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头灯下看书,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根根分明,黑色的影子画在被昏暗灯光涂抹成黄色的皮肤上。
鼻梁像是大卫雕塑一样完美,不像张斐的,那不知道是遗传爸爸还是妈妈,他的鼻梁太高,而且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像是驼峰一样,洗头房里的人都叫他骆驼张斐。
“灯太亮了吗?”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我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
“不”
他摇摇头,头发在枕头上晃荡弄乱了形状,他知道自己的头发一定炸起来了,一定很难看,又看到我身上,我的头发和我的人一样柔顺。
“那我读书给你听吧。”
“这本书叫《华氏451》”
“焚烧,是一种快感。”
“看见着事物被火焰吞食,燃烧,变焦,这是一种别的感觉。手里面握着黄铜的长管,巨蛇一般的火焰喷射管将它那有毒的油,从这黑色的箱子之中,喷到了世界间,这鲜红的血液,就在他的脑袋头颅内来回流动,而他的双手则是一双让人吃惊赞叹的高贵的指挥家的手,他在演奏着很多,很多,这些热火燃烧的来回喷涌的交响曲。。。”
听我读书,和他听学校里老师的读书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我的语调不像是读书,更像是讲故事,缓缓叙事,枯燥乏味的话在他嘴里也有一股清香的温柔气息。
“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一名专门消灭书籍的消防员,纸张被点燃的温度是华氏451度,他所在的时代是文明被破坏之后的高科技世界,知识共享,人们不用学习新的东西。”
“如果我们也生活在那就好了,我太不喜欢学东西。”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放下书,揉揉他的头。
“如果可以让我在学习和烧东西之间选择的话,我也想做那个消防员。”
“焚烧的这种快感,的确会让人着迷。手掌范围的东西被屠烧殆尽,人可以掌控生死的小场景。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每个人都变成了追逐这种纵容出来的快乐,追求没有伦理道德约束的满足,会不会有更深的空虚,会不会有更大的危机。”
张斐听不懂我的话。
“睡觉吧。”
“你生气了?”
张斐被我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我的拒绝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让他忍不住去想为什么。
“没有,你今年多大?”
我的脑子里面在想着,将他收为徒弟的想法。
“我18了”
其实张斐才刚过16岁的生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我把他看小,或者说,他不想我拒绝他。
“睡觉吧,我困了。”
我没有对他的回答表示有什么反应,只是起身把床头灯关了,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暗,张斐感受到我的呼吸在他十厘米之内的地方,他却不敢做什么动作。
这个夜晚剩下的时间,是在他的战战兢兢中度过的。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他回忆了一遍我说过的话。他情绪的不对劲,好像是从自己说不喜欢学习的时候开始的。
如果是这个人想让自己好好学习的话,也不是不行。
张斐心里的天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在了一边,却开始偏向我,好像我是他的生命的管理者一样。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斐才有了一丝困意,以他浅薄的16年的知识储备,他只知道我的大致意思是:‘好好学习,别烧东西’他决定把这八个字牢牢记住,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睁眼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了,床铺也冰凉,当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你醒了?”
“嗯”
我看他醒了,合起笔记本:“洗洗脸,我们下楼去吃东西吧。”
“嗯”
张斐看着他还有点心不在焉,闷闷的去了洗手间。
我这边看着张斐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我想要知道学习的可贵,知道年轻的力量,想让那双充满灵力的眼睛里同时充满知识的光亮,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我觉得无能为力,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会生闷气,前老板送给他的转经筒戒指在我手里疯狂的转动着,这是我紧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的表现。
两人来到楼下的餐厅,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东区的车流很慢,人们会因为这种龟速的车流爽约,酒店的前厅里,人们或者是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手机,或者是无处可做无话可说无事可干的人在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
这种时候很难叫到出租车,我在自助餐厅里边吃饭边说:“等雨停再把你送回去吧。”
“我想学习,这雨今天应该停不掉了,你可以教我学习吗?”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因为下雨会变得神情阴郁,不想做工作又百无聊赖,一种人喜欢下雨,因为下雨而情绪激昂,喜欢雨中漫步,喜欢被雨水洗刷过的一切。
我和张斐就分别是这两类人。
正好我无精打采,听见他这么说,回答道:“可以,你想学什么?”
“听你继续读昨天的那本书可以吗?”
张斐小心翼翼的说,这16年他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还是可以称得上是一流的。
“嗯,好。”
我的心情因为张斐的这个提议而变好,这种喜悦明确的传达给了张斐,并且还简易的变成了:‘和我说学习,我就会开心。’这样的意思。
雨中的东区,在洗刷中变得清爽干净,阴沉沉的太阳照射下,仿佛笼罩在乳白色的光,就像莫奈的油画。
回到房间里的我先是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给两人拉开椅子,准备继续昨天的读书时,手机突然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
我怀有歉意的向张斐说道。
来到这消防间,打电话的刚好是我的前老板。
“老板,有何指教?”
“你那边的贾正明案子办的怎么样子了?”
“他这人命犯凶光,感觉是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咱们用出手吗?”
“不是咱们,是你,而且,这种事情你自己做决定,若是没有钱,你就别干。”
毕竟我们是一个为金钱至上的组织。
我轻声的嗯了一句,然后听见他那边的声音很是吵闹。
“怎么了?前老板。”
我突然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不是我的直属老板了。
他听了我的声音之后似乎有点不爽,但是:“有个人让吊灯砸了,头破血流的,我都跟他说了,这房子里面风水不对,这么放的吊灯肯定有问题,他就是不听,啧。”
整个人整的跟个血葫芦似的。
我看着他传过来的照片:“自找的。没沾上咱们的因果吧?”
“没事,你那边也是,做事情干净利落点,不要落下什么手脚。”
“知道了。”
我已经察觉到那张斐就在我身边不远的位置偷偷打量着我。
随着我转身挂电话,这张斐也连忙回到了房间里面。
“等久了吗?”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冷气,恰好冲淡了张斐身上同样带着的冷气。
“没有,你工作好忙。”
“还行,你想学吗?”
我直接开口问了他。
张斐微微一愣,然后:“我也可以学吗?像你这样?”
没想到,我以为他会有些抗拒,原来并没有。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想,不过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我们继续。”
这张斐很是听话,看我说完了以后,连忙就爬到了床上,可是……“你是不是快要离开了?”
因为方才我的前任老板已经说了要来接我去下一个有问题的地方。
我微微一顿。
看着张斐这充满灵气的眼睛,把他带进来,真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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