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干什么的!”
“你哪个单位!”
“好大的胆子!敢闯御前!”
高明尚未接近皇帝的驾前,老远就被一群皇城司的官僚护卫给拦住。
他们态度恶劣且嗓门超大,一群的围着,导致小高衙内被喷得满脸的口水。除此之外,还被三架神臂弓指着头,四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
高明不禁双眼发黑骂道:“你们这些官僚傻子!别装了,我就不信你们不认识我!”
这些皇城司的官僚并没有面面相觑,而是都神色古怪了起来。
很明显他们全都认识高明,更知道阴险狡诈的顶头上司梁公公是这个纨绔子弟的“义父”。
但问题在于……
平时倒是真的可以通融,不过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皇城司有自己的警卫制度和规则,当着皇帝皇后还有一群宰相的面,真是不查他由他过去,怕是谁都担负不起责任的问题了。
“快些让开,否则我让我干爹给你们穿小鞋,天天对你们打击报复。”
高明开始挣扎了起来。
“……”
这些皇城司的官僚大感为难,却还是不放。
“义父正好您来了,快把这些傻子停职……”
正在他们患得患失之际,高明看着他们的身后胡说八道。
兴许梁师成那个没鸟的奸贼平日里太恶毒阴险,让这些人过于惧怕,他们竟真的一起转头去看。
就此小高衙内抓住机会,嗖的一下,从他们身间钻了过去。
“站住!别跑!”
反应过来后,皇城司的这些傻子转身开始追,却在上司默许下故意跑慢了一些,装作追不上。
当然也没人敢对大名鼎鼎的小高衙内后背射出神臂弓就是了。
真射了法理上没问题,但全家肯定会死光这毫无疑问、也没道理可讲就是了。
接下来皇家棚子里的人也惊讶了,甚至有些娘们已经开始惊呼连连的后退。
眼见过来的虽然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奶白小生,长的还蛮帅蛮好看,但毕竟他是突破了皇城司的封锁线了,宗室子弟和嫔妃们真没在御前遇过这样的情况。
顿时,皇家棚子这边从后排开始有了点骚乱!
赵佶虽脾气好修养好,但胆子也小,遇到这情况也难免有些慌张,想起身。
皇后却继续端坐着道:“无妨,便看看小高卿家这么急是要说什么?”
就此赵佶又收起了紧张,怀着疑惑端坐着。
双眼发黑的高俅则抬手抹去了满额头的汗,对皇后娘充满了感激,同时也实在对这个纨绔子弟的胆子无语了……
大臣们的棚子里,端坐第一排主位的蔡京原本正和位列左右的梁中书以及张康国谈笑风生,却是第一时间看到皇家棚子那边的闹剧,猛然色变了!
顾不上礼节,蔡京回头朝着坐第三排的心腹叶梦得招手。
官拜当今户部左侍郎的叶梦得不敢大意,急忙起身走上前来,把耳朵凑近等着吩咐。
只听蔡京道:“该是出事了,立即让你的人释放烟火信号,着毕段明部立即进京行事。”
即使胆子大如叶梦得,听后也不禁一身冷汗,陷入了迟疑中。
皆因这敏感时节,在调遣外部军伍入京城这种问题上,一旦踩错出现问题,那就是万劫不复。
偏偏平时来说,和毕段明将军联系的就是叶梦得。
再就是现在众目睽睽下,叶梦得觉着若由自己指挥释放烟火信号,随后毕段明那支骁勇善战、隶属永兴军路陶节夫相公麾下的边军开入京师,这“调军入城”的干系,可就再也甩不脱了。
也很明显,正因为有些敏感干系关联,所以蔡京从来都不直接联系心腹毕段明,要由别人代理。
皆因根据宋律、这事是违规的!
据军法上的伦理逻辑,能给毕段明将军下令的人以前是经略使陶节夫,现在是江南平寇宣抚使童贯。
而蔡京虽然身为大宋首相、全面节制政府系列的厢军边军,但节制和指挥是有区别的,蔡相只能不许军队干什么,而不能主动命令他们干什么。
譬如街市上管理治安的带刀差人原则上不能指挥老百姓做事,只能不许老百姓干什么,比如不许老百姓打架闹事,不许摆摊扰乱街容,不许随地吐痰等。
所以能直接命令陶节夫和童贯的,大宋只有一个,也即是全体宋军的“大将军”,那便是当今皇帝赵佶。
如此这般思考着,叶梦得满头是汗,又担心违背了这位权倾天下的老人意志后,往后不但官没得做,怕是得像老蔡以往那些政敌般、迟早被清算!
但叶梦得反应也很快,迟疑只是一瞬间,又凑近蔡京耳语道:“恩相是不是再等等,若由我们指挥毕段明部进京,学生还是觉得僭越,且现在的局面看仅仅只是赵鼎遇刺,理由并不充足。何不让毕段明名誉上的上司童节帅自己决定是否进京勤王,这样更为妥当?”
蔡京知道叶梦得心思,颇为不悦的白了他一眼。
当时就是为了避嫌,才于政策层面上把心腹毕段明部交给给童贯指挥。
暗里的用意是,离开陶节夫麾下后,毕段明暂时不会听不熟悉的太监的命令。
于是在政治上就意味着:毕段明实际上听蔡京的,但命令上的锅,则是童贯背负。
蔡京低声道:“老夫现在倾向于根据小高的行为去做决定,你看他竟敢在御前如此放肆,以这小狐狸杀伐决断并算无遗策的过往资历看,一定出事了,他才会这样的。还有就是他和他爹虽然是两只危害大宋的害虫,但唯独,他们对皇帝的忠心和爱护你任何时候都不需要怀疑。所以只看高明现在豁出去的姿态,就可以下令了。老夫一生宦海沉浮,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想做事,将来想做宰相,还惧一点点风险?没风险又高收益的事,你叶部堂哪来的自信觉着轮得到你?”
最后,蔡京一副下注的姿态道:“你要是在老夫的家乡沿海待过就会知道:风浪越大鱼越贵。现在你看小高敢在御前离经叛道,那一定是他看到了什么严重情况,从而下重注了。一但他踩对,那他的收益会大齐天。倘若我们不跟,不止是政治上收益问题,相反很可能背了侦办谋反案中贻误战机之罪名。”
“他小高那点小心思,老夫能不知?他敢在御前如此做,也必然以他江南平寇宣抚使司军情局名誉给童贯情报、并建议童贯率毕段明进京了。”
“但他给了童贯情报和建议,然则作为主帅,童贯敢不敢动是一回事。即使敢,动的即不即时又是另一回事。”
“再有毕段明乃老夫心腹嫡系,即使是他老上司陶节夫也未必能全面驾驭,所以如此重大的问题上,童贯即使是下令了,老夫问你,你叶梦得是毕段明你现在敢不敢听童贯的?对,你会迟疑,譬如你现在对老夫的指示也迟疑了。如此一来,若小高判断正确,且因你迟疑真误了事,那你该当何罪,老夫身为大宋宰相又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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