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位置,又是新一轮的循环。
如果真的要这样永远留在这一天,那还不如直接死掉……可如今的自己却连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做不到,只能反复在这一天里倍受折磨。
蓉门童的目光在房间里游走,最终落在了墙边立着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蓉门童,面色苍白,眼神有些失焦,六七岁小孩子的样貌,神态里却是超出年纪的悲戚。
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回忆和留恋的……
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助涌上心头,蓉门童蜷缩在墙角,用细弱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甄霄云,蓉门童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需要一点安慰和力量。
对了,还有白白……他永远是那么阳光开朗,永远带着灿烂笑容。他是撕破自己阴暗世界的一道光,即使自己可能永远不配站在这道光里。可是只要能看到他,还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想到白门童,蓉门童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小声呜咽了起来。
自小生活在黑暗中的蓉门童几乎已经忘记如何哭了,只有在想到白门童,这个唯一照亮过自己的人,才会有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不行,一定要逃出去。
按照之前的经验,甄霄云很快就会来这间密室了,自己必须抓住这段时间,尽快想到摆脱眼前困境的方法。
想到这里,蓉门童止住哭泣,闭上眼睛拼命甩了甩头,想要把那些悲观绝望的想法全都从自己的脑袋里甩掉,又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想要跳出循环,那么首先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陷入这场循环呢?
思绪回到陷入循环的前一天傍晚,霄云大酒店顶层天台。
蓉门童和白门童刚刚换班休息,相约来到天台一起吃晚餐。
白门童抢先一步跑到两人常常一起坐着吃东西的沙发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极为浮夸地抖了抖,轻轻拍掉沙发上的灰尘,在沙发旁边昂首挺胸地立正站好。
“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不知我是否有荣幸可以请您共进晚餐呢?”白门童模仿着前几天两人一起看的外国电影里的语气说完,又对着蓉门童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蓉门童在旁边看着,早已经被白门童做作的动作和语气逗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白门童看到蓉门童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有些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可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绅士人设”。
“咳咳。”蓉门童咳了两声,勉强把自己的笑容收起来,配合着白门童演戏。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矜持地点了一下头,伸手接受了白门童的邀请。
白门童接过蓉门童的手,带蓉门童到沙发上坐下,又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餐盒拿到蓉门童眼前,郑重其事地打开。
餐盒里是简单的鸡蛋三明治和蔬菜沙拉,一旁的杯子里是刚刚用浓缩果汁冲兑的饮料。
两人端起杯子,默契地碰了一下,优雅地啜了一口,才开始吃盒子里的三明治。
晚餐是白门童的哥哥张经理准备的,用料很足,满满的鸡蛋酱在面包片里几乎要爆出来。
蓉门童刚咬了一口,鸡蛋酱便从面包片中被挤了出来,沾了蓉门童满手。再看那边的白门童,一口下去,鸡蛋酱都沾到了脸上,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小花猫。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演不下去了,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蓉门童作势要把手上的鸡蛋酱往白门童身上蹭,白门童也把三明治里的鸡蛋酱当做子弹,瞄准了蓉门童。
“蓉蓉,你快看!”白门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跳过蓉门童,往更远处望去。
“什么啊?”蓉门童顺着白门童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看到的蓉门童一脸懵地回过头来,脸颊正好碰到白门童沾满鸡蛋酱伸过来的手指,目光也正好对上白门童恶作剧得逞的笑。
“好啊你!”蓉门童用手背蹭掉了脸上的鸡蛋酱,又追着白门童在天台上到处跑,“你过来!你过来让我涂一下!”
两个人玩玩闹闹,边吃边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台上视野很好,酒店后面的迷雾森林也能尽收眼底。微风吹过,伴着树叶的沙沙声,太阳缓缓没入茂密的森林尽头,把天边停留的几丝的云彩染成了金色。
只是这样的好风景,蓉门童却实在是欣赏不来。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没有人知道,黑暗,是蓉门童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今天的夕阳真的好美啊!”白门童窝在沙发里感慨道。
蓉门童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白门童,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都是金灿灿的。
白门童似乎发现了蓉门童在看着自己,回过头来,蓉门童的目光却立刻躲开了,望向渐渐消失在天际的太阳。
只有心里有光的人才能看到夕阳,心里没有光的人,看到的,只有暗夜将至。
蓉门童第一次来到这个天台,也是一个黄昏。那时是在被甄霄云带到酒店囚禁的几年之后。几年的折磨,让蓉门童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也得到了甄霄云的信任。甄霄云偶尔会允许蓉门童在没什么人的时候走出那间地下密室,在酒店里四处走走。
第一次来到这里,天台上的杂乱阴暗与酒店内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没有人管理,胡乱堆砌着许多被抛弃的旧物,被香烟烫了一个大洞的床垫,因为断了一角被换下来的旧吊灯,被虫蛀的写字台……每一件残破的物品都让蓉门童共情。
蓉门童站在天台边上,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空气里是温暖干燥的味道,她闭上眼睛展开双臂细细感受着,有了跃入其中的冲动。
正在这个时候,年纪尚小的白门童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见有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漂亮小姑娘,很开心的样子,一口一个妹妹的哄着,笑得格外灿烂,话唠一样不停地说着些有的没的,还给自己分享了糖果。第一次有人这样热情又平等地和自己相处,没有同情怜悯,没有盛气凌人。
后来才知道,白门童的爸爸是酒店的大堂经理,他和哥哥、妹妹一起跟着爸爸生活,也住在酒店里。
再后来,白门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还算新的双人沙发,蓉门童和白门童常常偷偷来这里聊聊天,或者坐一会儿。这里没人管理,四处落满了尘土,平时很少有人上来,算是两人的“秘密基地”,白门童也成了蓉门童有生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白门童突如其来的表白把蓉门童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蓉门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门童,有一丝惊喜,更多的却是惊慌。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白门童以为蓉门童没有听清,又一字一句地认真重复道。
他是那样的温暖、耀眼,可是自己……蓉门童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不配。
白门童注意到蓉门童的惊慌和犹豫,有些手足无措,挠着后脑的头发,结结巴巴地小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可能太突然了,不过我真的……哎呀不对,你就当是我跟你开的玩笑……你别……”
“对不起。”蓉门童打断道。
蓉门童心中五味杂陈,不敢看白门童那双澄澈的眼睛,转身离开了天台。
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底气接受白门童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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