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秦鹊院中上百棵桃树——桃花灼灼盛放。
青瑶出生了。
“咱们有一个青瑶就够了,再也不生了。”
戈曳皎皎此刻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面上惨白,便是连唇色都变得浅淡。
昨日发动生产,今早晨光初绽时才将青瑶生下来。
血水一盆盆往外面送,她的神识抽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魂魄已经脱离了身体。
她连遗言都想好了的。
不过是留给上天的遗言——愿她走后,能保佑她的青瑶一世长安,愿她走后,能……让瞿郎再失忆一场,忘记她。
省得记起来,真的痛彻心扉,无所适从。
她想起来了……真正的“瞿郎”,已经早早地死在了千里之外的南山。
眼前这个风流俊逸,体贴温柔的郎君不是她曾经爱得深入骨髓的“瞿郎”。
你是谁?
戈曳皎皎轻轻抬手,触摸眼前人的面颊——棱角分明,眉眼俊逸,鼻梁高挺,身长九尺,能文能武,心胸开阔,赤子之诚。
会为了她在大雪天不顾虎患跑进山林,只为了寻些皮草给她暖冬。
会为了她洗手作羹汤,君子近庖厨,也不怕旁人笑话。
会为了他灯下缝补衣裳,好的料子都给她用,自己整日里穿个褐布麻衣。
会每日见到她便温柔地笑,从不在她面前红脸。
会在她生他的女儿的时候,满脸泪痕地紧紧握着她的手说,说他什么都不要了,女儿也不要了,他只要她。
他说若是她敢死,他就也跟着一起去了。
她皎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子啊。
怎么办,葬在南山的“瞿郎”,我好像喜欢上眼前的这个“瞿郎”了。
好像也不仅仅是喜欢,是要比喜欢更多一些。
就是……看见他难过,我也好难过。
“我没事了,傻瓜,你好好用饭,再好好睡一觉吧。”
戈曳皎皎将指尖点在他的眉目之间。
一整天饭也没吃,觉也没睡,如此好看的一个郎君只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将自己整的如此狼狈,又哭过了,眼睛里都是红红的血丝。
“那你不许睡,你不许睡……”
子君长情也想不哭啊,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可是看见她的阿月不停在流血,血水一盆盆往外端,他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整个人都是冷得,比去年十二月的隆冬还要冷,像是永远都见不到暖阳的那种冷。
冷得呼吸困难,浑身都疼。
他开始居然还想着让他的阿月给自己生十个八个。
他真该死!
咱们一个都不要了,一个都不要只要阿月!
他只要他的月儿一个人。
子君长情抬手去拿搁在一旁的饭菜,一个时辰前纳兰嘉做好了端过来的。
他抓过来往嘴巴里塞,眼睛只盯着戈曳皎皎看,吃了什么根本不记得,什么味道也根本不知道。
戈曳皎皎眼皮撑不住盖上。
子君长情慌得差点把碗摔了,索性也不吃了,抬起手指颤抖得往戈曳皎皎鼻息处探了探。
戈曳皎皎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无奈叹气:“傻瓜夫君,我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你让我睡会儿,你上来,我们一起睡。”
她的手好凉,怎么还是这么凉。
子君长情反手将她的手握了握才放开。
“好,我抱着你。”
子君长情脱了鞋袜外裳,将她揽到自己胸前,听她的心跳一声一声鲜活地跳动,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睡。
纳兰嘉一直守在外面听房间里的动静。
古豆豆从对面的厢房跑出来,想说话,被被自家阿娘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止住了。
纳兰嘉:“你姨父姨母太累睡着了,别去吵他们。”
古豆豆眨眨眼,小声道:“是妹妹睁眼睛了,好大的眼睛,亮亮的,真可爱!阿爹看了都舍不得眨眼睛呢。”
“那我们去看看。”
纳兰嘉笑着牵着女儿的小手往对面厢房处走。
小女婴安静地躺在她阿爹花了两个月地时间给她做好的摇篮竹床里。
眼睛真大真亮,白白的,棉花一样的一小团,看着你的时候心都要化了。
那眉眼,长得一点不像她娘,倒像极了她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编这竹床的时候,还特地学了怎么编小花上去,用坏了好多竹篾,手也弄得粗糙了许多。
但那时整日见他笑着,嘴角都压不住。
现在却不管了。
古辛迟、古豆豆、纳兰嘉一家三口盯着这小人看,哪哪都喜欢。
他们哪里见过这般好看的小娃娃。
她和自家丈夫天生皮肤黑,豆豆出生的时候皮肤也是黑黑的,长得也像她阿爹。
纳兰嘉为此郁闷了好久,连月子里都不开心。
“小青瑶,我是你姨母啊。”
纳兰嘉拍拍手掌,小青瑶顺着声音转过头,毫无预兆地笑了笑。
“阿娘阿爹,妹妹笑了笑了。”
古豆豆雀跃。
看到了看到了,笑起来真可爱。
连古辛迟这个莽汉都忍不住跟着这个小团子一起笑。
“小青瑶,叫姨父。”
秦鹊刚忙完便迫不及待地跑到这边,还把一家三口挤开 。
昨日生产虽请了村里的稳婆来,但因为阿月胎位不稳,受了好大一通罪,他也站在屏风外面指挥。
一晚上没睡,亲自配药熬药,等阿月情况稳定了才回自己房里休息。
这一睁眼便迫不及待地来看。
“秦阿爹,可要给孩子再喂点羊奶?”
“等阿月醒了让她娘亲自喂她吧,还是母乳更有营养一些。”
秦鹊伸手轻轻点了点小婴儿的面颊,小婴儿也喜欢他这样逗着玩儿,一直咧嘴笑着。
几人这样逗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又睡着了。
几个人便看着她,也不觉无聊,岁月宁静美好。
秦鹊:“那混账东西睡着了?”
大家都知道秦鹊口中的混账指的是谁。
“睡了,一天一夜没合眼呢,被阿月哄着睡着了,现下两人在一处休息呢。”
纳兰嘉轻声道。
“小青瑶,你那个混账爹不要你,阿爷要你,以后小青瑶便跟着阿爷过。”
想到昨日子君长情那态度,秦鹊便分外心疼小青瑶。
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差点就憋得没气了,刚出来的时候,身上青紫。
他那个当爹的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扔下一句:“我不想看见她,让她去死!”
还好那时候阿月疼昏过去了,若是被她听见了,指不定夫妻还要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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