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沟里人家 > 第62章 胸口疼

老少怪挠了挠脑袋,又想起一些事,接着说:
  “三间新房要裱糊,裱糊匠的工码钱,是一间屋子五个小银子,花纸浆糊得自备,爹到会上的百货店里问过了,三间屋子,一个大洋就够了。
  “结婚用的铜盆挺贵,一个像样的铜盆,怎么也得一个大洋。
  “办喜事上用的各种材料,多数咱家都有,今年咱家的年猪,晚几天再杀,等靠近年根儿,办喜事前再杀,这样一来,办喜事时,咱就不用再买鲜肉了。
  “大米咱有,白面得买三袋,咱照四十桌算:满打满算,一桌二斤白面,其实统共有八十斤白面就够了,不过咱不能可模可使儿,得有余富,用不了,过年时,咱就省得再去买了,这回,一便儿多买些回来,一次买它三袋,一百二十斤。一袋白面一块二,三袋三块六。
  “另外,木耳、蘑菇、粉皮、粉条,这些东西,咱没有,得买,这得等到时候,请大师傅来,让大师傅定个数目,咱再买,我估摸着,也用不了几个钱,有个四五块大洋足够了。老二,这些统共得多少钱?”
  “二百五十七块大洋。”二瘸子拨完最后一个算盘珠子,脱口答道。
  “啊?”老海怪惊叹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胸口一阵剧痛。暗自感叹,正应了那句老话,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眨巴了一会儿眼睛,自言自道,“用得了这么多吗?”
  老海怪一语未了,妻子在一旁实在憋不住了,插嘴问道,“孩子们结婚,不得做身新衣裳?不得做两床新铺新盖呀?”说完,转身到外屋去刷碗了。
  妻子已多年不和老海怪说话了,平日有事,都是让孩子们替他们传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插嘴的。
  果不其然,老海怪听过,又是一惊。
  可不是嘛,这一大块儿的费用,刚刚他还没算过呢,哪家孩子结婚,不得准备几铺几盖的?更何况他刚刚,还发过誓,一定要把孩子们的婚事,办得体面一点儿。
  眼面前真的到了用钱的时候,他要是心痛钱,想往后畏缩,不用说外人,就是自个儿的老婆孩子,也会瞧不起的。
  这么一想,老海怪只好咬着牙,强装硬气,训斥老大老三道,“你看倷俩,我刚刚还特地叮嘱倷俩,说爹老了,脑子也不灵了,凡事丢三落四的,让倷帮我想着点儿,给我提个醒儿,别忘了什么事,倷俩到底没帮上什么忙,还是把这头等大事给忘了。”
  说完,指使老三道,“去问问倷妈,做新衣裳和新铺新盖,统共得花多少钱?咱既然能买得起马,就能置办得起鞍,咱家还差这点钱吗?”
  老三得话,起身到了外屋。
  这边相,老海怪怕二瘸子算得不仔细,又一件一件,样样数数,和二瘸子一块儿,校核了一遍,还是刚才那个数。
  这功夫,老三进屋来,跟爹说道,“俺妈说了,要想体面,眼面前,咱吴家沟别人家新人结婚,都时兴四铺四盖,可咱家办喜事的时间太急促,要做四铺四盖,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将就着,做个两铺两盖,再加上给俺哥儿仨,每人添置一套结婚时穿的里外新衣服,这些一块儿算下来,少说也得六十块大洋。”
  老海怪听罢,心口窝儿又有点痛,闭上眼睛,咬着牙,忍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一些。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孩子都愣愣地在看他,便猜出自己刚刚有点失态。
  一当意识到这一点,老海怪马上振作起来,强装没事儿的样子,对老二说道,“这些钱,你都放到一块儿算了吗?”
  “算了,爹,加上俺妈刚才说的,一共是三百一十七块大洋。”二瘸子不知好歹,在老海怪面前显摆道。
  老海怪听了,又觉得心口窝一阵绞痛,闭上眼睛忍了一会儿,好歹平复过来。
  想想这笔钱,差不多花光了他这大半辈子起早贪黑、拼死拼活攒下的苦力钱。
  而在这之前,他还眼巴巴盼望着,除了买地之外,能把家里的钱,积攒到一千块大洋呢。
  没料想三个儿子的一场婚事,就一下子又重新把他们家拉回到起点,几乎又成了家里没有任何积蓄的穷光蛋。
  “真是穷命呀!”老海怪暗自感叹道。
  得亏今天遇上了大明白,经他点拨,他才打定主意,寻到了一个省钱的好办法,把孩子们的喜事,改到今年年根儿底下,一块儿给办了,要不然,等到明年年初再办,样样数数什么都得再买,说不准,家里这点钱,还不刮底儿呢。
  寻思了一会儿,老海怪心里好受了一些,不再那么痛了,才睁开眼睛,平和地问二瘸子道,“罢了,老二,咱家现在,银行里,还有多少钱?”
  “前些天,老三订亲时,取出二百,现在还剩三百四十八块二毛钱。”二瘸子脱口答道。
  “什么?”老海怪忽地觉得账目有些差错,问道,“不是三百四十八块六毛钱吗?”
  二瘸子见爹这样问他,心里觉着挺委屈,忙着解释道,“爹,你忘了,上回我和俺妈去取钱时,你不是嘱咐我,中午买两个烧饼给俺妈吃吗?一个烧饼两毛钱,两个烧饼四毛钱呢。”

  不错,这事儿,老海怪记起来了,这话他确实说过,既然是自己让老二买了两个烧饼,现在要是为这事再训斥老二,那就不合情理。
  老海怪忍住心里不满,又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对二瘸子说道,“老二,明儿个,咱爷儿俩一块去趟普兰镇,把银行里的大洋都取出来,顺便到木匠铺去一趟,把倷哥儿仨结婚用的柜箱买回来吧。“
  “都取出来吗?爹,”二瘸子问道,“按刚才算的,取三百一十块就够了。”
  “咳,你哪里懂得?”老海怪教训二瘸子道,“结婚这种大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用到钱呢,哪能可模可使的?你要是不余富点儿,万一到了用钱的时候,你手头又不凑手,那不就抓瞎了吗?”
  老海怪这会儿心里郁闷,却又不想让孩子们看出来,见饭桌收拾完了,推说困了,早早放被子躺下了。
  躺进被窝里,老海怪心里越想越来气:自己好端端的两个儿子,老大和老三,多好的小小子呀?偏偏遇上了两个不通情理的亲家,生生讹去他三百块大洋,这算什么事儿呀?他姓吴的招谁惹谁了?竟落到这地步天地,青天白日的,生硬让自己两个亲家打劫了。
  要不是遇上这种事儿,他至少还能节省下一半的家底儿,那可是三百块现大洋呀。
  可就因为这两个亲家不通人情,硬生生给他打劫了,什么东西!那三百块现大洋,可是他多少年,从土里一点一点地刨出来的,容易吗?
  “他妈了个巴子!”想到气愤处,老海怪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怕让家里人看见,老海怪赶紧用被子把头蒙上。
  从这会儿起,老海怪就对还没过门儿的老大老三媳妇,生出许多恨意,他认为,正是这两个小妖精,眼睁睁掏空了他的家底儿。
  老海怪家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一车一车地往家里置办结婚用的东西,跟着又找三豁牙子来家,在东西厢房里盘炕,接着请裱糊匠到家里裱棚糊墙。
  嫌老大精神头儿不足,老海怪特地让老三留在家里监工,以防来家里干活儿的人,会趁人不备,偷走他们家的东西。
  二瘸子这些天也停了买卖,给父亲打下手,里里外外张罗着讨价还价,往家里买东西,预订草台班子,预订会上饭馆里的大师傅,同时让大师傅帮忙,拉出喜事宴席上,要使用的材料的清单,吴家父子,再照着清单,把上面列出的东西,一样一样买回家来。
  老大除白天赶车往地里拉粪,早起晚便儿,还要把街门口堆放的枯树根子,劈成均匀的小木块儿,以便办喜事的时候烧着方便。
  这些天,家里最忙的,要数老海怪媳妇。
  白天除了涮锅做饭,喂猪喂鸡,一有闲空儿,还得给孩子们赶制婚礼上要用到的被褥,还有孩子们在婚礼上要穿的新衣服。
  眼看白天的时间不够用,夜里还得挑灯熬夜。
  看看好日子一天近似一天,老海怪媳妇估摸着,光靠自己的两只手,这些活儿,怕是说什么也干不完,便让老三到他姐姐家去,把女儿福荣叫回家来帮忙。
  女儿福荣眼下正怀着孩子,腆着大肚子,行动不便,做个小活儿,还行,一蹲一起缝被子的大活儿,她就做不来了。
  老海怪媳妇心里着急,又派老三,到吴老八家去,请吴老八媳妇来帮忙。
  吴老八媳妇干活儿利索,针脚也好,一人一天就能絮一床被子。
  老海怪媳妇估算了一下,照眼面前这个进度,办喜事前要做好孩子们的衣和被褥,时间绰绰有余,这才安下心来。
  不料刚做了两天,情况又有了些变化,东街老刘家的拴柱媳妇,不知从哪儿听到,老海怪家腊月底儿,要给三个儿子一块儿办喜事,便不请自来,主动找上门儿来帮忙。
  按说呢,老刘家和他们吴家,也算是世交。刘老三活着时,老海怪家但凡有个大事小情,都少不了到刘家去求助。刘老三也把老海怪当亲儿子看,逢事都要出面帮衬。
  自打刘老三死后,刘老三老婆又瘫痪在炕上,两家的关系就渐渐疏淡了。
  这主要是因为刘老三的儿子拴柱不懂事,成天大大咧咧的,常当着人面,不管不顾地直呼老海怪的外号,老海怪黑眼不稀见他。
  而拴柱呢,又看不上老海怪贪财如命、六亲不认、屋笆开门的那套作派,二人互不待见,就把两家的关系弄僵了。
  早年逢年过节,老海怪还到刘家去坐坐,近些年,便去也不去了。
  拴柱媳妇是个好吃懒做、嘴尖舌  快的娘儿们,在村里专一好听窗察壁,打听别人家的私事儿。听到了什么消息后,又爱在村中讲讲。
  村中大多数人家,都挺讨厌她,女人间有什么私房话,大多也不敢告诉她。
  可她偏偏耳朵长,又擅长察言观色,爱好八卦推演,村中但凡有点什么大事小情,一般都瞒不过她,张家长,李家短,也都会让她演绎得面目全非。

  随着年龄渐长,拴柱媳妇的脸皮,也越来越厚实了,只要村中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也不管人家请没请她,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欢她,她都会主动张罗着,要去人家帮忙。
  其实,这女人,是个嘴巧手拙、懒馋奸滑的主儿,什么活儿也干不利索,之所以上赶子要去给人家帮忙,无外乎是贪图那一口儿好吃好喝的。
  这娘儿们嘴上又不积德,吴家沟大多数人家都挺讨厌她,却又不愿得罪她,生怕惹得她那张臭嘴,到处去糟蹋人家的门风。
  时间长了,吴家沟人,如果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只要见拴柱媳妇来了,家里人就会自觉管住自己的嘴巴,不乱说话,爱搭不理的和她应付着。
  要是见她上赶子非要留下帮忙,也都会安排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她去做,知道她图的是一口吃的,通常都会在开席之前,盛点好吃的让她先吃,目的是打发她赶快走人。
  拴柱媳妇一进老海怪家院子里,就责怪出来迎接她的老海怪媳妇,嘴上埋怨道,“啧啧,倷家要办这么大的事儿,三桩喜事一场办,也不事先告诉俺一声,让俺瞅空儿来帮着干点什么。”
  老海怪媳妇见拴柱媳妇来了,心里一阵犯怵,却强装笑脸说道,“怕你忙呀,再说,实在也没有多少活儿呢。”
  “我忙什么呀?”拴柱媳妇自嘲道,“见天两腿夹着  屄  在村里拉趴,忙什么呀?”
  说着,进到屋里,见吴老八媳妇和福荣,正在炕上忙着做被子,媚着脸和福荣打了声招呼,“荣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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