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天的吵架,已经过去月余,白杫在客栈的床上,也躺了整整月余,若不是店小二敲门,她还会应,基本上店小二就去报官了,或者直接将她扔出去,免得招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而手上的红绳还在,只是另一端的那人,已经自行解开,于她来说,再也没有任何束缚,基本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她,却哪里也不再想去了!
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自己这一条命赔给轩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历经生死,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是妖神,不是圣母,所以,她没有办法,将自己的事情置之不理,而率先去魔界救初夏!
这一个月里,她甚至坏心的想过,初夏离开的时候,自己又不在,这责任,没有理由算在自己头上!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想想!
所以,她没有回蜀山,而是在这客栈里装死,整日里躺着,什么事也不做!
她承认,她是在等洛辰逸,在等他回来!
自从那日吵架之后,他拂袖而去,未曾言明地方,也未曾说过是否回来,可是白杫就这样想着,傻傻的等着,说不过,他就会回来了。
未恢复记忆之初那种对他不敢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去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翻了个身,白杫不禁感叹自己越来越能睡了,如今自己躺在床上月余,未曾起身,却也不觉得累,只是越睡越想睡!
手中把玩着蜀山弟子玉佩,自己手中的,是仅有的,独一无二的,她甚至还能回想出当初他把玉佩给自己时,那慎而重之的样子,而自己,则傻傻的看着他,一口一个“神仙哥哥”!
柳如风带着那一丝情魄没有投胎转世,他三魂七魄未聚全,也难怪当初清冷出尘,不染俗世,如今柳如风一死,自己又恰好来到他身边,勾起了他沉睡多年的魂魄,只怕与他成亲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如此一想,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之前自己被那几个凡人与他的对答气得糊涂了,居然就这么说放手,若是现在他出现,她肯定死扒着他不放!
开玩笑,放什么手!
她可不要应了凡人的那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
敲门声响起,白杫厌恶的捂住脑袋。
可惜无济于事,那敲门声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大有要把门拆下来的架势!
“谁啊?”白杫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白姑娘,是我!”怀朔推开门,脸上的笑容带着歉意:“不知道白姑娘在安睡,打扰了,请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忍了!
“什么事?”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心情很烦躁,不介意拿他来撒撒气!
“昆仑山上的异状已经消除,紫英师叔打算回琼华复命,所以特派我来与姑娘辞行……”怀朔顿了顿,神线很礼貌的落在别处:“若是姑娘身上带伤,可让紫英师叔看看,如此,我们离开,也放心些!”
“不必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要回去复命就赶快,别耽误我睡觉!”白杫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在意。
“如此,那怀朔便告辞了!”怀朔礼貌的掩上门,退了出去。
白杫整个人放松的躺在床上,盯着那绣着漂亮菡萏的帐子出神!
这下好了,整个丰都,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说不出的孤独自心口蔓延开来,难受得紧!
白杫拉过锦被,盖住脑袋,纤细的娇躯在锦被之中缩成一团,低低饮泣!
本来所拥有的时间就并不多,可是,她居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拿这些仅有能够幸福的时光,来跟他呕气,吵架!
不管她有多后悔,多么不愿意,可是走了就是走了!
一点也没有留恋,没有回头,连脚步也未曾停顿过,他走得是那么绝决!
可是她明明解释了,这一切的一切,都非她所愿,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他心中的那根拔之不去的芒刺!
“抛下我……又抛下我……唔……”右手紧握成拳,编贝般的齿死死的咬住,腥咸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
心口那像是被撕裂般的疼,已经让她疼得麻木,几乎毫无所觉!
不要,她不要就这么放手!她后悔了,什么放手,都见鬼去吧!
猛的一把掀开被子,白杫翻身坐起来,穿鞋,穿衣,任由青丝散乱!
“我今天就是去送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让我死——!”白杫咬牙,看着手上那被自己咬得泛血的伤口,从床帐上面随手拽了一条下来,胡乱的包扎。
在踏上丰都大帝殿的台阶时,白杫就知道,自己是在赌,赌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赌他会不会来!
他今天如果来,那什么都好说!
如果不来……不来……
微微眯起双眸,白杫抬头看着像是耸立在云端的丰都大帝殿——那她今日就毁了这丰都大帝殿,然后再入魔界,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她也不介意自己这见不得人的身份被蜀山的人发现。
“姑娘的朋友已然搜寻无果,不知姑娘此次前来又有何事?”玄青神色复杂的看着迎面而来的白杫,心里带着一丝敬畏!
白杫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把所谓妖神彻彻底底的了解了一遍,除了感叹她身世坎坷,却也怜她情路无常!
白杫在玄青面前站定,然后露出一抹浅笑:“玄青公子,我上次离去的时候,丰都大帝君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又何出此问?”
“……姑娘请随我来!”玄青转身,在前面带路。
白杫一步未动,静立在原处,抬手示意:“不必了,料想丰都大帝君也不会让我去的,所以,不用给我来这一套假惺惺!”
右手一扬:“今日你若打败了我,我便乖乖离去,另寻他法,若不能,那我今日就算拆了这丰都大帝殿,也会把魔界入口找出来!”
玄青闻言,顿时冷了脸色。
“玄青自问带姑娘一派客气,倒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需要刀剑相向!”话虽如此,玄青却自然而然的做出了防备。
“废话真多!”白杫扬手便是一掌向他劈去,劲风夹带,刮得耳膜生疼。衣袂无风自动,青丝漫天飞舞,妖娆无边。
玄青右手斜斜刺出,一把长剑泛着幽幽冷光,直取她小腹。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白杫的掌风还没到玄青面前,便被他那一剑逼得硬生生收回了手。
看着那已经迫在眼前的长剑剑尖,蕴含着森冷的法力剑气,还没有碰到,便觉寒入骨髓。
不过瞬间,白杫便左手成爪,运法力与掌心,与那递至眼前的剑尖硬碰硬。
玄青冷哼一声,掌心催动剑灵!
那泛着寒芒的剑尖猛的迫进一分。
白杫只觉胸口一疼,猛的喷出一口血来,落在那剑尖之上,顺着纤细的剑身,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像是求死般,白杫突然撤了法力,玄青一时掌握不住力道,向前刺的动作随着她的右手法力撤消,而剑锋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道殷红刺目的血痕,直直刺入那柔的小腹。
“杫儿——!”惊怒交加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将白杫整个人往后托去。
苍白的小脸上泛着一抹笑容,白杫缓缓勾唇,很好,她赌对了!
玄青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长剑便被一股强大而霸道的力道拂开,虎口一疼,竟再也握不住那长剑,任由它如同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插入门框之中。
还没站稳,便落入一个温柔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你怎能如此胡闹!”又惊又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白杫带着浅笑,回身环手,动作利落干净,快得仿佛再慢一点点,他就会再次跑掉!
“我没事……”一仰头,便落入那双满含担心与惊怒的眼,白杫强撑着站起身来,脸色微微泛白:“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说完,她便很乖巧的退开两步,站定!右手虚抬,捂住胸口。
那一剑虽然没有刺实,但是之前所受的内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不管她受怎样的伤,他到底……还是来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也舍不得她?
“为什么,你做事情总是这样,你有想过我吗?”洛辰逸的眼神清浅冷漠,眼含疏离,仿佛刚才的担心只是她的幻觉。
白杫摇了摇头,巨大的失落袭来!
原来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任性!不管她是多么想引起他的注意,多么想讨好他,而他只觉得,那仅仅只是自己的任性!
“算了……算了……”白杫重复着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算了,初见他的狂喜被失落代替,什么不愿意放手,不过是她单方面的想法!与其如此,倒不如放他自由。
她以为,只要他肯来,只要他有一丝不舍,她也可以舍弃一切,什么自尊,什么面子,通通都不顾!
结果,他是来了,可是,却不是因为那一丝不舍,而是他天生就不可抛却的责任!
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白杫终于体会!
捂着疼得厉害的胸口,白杫沉默转身,离去!
或许这一切,真的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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