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黎家都能够在两方夹击中发展出这般大的势力。
焉知宋祁渊就不能?
目前看来,既然宋祁渊都能够年纪轻轻就做到正五品,那在军事上应该也是不逊于黎恕的好手。
只是年岁确实太小,尚需历练。而此番,如今已经有了黎家在背后保驾护航,她若现在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比起初时皇兄尚无一兵一卒那会儿,也要轻松太多。
权力这种东西就是雪球,只要初始有了个形,后期就能越滚越大。
一切都只是万事开头难罢了。
“小宋将军年少有为,是人中龙凤。”看着面前人绯红的面容,沈念笑道,“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经做到正五品,可见小宋将军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殿下竟然夸他了?
听闻,宋祁渊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她。
“殿下难道不觉得黎将军比微臣更厉害吗?”
这是吃醋了?
“黎恕黎大人固然厉害,可,那也是因为他年龄本来就要比小宋将军大啊。”闻言,沈念不由勾唇笑道,“更何况,人与人之间亲疏有别,你们两人当中,我只认识小宋将军你,那自然在我眼中,小宋将军就是最厉害的啊。”
小宋将军就是最厉害的……
这句话徐徐传入耳中,简直让宋祁渊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烟花一般。
原来在殿下眼中,自己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虽说这句话,很大可能有安慰他的意思在,但无疑,此刻居然听到了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更想要的回答,这令宋祁渊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脸色愈发的红,忍不住羞愧低头,“其实……其实我也没有殿下说的那么厉害的。”
“不不不,小宋将军就是最厉害的。”
论如何cpu一个人,沈念可太懂了。
闻言她立马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打断道,“小宋将军可听说过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黎将军如今身为车骑将军固然厉害,可,小宋将军也不差啊!”
“试想,当初黎将军跟小宋将军一般大的时候,职位说不定还没小宋将军高呢!”
“小宋将军不过是输在晚生了十二年罢了。”
宋祁渊一愣。
这些话固然在理不假,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殿下这般努力的夸赞他,后面应该还有话要说。
“听小宋将军的意思,应该对黎大人非常的推崇和向往吧。”
果然,就在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下一秒,便听见殿下话头一转开口说道,“如今,本宫倒是有一个可以让小宋将军跟黎大人一样扬名立万的机会,不知小宋将军现在可有兴趣?”
宋祁渊了然的看向她,“殿下请讲。”
沈念看着他神秘一笑。
语气坦荡十分的道,“我欲为皇,想请将军助我。”
虽说她想做皇帝的想法还不适宜让太多朝臣知道。
可小宋将军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毕竟是不一样的。
她甚至下意识的便觉得,她的这个想法,他比其他人更能够理解。
这种莫名出现的信任,就连沈念自己也难以解释。
宋祁渊神色一顿,抬眸面露震惊的看向她。
“殿下此话当真?”
从东襄王府到京城的这一路来,眼看着殿下被陆暮两家围追堵截,数次九死一生,他自然能看得出来,殿下对于收复皇权一事有多么的渴望。
可,受个人认知所限,他也只当殿下会通过联姻生下皇嗣的方式来迂回达成这个目的罢了。
却没想到,殿下,会提出这般令人震惊的想法。
公主为帝。
虽历朝历代皆无此先例,可莫名的,看着面前人笃定又从容的面容,此刻,他除了震惊之外,内心竟还生出了一切本该如此的错觉。
毕竟这一路来,他已见识过了她太多与这世间女子皆有所不同的另一面。
她坚韧,睿智,冷静自持,行事果断,足智多谋,一切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模样。
在第一次见到她时,第一眼引起他注意的不过是她超乎寻常的美貌。
可在与她交往愈久之后,他就慢慢发现。
原来,那所谓的美貌,竟也不过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个优点罢了。
而无疑她的性情,品性,聪慧,这些东西,才是她身上最吸引旁人的地方。
明月本就该高悬于苍穹之上,用它的光辉去照耀四方,又岂能单单化身烛火,自掩光华去甘愿屈居于这世间某位男子的一方小院?
“此事殿下当真已经决定了?”没有提出质疑,宋祁渊看着她认真问道,“殿下可知,若一旦走上这条道路,您……”
“我知,但无论是任何艰难险阻,我都不怕。”
不等宋祁渊说完,沈念便已经打断道,“人活于世,总要有自己的道路。”
“而我的道路,早在我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便已经决定好了。”
“海到天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即便这一路来,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沈念做人向来就目标明确,一旦决定好的事情,绝不放弃,也绝不轻易改变。
过往的经历让她对这个时代的阶级,男女关系有了过分清楚的认知。
在王府的那些日子,她被压迫,被囚禁,精神不断遭受打压,灵魂不断受到亵渎。
所以她想做皇帝,她想要去彻底改变这一切。
她不要做攀附大树的那根藤,她想要自己就是那棵大树。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无法扭转她这个想法。
“小宋将军。”看着面前人尚显稚嫩的面容,她眸如远星,目光灼灼面容如同耀日一般明媚耀眼。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一路,将军可愿与我同行?”
这一路,将军可愿与我同行?
宋祁渊神色几分怔怔的看着那只朝自己伸出的女子之手。
明明那只手纤长白皙,略显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轻轻搏动,一切都透露着一股独属于女子的柔弱气息。
可不知怎么的,当眼看这只手朝自己伸出之时,他竟莫名觉得,那上面有着千钧的重量。
这让他眼眸微颤,抬眸对上面前人灼灼逼视的目光。
沈念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目光坚定且毫不畏惧。
良久,那只细白的小手中,终于搭上了另一只属于男子的宽厚手掌。
他看向她,唇角微扬,俊美佚丽的面容上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乐意效劳,公主殿下。”
*
自那日两人彻底说开了以后,宋祁渊便算是彻底成为了她的第一个臣子。
对于此事,赵懿看在眼里,心中门清,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宋祁渊的职位又提了提,另外又暗地里吩咐黎恕这位前辈多多关照一番。
毕竟宋祁渊虽说的确在军事上有着不错的天赋,但受年岁所限,终究还是太过稚嫩了些。
不满弱冠的少年将军,便是侥幸打过几场胜仗,与真正的暮氏齐氏之流比起来,也还差得远。
赵懿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将大邺这天下交到皇妹手里,那自然也乐意趁着自己还尚有余力之时,帮她培养一帮自己的部下。
但至于教授公主之人。
赵懿沉眸,看向殿下站着的众臣。
这些人当中,站陆氏和暮家的人自然是不行的。
而对于剩下的中立党。
赵懿轻轻一叹。
给公主做老师,那便在外人眼中站在了赵氏一方,这些自诩中立党的老匹夫们,又岂会轻易愿意?
前些日子,在沈念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提出自己要做皇帝之时,赵懿虽觉得惊讶,但也因此而生出了万丈豪情,要助自己这位唯一的皇妹爬上他这个位置。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
自己这边才刚答应了皇妹要助她,此番却立马出师未捷,连为其寻个合适的太傅人选都变得如此艰难。
这几日,他明里暗里的向这些中立党们旁敲侧击,想要他们来做公主的老师,可接二连三得到的却是有疾,才疏学浅这样的回答。
要说赵懿身为皇帝,当然也可以选择强迫这些人来做皇妹的太傅。
但师生关系毕竟不比其他,讲究一个缘分你情我愿,若自己强行用权势来达成目的,说不定对方会因为受到胁迫,不好好教授反而故意误人子弟。
若是这样,那势必又与他初始所想背道而驰了。
思及此,赵懿心中不由一叹。
行路难啊。
“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就在皇帝烦闷之时,下方有朝臣上前一步说道。
刚刚还沉寂在思绪中的赵懿随意摆了摆手,“爱卿请讲。”
“陛下,微臣有亲戚在江南听到了一些有关公主的传言。”
得到允许,只见那人施施然说道,“那些人说,公主殿下绝嗣。”
公主绝嗣!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公主能否生育一事,毕竟关乎大邺的江山社稷,所以微臣想询问陛下,不知此事可是事实?”
眼前会出言询问此事之人,自然是暮氏一党。
而至于公主绝嗣一事,故意传扬出去的自然就是段家了。
暮家虽不能直接将公主绝嗣一事告知旁人,但,此番借着流言将事情当着全殿官员的面说出来,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没有人比暮家更清楚事情的真实性,这位官员,显然是觉得此事十拿九稳,才敢直接在大殿之上,说起皇室秘辛。
“公主绝嗣?”已经在沈念那边得到了明确的回答,又对此事早有准备。
因而闻言,此刻的赵懿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不紧不慢的看向殿下发言的臣子。
他声音威严,“不知爱卿是从何人口的中听到的这番谣言?”
“世人皆知,朕此番大张旗鼓的迎公主回宫,目的就是为了替公主选驸诞下皇嗣以延续我赵家江山。”
“结果公主刚刚回京,便被人造谣说不能传嗣。”
“也不知那人,到底是何居心?”
一君一臣,两厢对峙,一问一答,瞬间让整个殿内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要说对于赵云臻回京一事,毕竟关乎着未来的大邺格局,不管是中立党还是陆暮两家都很关注,说一句满朝文武都在盯着也不为过。
所有人都还在等着看这位大邺的沧海遗珠到底能不能回来,给大邺诞下皇嗣,
可令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遗落在外多年的长公主回倒是回来了,结果却被人指出,竟已是绝嗣之身!
那这跟没回来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点,朝中属于陆暮两党的朝臣便忍不住心中嗤笑起来。
啧,原以为,这眼看着病虎马上要归西,又来了位长公主给自己添堵。
却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对赵氏的江山社稷早已经彻底无用。
联想到他们之前竟如此的如临大敌,倒是显得他们小题大做了。
而至于长公主与曾经的暮世子之间的事情。
权贵之间的上流圈子都是相通的,当初皇帝下旨惩治暮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便是街边小儿也知晓了,其中那长公主与暮世子之间的秘辛,自然也瞒不住这些人。
想到暮世子与长公主曾经的关系……
在场众人对此事都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毕竟,对于公主能不能生育一事,还有谁能比其曾经的枕边人更为清楚?
既然那属于暮氏一党的官员能敢把这件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那就只能证明对方,对此事已经十拿九稳!铁板钉钉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一时之间,原本属于皇室一党的官员,脸色都纷纷难看起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官员,几乎都是皇帝凭借科举精挑细选强行从寒门当中选拔出来的,本身在朝中就没有根基。
因为没有根基,又是由赵懿亲自选拔出来,不受陆暮两方接纳,所以才只能够紧紧攀附在赵氏这棵不怎么粗壮的大树上。
要说忠心或许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形势迫人的无奈之举。
赵懿无子,且身体一直孱弱,即便是在治国和才学上,的确算得上是一名难得的明君,却也不能改变他没有子嗣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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