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死牢内,那躺在粗糙草堆上,带着冰冷锁链的德熙城,身体不时轻微地瑟缩,似是在梦中也感受到了这牢房里阴冷潮湿的气息。
而他沉重的呼吸,偶尔被一两声痛苦的呻|吟打断,显露出他即便在昏睡中仍旧无法逃脱的折磨。
随着一声沉闷的吱呀声,陈旧的牢房门缓缓地开了,一缕晨光射入阴暗的牢中,刺得德熙城本能地举起了手臂遮住眼睛。
在微弱的光线中,他眨了眨仍旧适应不了的眼睛,慢慢从沾满霉味的草垫上挣扎着坐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光明,他感到了一丝穿越长夜的惊醒。
“嗯...亮天了吗?”
德熙城揉了揉眼睛,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内回响,仿佛在黑暗中寻求一丝光明的证实。
在昏暗的牢房中,一名身着青衫的官员步入光影交错之处,他脸上迅速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态间略带几分踌躇和不安,然后稳重地行了一礼,用一股几不能掩饰的敬意和无奈开口道:
“微臣拜见亲王殿下,未能早些时候赶到,还请殿下恕罪。”
德熙城疑惑地眯起了双眼,冰冷的铁链在动作中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勉力坐直了身子,深深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名官员,眼底闪过一抹不安与警惕,沙哑而力求平静的声音缓缓道出:
“阁下莫非是新来的狱卒不成?”
随着话语落下,德熙城竭力压制内心的疑惑与不安,目光如利箭,紧紧盯着那官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试图从他的回答中搜寻线索。
青衣官员那衬着青衫的身形显得格外谦卑,当脸庞被透过牢窗洒入的微光照亮时,他有些凝重地开口,语气混杂着尊敬与隐约的同情:
“在下项晓,在上京担任刑部员外郎一职,是正阳伯项量公子,今受父命,前来侍奉亲王殿下,臣今日恰好当值,实在是不忍见殿下受此窘境,今日臣必将尽心竭力,为殿下排忧解难。”
项晓的声音在愈发着急中透露出对德熙城的敬畏,他环视四周呆立的狱卒,声音提高了几分,命令之声似乎在昏暗的牢房中引起了连锁的回响:
“你们这帮呆子,还不明白自己的职责吗?等什么呢?还不赶紧给亲王殿下链条解开!你们不想在这里混了?”
狱卒们或许是被项晓威严的态度所震慑,或是害怕了他口中的“不想混了”,顿时行动起来,手忙脚乱地摆弄着沉重的锁链,动作之笨拙几乎成了枷锁之中的德熙城的一声无言讥讽。
“项量?”
德熙城眉头微挑,声线中滑过一丝领悟之色,他微微侧首,用一种几不可闻的低语续问,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也有所指示吧?”在微光映照下,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且审视,努力在官员每个微妙的表情变化后寻找答案。
项晓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透着敬意与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他微微俯身,声音中带有几分敬畏又不失诚恳地说道:
“亲王殿下真乃睿智过人,唐重好唐公子也特意托付在下,带来了些许帮助,以助殿下脱离目前的困境。”
听到唐重好的名字,德熙城眼中疲惫的神色略微一散,稍稍抚平了急躁的情绪,柔声感慨地说:
“真是难为你们了,多谢啊。”
项晓微微摇头,露出一抹落寞且坚定的神情,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声音低沉而深情地说:
“亲王殿下,您曾舍身救出唐家之女,我们项家与唐家世代交好,如今您落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报答您的恩德乃是分内之事,也是我们的荣幸。”
他的语调突然转变,眉宇间带着无奈与歉意接着说:
“然而,亲王殿下,今日我负责当值,能稍尽绵薄之力,但若明日轮到他人,而没有得到御所大人的明文指示,恐怕到时候,为了您的安全和牢狱规矩,我也不得不遗憾地将您重新加上锁链。”
德熙城伸出手轻轻挥去,脸上尽管带着几分俊逸的笑意,但眼神中却深藏忧虑:
“本王自有分寸,项晓,你的善意,本王铭记在心。”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淡漠的坚定,随后目光变得柔和,补充道,
“你尽你的职,本王不会让你陷入两难之中。”
他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语气中潜藏着不易觉察的坚毅:
“今日之事,来日若有机会,本王定会厚报。”
项晓的手下轻手轻脚地走来,恭敬地在地上跪了一跪,将那铺着羊脂白玉的盘子正对着德熙城放下,里面是虽然不算丰盛却热气腾腾的烤肉,微微弹跳的酒盏里斟满了微泛金黄的美酒,项晓微微一笑,柔声附和道:
“殿下,狱中食物虽然难以媲美外界,但还请你务必进些食物,以养精蓄锐。”
德熙城凝视着项晓,眼神中透着一丝调侃与柔情,微微一笑,悠然说道:
“项晓啊,你这是竭尽心力为朕设宴于此刑部大牢,又怎教本王独享?咱们世交一场,共受此难,来,你我一道品尝这牢中珍馔,共饮这酒。”
项晓点点头,微微一笑:“既然亲王殿下如此豁达,臣这也就不避讳了。”
在烛光摇曳的昏黄中,他机缘巧合的手势颇显了解规矩,伸手轻抚着古铜色的酒盏,细细品味着其中的芬芳与岁月。
“这世上,”
他深吸一口气,继而沉声道,
“竟然也有如此美妙之物。”说罢,便举起酒盏,缓缓地斟满了一杯金黄色的美酒,身影在渐渐亮起的牢房中显得格外高贵。
酒香温润,德熙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环抱住古铜色酒盏,眼神中透出一丝古井无波的深沉,他沉默地注视着杯中泛着微光的琥珀液体,仿佛在其中看见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命运。
终于,在一阵凝重的沉思后,唇边泛起了苦涩却坚定的微笑,将酒盏轻轻抬至嘴边,轻啜一口,任由那股苦中带甘的醉意渗入心脉,缓缓流淌进枯竭已久的生命里。
项晓端起酒盏,那由薄荷和蜂蜜混合而成的清香在牢房内弥漫开来,他的眼角带着不易显露的柔和,高挺的鼻梁和坚定的嘴角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而那自信而又坦荡的举动,流露出他对德熙城的真挚友意——既然如此信任地与囚徒同饮,那他必定无害于德熙城。
酒气温润中,德熙城慢慢放下酒盏,眼神中透着未雨绸缪的严肃,他的嗓音低哑而深沉,宛如深渊中回荡的回声:
“项晓,既然你说过,唐重好与你有过交代,那么,本王问你,如今唐重好,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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