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天军所着的是原雍国的军服,精光闪闪的鱼鳞甲、护臂、披膊,就连马匹也身披精铁片所制的战甲。
队伍正中的人与其胯下战马装束更是华丽,腰束金带,赤红披风上绣了条金龙,迎风鼓动,昭示着其野心与想要企及的高位。
此人面相生得白面无须,两腮无肉,眼梢眉尾微微上吊,虽是一身威风凛然的戎装,却叫人觉着阴柔冷鸷,不寒而栗。
“主公,看来南枭王是有备前来迎战,咱们可还要继续进军?”
姜焕微微颔首,双目阴沉着盯看着前方,片刻后嘴角几不可见的讥讽上挑,开口说道。
“进。”
“再虚张声势又如何,他们短缺粮草是真,战力远不如前,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烈日之下,乾天军后方三十六门火炮泛着熠熠的黑金光泽,幽黑的炮口森然的仰着。
“我且要看看,他们饿了几个月的骑兵,还能不能赛得过我这昭阳皇宫秘藏的陨星大炮!”
昭阳是千载皇都,宫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除却金银玉器之外,自然也有历代能工巧匠所制的神兵利器。
这陨星大炮,便是百年前一位匠人自雍国传统的简易火炮改良而来。
命名陨星,也是因着传说此炮炸响时,声势如同陨星落地,威力震天动地。
但又因这炮十分笨重,并不曾广泛应用,那匠人死后,也没人能造出相同威力的火炮,是以也唯有昭阳皇宫中收藏了三十六门。
彼时雍国一直无甚战事,这陨星炮最近一次现世,还是前雍王心血来潮想要看个新鲜听个响儿,才费时费力推了几门到郊外,也只有一众皇亲国戚与近身伺候的宦官宫女见识过此物的威力。
这几年两军交战,邱瑾瑜也知道在打造火器一事上,他们比不了历史悠久,传承了数代技艺的雍国。
定安冶铁精炼兵器一事,也才开展了几年而已,远不足供给他们全军的。
一开始在战场上见了乾天军的火炮,大伙还真被震慑住了些许。
只是后来打着打着,邱瑾瑜发现这火炮看着唬人,实则射程与威力并不怎样,方球儿与李霁带头策马全速冲阵,火炮根本难以命中,久而久之,大伙也就不再惧怕了。
此时长野之上,李霁正解了马鞍后挂着的长弓,自箭筒中取了支穿甲箭,在奔腾的马儿背上拉了弓,一箭射向了前方策马掉头逃跑的乾天军。
利箭破空而去,正中了落在最后的那名骑兵背心,人影一晃便趴倒在了马背上。
“能杀就用弓再杀几个!王爷有令,不可深追!”
李霁所率的疾风营刚开了个好头,把乾天军的先锋骑兵杀得溃不成军,只得仓皇撤走。
众人按照惯例,搜罗了交战地尸首的弓箭、兵器,李霁刚准备叫走,就见几个兵围着几具马尸不动。
李霁策马过去一问,才听他们请示,问能否把这几匹死马拖回去打打牙祭。
李霁怒斥一声。
“见着肉就走不动了?日前不是给你们吃了肉了?大敌当前,一个个的竟还惦着吃!”
几人看着马尸咽了咽口水,踌躇着说道。
“将军,就那点肉,分到我们碗里能有块皮有块骨头就不错了,只喝米汤吃干粮实在吃不饱,这打了一仗更饿了……”
李霁轰走了众人,回去禀了邱瑾瑜捷报,也说了心中忧虑。
“王爷,胜虽胜了,但弟兄们还是饿着肚子的,我疾风营的人,个个我都熟知,马也慢了,刀也钝了,不然也绝不会放走了那些残兵。”
“末将忧心,这大战若开始了,大伙许是后继无力,难以支撑太久……”
邱瑾瑜仍在率着大军向长野进发,众将军各自领着各自的兵,得知疾风营大获全胜而归,士气大振,齐声呼喊。
邱瑾瑜咬了咬下颌,同身侧李霁说道。
“箭已上弦,既无力久战,那便速战速决,一会儿本王与你一道,带头冲阵。”
李霁闻言急切说道。
“那如何使得?王爷,您是主帅,怎能以身犯险?”
邱瑾瑜剑眉扬起,星目郎朗,定定说道。
“咱们都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怎么打仗,如何应变已经用不着我这个主帅临阵指挥了。”
“人挨点饿也饿不死,你我儿时赋税苛重,谁家没挨过饿?断粮草,断的不是吃食,断的是底气,断的是心气。”
“本王带头冲锋,振的就是断了的心气,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便没有打不赢的仗!”
李霁为邱瑾瑜的凛然大气所染,只觉着胸膛中的热流股股的往脑子里撞。
十多年前追随邱瑾瑜,从一个只会埋头种地,被官差打了耳刮子也不敢吭声的少年,到最终站上大殿受赏听封,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他原以为自己看重的一直都是开头和结尾,此刻才惊觉最叫他珍惜,觉得这辈子没白活的,是同弟兄们,同邱瑾瑜一起并肩作战时的壮烈与豪情。
“末将领命!多年没与王爷共同杀敌了,王爷,可别叫末将抢了风头!”
邱瑾瑜与他相视一笑,但这次却没逞口舌之能,只是探出一臂去重重按了按李霁肩头。
两军又行了两个时辰路,终是在午时日头最盛之际,在长野交了锋。
长野是片广袤的旷野,此时正值草长莺飞的季节,漫山遍野花香扑鼻,只是号角声与击鼓声交替在山谷中回响过后,花香便渐渐被血液腥味掩盖了。
邱瑾瑜那时对玲珑说过,自己可以一敌百,的确不是夸口。
他手持马刀,一人一骑,如狼入羊圈,左右搏杀。
邱瑾瑜内家功夫大成,普通乾天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对面许是也没想到夏兆王军的主帅亲自下了场,也不认得这个“臭名昭着”的南枭王,起初还有叫喊着迎面向他冲去的,却在两马错身之际,连刀都没来得及挥起,就被斩落了首级。
人在马上快速奔腾,挥舞兵器本就使不上全力,通常两个骑兵在战场上交手,也是以将对方击落下马为目的,要想一刀把人劈得首尾分家,在常人眼中是绝无可能。
是以后面的乾天军见了这一幕,又对上了邱瑾瑜那双淋了血的眼睛,在烈日下闪动着金光,竟吓得险些从马上跌下去,一股热流暖了裤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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