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者,是卑职无能,落入了吕子明的诡计!”张帆身躯如弯月,脸色赤如晚霞中的云霞。
“审判者,那崔氏之徒甚是恶毒,不如将其魂魄一并斩灭,免得带回幽界后,王幽尊又心生怜悯!”
“话不虚传,暗中护送吕子明离去,却欲求您宽宥其罪。天地间何曾有这般廉价之事?”
“审判者庇护之下,崔氏之徒实在狡诈!”
“崔氏狡黠,留其性命,恐将成幽界之祸患!”
……
武佑、李遇、刘鸿诸位勇士虽未亲身参与密谈,亦感颜面尽失。众志成城,于旁低语献策。
将叛逆者困于无水之荒岭,筑壁、掘壑、设灵雷,布局重重险阻。然最终仍令贼首以金蝉脱壳之术遁逃,此事无论如何辩解,皆显丢脸。
而将众人陷于此般窘境的叛逆首脑崔怀胜,竟妄图利用齐审判者先前之誓言,逃脱天条的严惩。此举更令人怒不可遏。
若令此人毫发无损归家,将来岂非予其夸耀之资?且每番炫耀,众人的尊严必受重创。
“既已允诺放下兵刃者不予魂灭,便不能言而无信。不然,近万俘灵恐惶恐不安,反成巨大困扰!”齐凌自身,亦被崔怀胜之举深深扰心。然而,身为异世来客,他不喜随意摧残灵魂以泄私愤。故而,强抑怒焰,微笑着摆手示意。
“岂非太过优待?!”武佑等人眉头紧锁,低语抗争。“此等之人,一朝得逞,必将再度企图……”
“那么,便不留任何缝隙任其钻营!”齐凌再笑,信心满满地截断,“况且,他甘冒被我责罚之险,也要先行保全吕子明,倒也可见其情义。”
后半之语,恰合武佑等人之心,顿时,众人眼中杀意锐减。
勇者常于生死之间游走,向来崇敬情义。宁可自身受罚,亦不愿出卖袍泽者,自比遇险即弃你于不顾之人更为尊贵。
而崔怀胜之举,虽令众人恨得牙痒。然其于江湖情义方面,确无可指摘!
“我便不与他们相见,李遇,你与那位马氏,负责收拢安抚俘灵。将幽主以上者尽数挑出,囚禁甄别。将普通幽魂,分批释放。”见众人不再执意诛杀崔怀胜,齐凌稍作思量,迅速布置任务。
“这……”李遇内心深处,实则不喜昨日方降的马秀及刚自愿束手就擒的崔怀胜,几番犹豫,终俯身接旨,“遵命!”
"这两位,皆是奇才。善加利用,其价值超越千军万马!"齐凌洞察到李遇的疑虑,低语解说,“你带领他们鉴别并释放俘虏,不论二人是否真心效力,在那些喽啰眼中,他们已是朝廷之士。断其归路,他们日后便无法掀起大浪!”
"提刑的计策深邃,不流血,却直击人心!"李遇领悟了齐凌的策略,诚挚地拱手致意。
齐凌微笑,示意他执行任务。他再次转向张帆,“罢了,你无须道歉。能让万名纯阳教战士放下武器离开山岭,已是难得成就。至于吕子明,是否擒获,并非关键!”
“多谢提刑!”张帆面色依旧泛红,肩头垂落如同被雨水浸泡过的土墙。
"如果你心有不甘,就率领一队骑兵去追。吕子明仅三名护卫随身,粮食也有限,他逃不远!"齐凌洞察一切,摇头低声补充。
"谢提刑!"张帆瞬间振奋,行礼后快步迈向临时军帐。
齐凌又在背后唤住他,继续低语指示,“稍等,多带上些铜钱或银锭,定会派上用场!”
"遵命!"张帆虽不知为何需额外携带钱财,但他深信齐凌的命令必有深意,故爽快应允。
"刘提辖,你带几名擅长骑术的兄弟,去附近村落传达我的命令。凡能擒获吕子明或击杀其义士者,奖赏五十两白银,十匹绸缎!"齐凌迅速环视四周,拿起一支令箭,向刘鸿下令。
"领命!"刘鸿正愁无处展现自己,欣然上前领命,随后大步离去。
"提刑,卑职愿助力张兄弟一臂之力。吕子明武艺不凡,他敢逃至此,说明沿途必然有村落,与纯阳教有所勾结。"见众人各有任务,唯有自己闲置,武连忙拱手请战。
"不必了。即使周边有些许村落曾与纯阳教有旧,此刻也不敢收容他!"齐凌微皱眉,随即快速回应,“甚至可能会协助我们除掉他,以证明与纯阳教毫无关联!若你不疲惫,带兵去协助李遇稳定局势。俘虏众多,集中处理易生变故。”
"是!"武略懂一二,拱手退下。
"呼——"齐凌轻吐一口气,微微摇头。
他之前未采纳众人提议处决崔怀胜,一来是因为他相信对这个人的处理将影响其他万名俘虏的心态,二来则是因为他认为吕子明已难以活着逃离莱州之地!
这是他从二十一世纪的历史记载中悟出的奥秘...
在古老的埃斯泰拉大陆,农夫起义的故事总是充满了悲壮和魔幻。书写者们在羊皮卷上,用华丽的符文记录着:每当起义的烽火熄灭,那些勇敢的领袖往往不是丧生于敌人之手,而是被曾经的追随者或是阴险的地主所背叛。
吕子明的命运,或许难逃此劫。即使躲过了张帆那猎犬般的追捕,前方的路亦不会平坦。因为在这片土地上,贵族与法师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一方要借吕子明的头颅来昭示自己的清白;另一方,则是那些曾被纯阳教庇护的法师和术士,如今教派衰落,他们也急于撇清关系,以求自保。
而纯阳教,曾经如同红莲教一般,影响力遍及王廷与市井,操纵着权力的流转。如果纯阳教仍保持着往日的强大,或是击败了国王的军队,那些深受教派恩泽的官员自然会暗中与吕子明保持联系,但如今,两万多教众化作尘土,留下的只有空洞的回响。为了自保,这些官员们不得不考虑如何让吕子明彻底消失。
“我是否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坐在镶金的龙椅上,齐凌内心挣扎,这问题如同幽灵般缠绕着他。战事告一段落,一股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丧失了。然而,脑海中却如暴风雪般翻腾,无数未曾思考的问题接踵而至。
尽管两个灵魂已经融为一体,但在齐凌的心底,他始终无法将自己视为纯粹的宋朝人。受到前世记忆的影响,他对农民起义抱有深切的理解与同情,但在这世,他却是无可争议的统治阶层,无论怎样都无法与起义者结盟。
这种天生的矛盾,在战斗正酣时可以被忽略,但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却又迅速占据了他的心神。他试图不去想,却越想越感到头疼欲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倾压。
幸好,这种痛苦并未持续太久。
中军帐的厚重布帘被武又猛地掀开,后者疾步走到齐凌面前,深深鞠躬:“提刑大人,丁枢密使到了,说是有一件极其紧急的事必须与您面谈,请允许我先行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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