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夫人夫妇与王妃搭上了话,许知州的夫人也不甘示弱。
“臣妾也想同王妃讨杯酒吃,今日随老爷来赴宴,见着王府已是焕然如新,气派得很呐。”
“想来也是王妃蕙心兰质,雍国屋宇雕梁画栋,举世闻名,若王妃得空,臣妾亦想常来讨教讨教,学些精髓回去,把我们家那宅子也重新修一修。”
邱瑾瑜翕动着唇给玲珑递小话:“这是许知州的夫人。”
玲珑闻言笑着颔了颔首:“许夫人谬赞了,我并不通晓园艺布景,不过是王爷政务繁忙,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我既接掌了王府内务,便把陈旧之处稍作修缮罢了。”
一旁的邱瑾瑜听了这话,不大自然的探起食指摸了摸鼻尖。
她嫁过来之前,他已是快闲的发霉了,何来政务繁忙一说,这妮子,说起谎话来眉头都不皱一皱。
周围人也都知道王爷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今天能得以成为王府座上宾也都是赖着王妃的面子,被严夫人与许夫人带起了头,开始争先恐后的阿谀奉承起玲珑来。
几杯酒下肚,玲珑脸上泛起了红,从前母后对她管束极为严苛,自是不允她碰这些昏聩神智的东西的,她的酒量不至于几杯便不省人事,可也好不到哪去。
邱瑾瑜见玲珑执着筷子去夹面前的一块蹄髈,却手滑了数次,探出手去代而劳之,把东西捡到了玲珑碗里。
“醉了?”
玲珑转过头,一双清亮的黑眸似是蒙了层水雾,不再似平日里那般精明,看着反倒有些憨态。
“许是有些……王爷,妾身想去更个衣,散散酒意。”
邱瑾瑜盯着她颈上那条丝带,想着这些日子过去,她伤处结的痂也该是时候脱落了,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邪念”。
自圆房之后她就一直这伤那伤,眼下既差不多好了,晚上是不是时候可以再行周公之礼了?
邱瑾瑜错开她的视线,似是生怕玲珑看出他此刻心底的盘算一般,饮了杯酒想压一压窜腾得厉害的心思,却反似火上浇了油,恨不能立时把堂间这些宾客撵回家去。
“去吧。”
侧着身对她摆了摆手,连再看一眼身边的人都是不敢了。
玲珑在鹊儿陪同下退去了后堂,刚一出门,见着个带了个布帽的小厮正候在外面,看穿着不是王府中人。
那小厮帽檐拉得极低,见了玲珑又垂了头,廊下光线昏黄,也瞧不清长相。
“小人见过王妃,我家大人对于城中新策有些见解,又怕当众说出来太过张扬,特命小人在此候着交予王妃。”
鹊儿接过了小厮递来的信,又看那人匆匆退走了。
“这人好生奇怪,王妃,咱们走吧,今夜风还挺大呢。”
玲珑心中微动,同鹊儿说道:“我忽而想起让二娘帮我炖了些解酒的甜汤,你去瞧瞧,若是她还没炖你便等着她炖好,给王爷也送一碗。”
“我去旁边那屋中躺一会,的确是有些头晕。”
鹊儿嗯嗯的点头,又不放心玲珑自个:“那我回去叫明夏来陪您。”
玲珑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在自个家有什么好怕,随处都是府卫。”
见鹊儿走远了,玲珑睨了睨四周,确认附近无人后展开了信。
上面只有两行小字。
“水榭相见,候至子时。”
落款处画有一弯小小的月牙。
玲珑自信上抬起乌眸,果然是他。
他这么快来寻自己,无非是想求他心中的答案。
如果他前次所承诺的会护她助她是真心话,她也恰好有些事情想托他去查。
这些日子明里是修缮宅子,暗里玲珑也摸了摸清府中守卫值守的情况。
路线为何,何时换班,她如今心中都已有数。
她有太多事不能让邱瑾瑜知晓,她也不能把一切都赌在南枭王妃这个身份上面,总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玲珑趁着夜色摸到了浣衣处,眼下天色已尽黑,杂役们已各自回房休息,唯余着一件件洗净的衣衫晾晒在细绳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拽了件府卫的衣服穿上,趁着夜色前往了水榭赴约。
今日府中宴客,外宾众多,多数人手都集中去了宾客们活动的区域,位于宅子深处的水榭漆黑一片。
自打玲珑搬回了主院,水榭又闲置了下来,除了白日里还会有人进去扫扫浮沉,便是连个守院子的都不曾见了。
屏息聆听之下,寻至了屋后栏杆处,见着了正匿于阴影中望着池中一轮圆月的木思。
疾风扫过,吹皱了一池波光,木思转身凝望玲珑赞道。
“你这一身功夫要苦学不少年头吧,阿瑜在我印象中还是那个娇蛮任性又纯真善良的小公主,竟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面对此人,玲珑仍未完全放下警惕。
“能说与你听的,我都说过了,你也不必再多作试探。”
“人是会变的,她纵使从前撒娇任性,也是因为有人承着,换了个水深火热的环境,若还秉着纯真善良的本性,怕是早就被深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木思闻言又露出了与那晚一般的悔痛神情,似是在想象着他口口声声唤着的阿瑜去往雍国后经历过怎样的无助与苦楚。
玲珑不想继续与他探讨母后生前的事,开口问道。
“你是如何发现水榭这里无人把守的?王爷的暗卫不少人都见过你,你确定没被人发现么?”
木思收了收心绪,自嘲的笑笑。
“我是个细作,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是做惯了的,不会给你惹麻烦。”
玲珑思及他来到定安的真正目的,眼中闪动着审视的寒光。
“上次那事后,魏王可有为难于你?可有命你再破坏定安与凤阳联姻?”
木思摇了摇头。
“虽不知你是如何哄得那南枭王大肆宣扬新王妃极受宠爱的,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王上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说让我盘桓于此,密切监察两国动向。”
玲珑暗呼了一口气,若是这么说来,木思便可信了。
木思知晓她实非凤阳县主,若他想毁了自己,大可献密于邱瑾瑜。
玲珑当日坦然与邱瑾瑜承认了自己实非凤阳县主一事,也是因为怕木思倒戈出卖她,如此就算木思当真告诉了邱瑾瑜真相,她尚且还能辩上一辩。
若他是想利用自己身份探听夏兆国军情军报,也没有必要这么坦诚的就交待了魏王予他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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