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得不远,再加上她一直都窝在家里没怎么走动过,所以吃完饭杜鸣彦是陪着景岚走回去的。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天天来接送我,”她仰头看他,“明天开始我自己去吧,不用麻烦你了。”
“不麻烦,顺路而已。”
她笑了一声,“这算哪门子顺路,这根本是相反的方向。”
“走的是我自己的路,”杜鸣彦牵起她的手,“所以怎么走都顺路。”
景岚没有再说话,她握紧了他的手,朝着家里走去。
到了四合院里,门一开,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但又一时半刻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我到了,你回去吧。”
“嗯,今晚睡前记得吃药。”
“我知道,你也好好休息。”
杜鸣彦上前抱住她,“明天我再来接你。”
“不了,我明天自己去上班就可以了。”
“但……”
“杜鸣彦,”景岚抬起头看他,“我自己可以的。”
杜鸣彦眉头微微皱起,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
看着他离开,景岚在院子里坐了一会。
夜深人静,是她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候
坐了不知多久,月亮已卧在了屋顶。
风吹得有些凉,景岚觉得有些冷,便回到了屋内。
卧室里的窗还开着,她走过去想要将窗关上。
然而当景岚准备伸手去关窗时,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深夜,朝新公园内没有多少行人。
公园的角落,杜鸣彦坐在木椅上,点燃了一根刚买的烟。最近一个月,他已经将过去两年戒掉的烟都抽了回来。
尽管知道这样不好,但除了这个,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缓解精神压力的方法。
每每和景岚分别,他都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失落。
特别是今天看见她在母亲怀里大哭的模样,这种失落感就愈发强烈。
他突然发现,他什么也做不到。
不能让她哭,不能让她笑,不能为她提供情绪宣泄的出口。
他尝试过,努力过,却总是会得到一句没事。
两个字像是一道玻璃墙,将他隔绝。
明明那么近,却无法触摸到她。
这种滋味,很折磨人。
一根烟抽完,那恼人的感觉没有一丝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正当他准备拿起一根烟放进嘴里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见是景岚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
“到家了吗?”
“到了,”他看了看周围,“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是睡不着吗?”
“杜鸣彦。”
“怎么了?”
说完,电话那头好半天没有声音。
杜鸣彦觉得奇怪,喊了她一声,然而那头还是没有回应。
他忙站起身,抬脚就要往停车场走去。
然而脚刚迈出去一步,听筒里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啜泣。
“你别哭,我马上过来。”
他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杜鸣彦。”她又喊了一声。
“我在。”
“明天中午来接我吧,”她的声音温柔,“我想起得晚一点,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杜鸣彦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寂静的夏夜,什么都听不见。
唯一可以听见的,只有她的声音。
“晚安。”
景岚握着手机,看向窗外。
看窗外嫣红的梅花,和枝上枯黄的树叶。
这一夜,景岚没有吃药,也没有失眠。
隔天一大早,人还没睡醒,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
床上的人只是翻了个身,似乎并不想理会这烦人的门铃声。
然而门外按铃的人大有不开就不走的架势,每隔半分钟就要按一次。
在第四次的时候,景岚猛地从床上坐起,顶着天大的怨气去开了门。
然而门一打开就见两个女人站在门外,一个年纪大约五六十岁,另一个按门铃的则要年轻些,三四十岁的样子。
“景小姐你好,很抱歉一大早过来打扰你,”中年女人笑着说,“但汪书记只有今早有时间,所以只能选择这个时间段过来。”
景岚本来意识还一片混沌,但听到汪书记这个称呼,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
汪书记,汪致梅。
京市的市委书记,京市名义上的一把手。
景岚还没来得及琢磨她突然来访的原因,汪致梅向前一步朝她伸出了右手。
“你好,景岚,我叫汪致梅。”
她的身材虽然矮小,语气也是温声细语,但莫名却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您好,汪书记,”景岚握住她的手,随后侧过身,“先请进吧。”
汪致梅微微颔首,跨过门槛走进了院子。
景岚招呼了一声后,便赶紧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等回到院子时,院子里就只剩中年女人。
“汪书记呢?”
“去后屋祠堂了。”
景岚眉毛一挑,这汪致梅怎么知道后屋有祠堂?
带着疑问,她来到后屋祠堂,果然就见汪致梅站在堂中双手合十说着什么。
景岚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在屋外等候。
几分钟过去,汪致梅才从祠堂走了出来。
“汪书记,主任生前和您认识吗?”
“旧朋友,”她回答,“前段时间一直没空,所以才拖到今天来祭拜。”
景岚没多作怀疑,到了这个级别的人空余时间自然很少。
只是简单交流了两句,汪致梅便回到了前院。
“既然祭拜完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景岚眉头一挑,“好的,我送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汪致梅的作风,还真是雷厉风行。
来到胡同口,两人上了辆私家车。
秘书回头问:“书记,这景岚看起来很得佟主任喜欢啊?”
“镯子和屋子都给了,”汪致梅望着窗外,“而且那么多年都不给我打电话,唯一一通电话还是要让我帮衬着她,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那您…和她谈了这事吗?”
她收回眼神,冷声说:“没谈,不到万不得已,我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我已经帮过她一次了,而且也没有能力再去帮她。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周围都是一群豺狼虎豹。”
汪致梅这一茬,让景岚也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思。
趁着这时间,她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前段时间一直没什么精气神,东西都随手乱丢,搞得屋子里乱七八糟的。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打扫得基本上也七七八八了。
等杜鸣彦来了,两人吃完饭景岚便直接去了电视台。
经过上次吴佳琳的打点后,今天演播厅里的氛围要比昨天稍稍好了一些,不过也都在为今天的节目捏一把汗。
然而,今天四十五分钟的节目没有一丝卡顿地结束,众人终于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景岚心中那颗大石也落下了一半。
因为她知道,今天的正常发挥是她用了十二分精力换来的。当下一次状态不好时,难保不会再出问题。
正想着,吴佳琳朝她走了过来。
“姐,刚接到张秘书的电话,台长让你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卢定辉?他能找自己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错误,要进行当面批评?但自己只是一个副总监,犯不着他亲自出马吧。
“知道了。”
算了,随机应变吧。
等人到了台长办公室,卢定辉掐灭了手中的烟。
“景岚,传媒大学那边想请你这周五下午过去做个演讲,讲述一下你从海市来到京市的工作经历。”
听到不是骂自己,景岚松了口气。
但一听到是要做演讲,她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她一个小主持人,有什么资格去国家传媒大学做演讲?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轻松地去应对这种大场面。
“可以拒绝吗?”
“拒绝?”卢定辉满脸疑惑,“这可是你出名的大好机会,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怕我做不好。”她直截了当地说。
卢定辉从椅子上站起身,“景岚,谦虚也要讲时候,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
“我知道,”景岚攥了攥拳头,“但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他半眯着眼,神情变得愈发阴沉。
“你是没准备好,还是不敢去?”
问完这句话,卢定辉看出她的犹豫,心里便有了底。
“我不管你准没准备好,敢去还是不敢去,这件事情是台里和传媒大学的合作讲座,没商量的余地。”
“可……”
景岚话还没出口,就见卢定辉做了个手势让她出去,显然是懒得再跟她费口舌。
没有办法,她只能离开。
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在天台找了个椅子坐下。
她何尝不知道能去传媒大学做演讲是何等的荣誉,可现在的她光是做好本职工作都已经很吃力了,更何况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
她能讲什么,又有什么可讲的。
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什么可学习的呢?
景岚抬起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原本还庆幸今天没有失误的好心情,此刻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无力,疲惫。
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觉。
是她现在唯一的愿望。
不知不觉间,天空染上霞色。
景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下班的点,这才撑起身体离开了台里。
来接她的杜鸣彦看到她这副样子,不免有些担心,明明早上还精神十足的,怎么现在看着又失魂落魄的。
“怎么了,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景岚摇头,“挺顺利的。”
“那怎么还不高兴?”
“下午接到通知,”她揉了揉太阳穴,“这周五要去传媒大学演讲。”
“那不挺好的,能去传媒大学演讲,说明你的能力已经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可了。”
“可是我不是很想去,我怕我做不好。”
杜鸣彦眉头微微皱起,这可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怎么会呢,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你能力那么强肯定能很轻松地应付下来的。”
“哪有什么能力强,”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工作都没做好,怎么有资格去教育别人。”
她最近的播出事故杜鸣彦也是看到了的,可在一般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她更算不上算不上事。
“景岚,那些都是小问题,不要太纠结。”
“不是小问题,是本就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她语气有些不耐烦,“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说完,景岚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问题。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我只是…”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她的情绪突然转变让杜鸣彦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没关系,我都知道。你先休息会吧,缓一缓。”
景岚没有再说话,她望着窗外,双眼空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是自责,或是迷茫,或是什么也没有。
到了家里,杜鸣彦将人送到了门口。
“睡前记得吃药。”
“嗯,我知道。”
“那我走了,早点休息。”
“好。”
两人相视了好一会,彼此似乎都在等着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一场空。
“进去吧。”
“嗯,你回去吧。”
杜鸣彦垂着眸子,掩盖眸中的情绪,转身下了台阶。然而刚走下去没两步,身体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杜鸣彦,不要生我的气。”
杜鸣彦浑身像是僵硬地站在了原地,他第一次,听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感需求。
他转过身,俯身看向景岚。
“不会的,我不会生你的气,”他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轻声说,“你可以放心地做你自己。”
景岚望着眼前的人。
承诺,一个缥缈的东西。
可现在,她只想选择相信。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在这窒息的世界有一处空隙可以喘息。
景岚靠在杜鸣彦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她的心慢慢安定了下去。
回到屋里,她没有忙着收拾,随手将包丢到一旁便打开电脑开始看起了以往前辈的演讲视频。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得认真应对。
看着看着,又到了后半夜。
尽管身体已经困乏到了极点,可景岚的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推开窗,梅花仍然娇艳。
虽然是假花,可她却依稀闻见了花香。
闻着这股花香,景岚的意识逐渐流失,最后竟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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