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子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拙见,若是有哪里不正确,还望范大人指正。”
凌雨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尸体,解释道:“其实就是一种习惯,各位看她的前襟,右上左下相交叠,是左衽。而我们中原人都是右下左上的右衽,吴双作为中原人自己穿衣应该不会左衽。”
“大概是同为女子,所以更加注意到这种小问题。所以我才判断这衣服是有人替她穿上,也许是出于慌乱,没有注意到穿衣方法的讲究。”
范子遇牢牢地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帷帽锁定她的眼睛,却发现是徒劳。
凌雾见他气氛有些异样,赶紧出声打破沉默:“那凶手极有可能是带吴双来的住客。掌柜,可有印象是谁带吴霜霜来到客房?”
掌柜摇摇头:“我没有印象了,大人。我们客栈虽然主要经营的是商旅住宿,但也提供膳食服务。”
“加上我们的醉鹅远近闻名,这阵子生意十分好,连原本用于住宿二层也开辟了用膳的雅间,人来人往的难免有纰漏。”
见案子又陷入瓶颈,一个衙役推测道:“我看啊,就是张进勒死了吴双。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她就在他坠楼的地方躺着,总不是发现尸体给吓得跳楼了吧?”
范子遇摇头否定:“你说张进勒死吴双,可是吴双死在前天夜里,那个时候,张进并不住在店内,哪里有作案时间呢?”
衙役不放弃地辩驳:“没准儿他是用完晚膳偷藏在三楼,将吴双带进空房,借着云雨之事将她谋害后藏尸房中。”
范子遇继续提出新的问题:“那他又如何保证藏尸的房间不会在第二天有人入住?藏在房中仍旧有被发现的风险。”
这下衙役陷入沉默,无言以对了。
“如果真的是张进谋害了吴双,当初他藏尸的必要性又在哪里?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似乎闹到人尽皆知了。”
又一个衙役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也许……我知道了,张进当时确实想掩盖罪行,但是没有藏尸的经验。”
“回家后惴惴不安,后悔不已,于是决定以死谢罪了断一切,这才在自尽前将吴双陈尸在此,表明自己自尽的缘由。”
凌雾扶额,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尴尬。他的一群手下,原本应该精明能干,却在大理寺面前展现出了极低的智商,这让他感到面子都丢尽了。
于是他只好自己做出解释,以此来挽回府尹的一些脸面。
“有两个错误。第一,由始至终都还未确定张进是自尽。栏杆高度到一名成年男子的胸口,要想翻越栏杆跳楼,必定有蹬踩动作,肯定会在栏杆上留下脚印。”
“方才掌柜说打扫是在清晨,所以如有蹬踩,脚印一定会保留在上面,但是现在这里没有任何脚印。”
衙役反问道:“所以张进也是被谋害的?”
“没错,根据栏杆高度,推是很难推下去,更有可能是死者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抬起扔下去的。还有第二个错误,掌柜的,你来反驳他吧。”
最后一句话让衙役很是不服:“诶,他一个做生意的哪里会断案。”这不是纯纯看不起人吗?
“小人确实对断案一窍不通,但是张进确实不可能将尸体藏在空房里。你有所不知,我们商旅客栈之所以备受商户青睐,就是因为一房一锁,人走即锁。”
“所以这些空房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只有人住进来才会给客人钥匙,客人暂时离开也可以自行上锁,离店归还。这安全性堪比住在自己家。”
说到这儿,掌柜还一脸骄傲。
衙役这才发现里面没有人的房间门上都挂了锁,不由对自己刚才振振有词的愚蠢分析感到一阵尴尬。
也就是说,由于张进没有入住,就无法在客栈藏尸,所以谋害吴双的凶手另有其人。
尽管如此,但她和张吉进的死一定有某种关联。
在同一个案发现场出现两名死亡时间不同的死者,要么就是有预谋的连环行凶,要么就是凶手毁尸灭迹时被撞见才又起歹意。
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带她来客栈的人嫌疑很大!只是现在,完全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移尸的痕迹也被抹除了。
“这,该不会无法侦破了?”突然一衙役像是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不对啊大人!您还记得张进衣服里那把钥匙吗。”
“会不会他偷走了邸店里的钥匙,用这把钥匙开门藏尸!所以谋害吴双的还是张进,谋害张进的人也许是为吴双报仇!”
范子遇和知府都同时愣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怎么就忘记了那把钥匙呢!
刚想盘问,掌柜却先急了,已经和刚才给出提醒的衙役吵了起来。
“不管到底是谁谋害了谁,总之不可能从店里偷走钥匙!”
“店里的人如果与之里应外合,并非不可能”
“简直胡说八道!你这是在损害我们商旅客栈的名声,这家店是赵成远开的,名门之后开的店里哪里会做行凶越货的勾当!”
赵成远是前朝的得力干将,后来自己引退从商。尽管如此,势力依然不小,得罪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凌雾赶紧站出来安抚:“掌柜还请宽心,这位小衙役并非质疑你们开店的诚信,他只是急着破案一时口不择言,府尹肯定想让商旅客栈赶紧正常开张。”
掌柜总算被安抚下来,凌雾这才拿出张进衣服中的那把钥匙:“不过还是要请教掌柜,可否帮忙辨认这把钥匙属于哪里?”
看到钥匙的掌柜一惊,突然哑然,脑门上“唰”地出了一层汗。
“确实是我店中钥匙的样式,为了防止窃贼用其他工具开锁,我们的锁钥都是特制的,形状极为特殊。”
如此,只需查看是哪个房间的钥匙丢失,便可以知晓藏尸的房间,也许会获得线索。
大家回到前柜,等待掌柜一一排查,却发现并未有遗失的钥匙。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们管理严谨,不会出现钥匙丢失而不知的情况!”
凌雾对此深感疑惑:“那这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张进自己私配了钥匙?”
掌柜反驳道:“万万不可能!在京城私配钥匙一定得出示证明身份的物件,张进又不是我们店的人,怎么能获得私配钥匙的许可呢!”
“我就说店里肯定有人里应外合。”衙役又提回了刚才的言论。
凌雾眼见掌柜脸上又羞又恼,赶紧打断:“也许张进有其他配钥匙的门道也未可知,京城这么大,难免会有些黑色交易。”
“哼!还是大人英明!”
范子遇笑道:“烦请掌柜引路通告住客,我们好试试这多出来的钥匙到底是哪间房。”
掌柜拿着这把多出来的钥匙,带着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试过去,终于锁定了天字三号的雅房。
这不就是张进入住的那间吗?
极有可能张进入住的时候私配了这把钥匙。可是私配钥匙又是为了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范子遇敲开天字三号的门。
入住的是一名汉城而来的米商孟老板。
范子遇向他说了事情的大概,然后对他进行盘问:“孟老板,你可认得张进?”
“没听说过!”
“吴双你可认得?”
“也不认得!”
范子遇在他的房间里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却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女子的手帕,绣有“绣春坊”三个字。
有一个可以上锁的柜子,锁已经被人为毁坏。范子遇提醒道:“孟老板柜子的锁坏了,为何不让店家来修,别妨碍了使用。”
“多管闲事,这柜子我又不用,修它作甚!”对于他们的到来,孟老板显得很抗拒,态度也极其不好。
范子遇拿起手帕,展示给他看:“这又是何物?”
看到手帕,孟老板一愣,随后瓮声瓮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上个住客留下的吧!哼,打扫的如此不仔细!掌柜的是不是得负起责任!”
凌雾小声在范子遇身边低语:“手帕应该是吴双的,说明她曾在这个房间待过,床底这个位置确实也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范子遇摇摇头:“床底这个位置站的近才发现不了底部,但是只要站的远一些,比如说门口,那么大的尸体一定会被发现,藏尸于此实在愚蠢。”
“那这手帕又是怎么到了床底?”
“我也还不清楚……”
看他们两个主事人在一边磨磨唧唧,还小声的嘀嘀咕咕,孟老板质实在不愿再等下去,于是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你们搜完了么!”
凌雾赔笑道:“叨扰孟老板了,办案需要,我们也是为了尽快破案,好让你们早些解禁,见谅。”
刚一退出,孟老板“砰”的一声甩上了门,传来反插门栓的声音。
一年轻衙役对此行为不屑道“真凶,有钱了不起啊!”
凌雾苦口婆心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了不起,查案嘛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总得受些委屈,你们啊,可得学着点技巧,别总毛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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