烈的痛苦至少减轻了五成之多。很明显,刚才他内心的情绪波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体内残魂的影响。此刻,残魂也被他的话语攻击得体无完肤,只好暂时收敛了对齐凌心脏的束缚。
“齐公子果真是太学之中出类拔萃的奇才,论辩之技,屈某实在是佩服之至!”目睹马车即将启程,站在王全身边的那位身披凌袍的同门弟子立即上前阻拦,“不过公子纵然说得天花乱坠,终究无法抹去您殴打秘境主簿,逼死县城令尹的事实。因此,恳请公子还是……”
"休言!" 齐凌迅速挥舞手中仙诀凝炼而成的青冥枪,枪尖寒芒毕露,直指对方,“尔等身为控鹤司之精英,岂不知那周主簿之所作所为?那妖孽白连城,又是何方势力的傀儡爪牙?至于张县令一案,齐某早已在一个月前离开定安秘境,此罪名怎能加之于齐某之身?”
"白连城之事,吾辈确实略有耳闻。然而,天元帝国自有其天地法则,汝若怀疑周主簿与邪祟勾结,自当上报州府,岂可擅自闯入县城将其带走!”身披灵鹤羽衣的凌袍修士摇头道,他毫无惧色地面对着齐凌枪尖的威胁,径直前行。
“止步!再进一步,齐某便视你欲行凶之举!”齐凌毫不迟疑地抖动枪杆,血红枪缨如同赤练蛇般狂舞绽放。
凌袍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态势惊得身形一闪,腾空而退。尚未落地之际,便听齐凌冷笑一声,沉声道:“齐某身为金牛峰巡守者,白连城确系齐某亲手斩杀。周崇与其狼狈为奸,恰在其齐某所属之地界内。”
“彼时之定安秘境,齐某焉知他人是否亦有涉嫌疑端?”
“待齐某将其拘捕并审讯完毕后,即刻交付坊州仙府处置,并未施以私刑半分。此举何处不足妥善?”
“即便齐某行事有所欠妥,依照阁下先前所言,理应上报州府才是,缘何此刻阻挠齐某去路?”
“此事……” 凌袍修士回想以往,凡出示控鹤司令牌之人,无论面前是通判还是县令,皆会俯首就擒,何曾见过如齐凌这般手持法宝、言辞犀利之人?当下不禁有些进退两难。
而他的上司王全此时却恢复了几分神采,朝着齐凌抱拳示意道:“齐公子误会了。我等并非意在捉拿于你,而是欲请公子暂居控鹤司在京兆府驻地数日。”
说着,他从容将手中的幽冥刀收回腰间,空手向前,示好之意明显:“公子乃遭人陷害,王某坚信无疑。张县令、周主簿及刘司仓三人之死,背后诸多谜团。然则永兴军路官府已下令通缉公子,更有众多魔道头目垂涎那一万枚仙晶的悬赏。公子独力单薄,身边尚有一伤病之人相随,纵然武功高强,又能抵挡多久呢?”
此番言语,句句属实,尤其是最后一句,让齐凌不得不慎重考虑。
“齐公子,控鹤司独立于各地官府之外,不受其制约!” 见齐凌似有动摇,王全长舒一口气,忙不失时机地继续劝说道:
“现今控鹤司之中,仍有许多弟子记挂着令先祖的庇护之恩。公子若是前往京兆府控鹤司府邸暂居,岂非比流离失所要安稳得多?”
“届时,不论是黑白两道,又有哪个胆敢在控鹤司地界上对公子下手?”
“至于尊夫人,自然也能寻得一处安全之地修养身心,无需再忍受奔波劳顿之苦!”
然而汝执意逆流而上,竟欲与吾等修道者一战。吾辈修为尚浅,虽知难以抵挡,却也要以精血诚谏于汝。届时仙廷追责,不但尔齐氏一门,皆因汝之举颜面无存。试想,齐老都虞侯九幽之下目睹侄孙屠杀自家同脉,焉能瞑目安宁?
言毕,齐凌心中愈发沉重,宛如巨石压顶,气息几近窒息。此情此景,窦蓉确实亟需一处安置之地。然这群鹤翼司修士的突现,昭示着他前行之路已泄露无疑,纵使他能够驱散王全等人,马车亦须另择路径。如此拖延下去,窦蓉恐难逃厄运。
另一方面,胸中残存的魂魄严重影响了齐凌的思绪。他体内前任主人身为忠良之后,对于家族以及大宋的归属感强烈无比,断不肯杀戮齐重赟的旧部,令全家因此受辱!
“放下灵兵,随他离去吧。这鹤翼司乃是你伯祖亲手创建,其中之人应当不会加害于你。”
“毕竟祖父曾救过先帝之命,当今陛下怎忍使其血脉断绝!”
“你未曾犯下天条,何惧之有?既鹤翼司已插手,朝廷必然已然知晓详情!”
“只需些许时日,朝廷怎会坐视地方官员与士族勾结横行?大宋国基并未如此腐朽……”
诸多思绪在他脑海中纷至沓来,犹如有人与王全内外呼应,引导他一步步走向妥协。胸中愈发压抑疼痛,眼前阵阵发黑,手中握持的灵枪不住颤抖。
此刻,一道闪电般的声浪直入脑海:“齐师兄,第一应急计划,走!”
那是他与窦蓉预先定下的秘语。窦蓉病倒以前,二人便约定听到此暗号立即并肩突围,且他们早已成功共同突破黑白两道设下的重重难关,彼此间的默契无可比拟。
于是乎,当齐凌听见熟悉暗号之际,毫不犹豫地遵从本能反应,提枪、振缰,双腿腰肢同时发力。
与此同时,窦蓉推开车厢前门,坐到马车另一侧车辕之上,手持飞刀伴随话语疾速挥舞:“切勿听信此人之言。一旦踏入鹤翼司,便是将生死交予他人之手。”
“滚开!”齐凌目光陡然清澈,长枪前指,左右狂扫。
王全原以为已成功说服齐凌,正欲上前牵马。不料马车突然加速,长枪朝其疾冲而来,猝不及防。
“啊——”幸亏齐凌在挥舞枪杆之时留有余地,仅让王全狼狈地跌退开来,未致四脚朝天。
另一位身着凌袍之人则被齐凌扫出丈余之外,鼻青脸肿地摔倒在地。
剩余的鹤翼司修士见状欲要扑上,却见飞刀直取面门,不得不先躲避,动作也因此慢了半拍。
“吱吱呀呀……”木质车轮发出沉吟之声,卷起飞石无数,马车急速驶离众人的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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