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终于实实在在感受一把身为尊者的特殊地位和待遇。
夜里,投宿客栈。
她一掀开帷幔,竟在床上发现了两个极其漂亮的男孩。说是男孩,却是各个儿十七八的年纪,早已可为人夫。
两名男子穿着薄纱,身体若隐若现,就像两条美男蛇,向着胡颜爬行。眼神之妩媚、动作之妖娆、好似勾人的妖精。
花青染走到床边,看向那两名男子。
两名男子的身体微僵,却还是继续魅惑着胡颜,当真是尽职尽责。
花青染道:“滚。”
两名男子有些无措,但见胡颜没有发话,便继续缓慢爬行。
花青染仿佛不忍直视,看向胡颜,道了声:“太丑。”
两名男子想要反驳花青染,却因珠玉在侧 觉我形秽,只能耷拉着肩膀,楚楚可怜地望着胡颜。
胡颜道:“告诉送你们来之人,将你们好生送回去。”
两名男子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对着胡颜感恩戴德地一拜,像两只小兔子似的跳下床,从床下扯出自己的衣袍,套在身上,撒腿跑出去了。
胡颜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这么吓人吗?”不过就是戴了半面银面具罢了。
花青染道:“太丑。”
胡颜发现,花青染生气了。她呵呵一笑,就要躺到床上。
花青染突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起来,然后将那床被褥扯到地上,转身出了房间,片刻后,抱着新的被褥进来,铺在了床上。
花青染自始至终沉着脸,但胡颜看他忙上忙下的样子,且觉得格外可爱。
待他都收拾妥当,胡颜邪肆地一笑,懒懒道:“这回,我可以躺上去了吧?”
花青染道:“等会儿。”他脱了鞋,上了床,放下帷幔,然后才对胡颜道,“你来吧。”
胡颜掀开帷幔,却见花青染学着那两名男子的样子,散开一头青丝,解开了衣袍,露出光洁的胸膛,冲着自己爬了过来。胡颜的手一抖,心跳瞬间乱了几分。
若说刚才那两名男子是妖,那么此刻的花青染就是惑。能乱天下的惑,能乱人心的惑!都说绝色倾城、绝色误国,若能得这般颜色,就算颠覆了天下,又如何?!
花青染爬到胡颜面前,微仰着头,认真地问:“美吗?”
胡颜口干舌燥,沙哑道:“美。”
花青染展颜一笑,扯着胡颜的左手,道:“只为你一人美。”
没有刻意的魅惑,没有故意拿捏的调调儿,他就那样,平白叙述地说,只为你一人美。就是这种简单直接,不加任何修饰的感情,令胡颜的心颤。她知道,她该死地动心了!
为了这倾国倾城的美,为了这天下无双的心。
花青染拉着胡颜躺在床上,隐在帷幔中。
胡颜的心跳得格外有力,咚咚之声,好似震耳欲聋。
花青染问:“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胡颜:“嗯?”声音沙哑,隐含暧昧。
花青染又问一遍:“接下来,刚才那二人会做什么?”
胡颜屏住呼吸,细细品味花青染话中的意思。半晌,才终于从粉红色的魅惑中辟出一丝清亮,让自己可以正常思考。
他们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喽。
胡颜道:“睡觉。”
花青染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瞥了瞥嘴,道:“那就睡吧。”言罢,抱住胡颜,闭上了眼睛。
胡颜且睁着眼睛,睡不着了。因为,她终于琢磨出味儿来了。
花青染,真奇葩也!
他的情感已经到了二十四岁的年纪,但心智却停留在了六岁时。不,不是停留,是从六岁开始生长。也许用不了几年,他的心智就能与情感相匹配,那时,他绝对不会再问出“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这样的话。
他是不懂,真的不懂!
不含一丝水分的不懂!
胡颜暗自攥拳,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花青染的这份不懂。就算是欺负小孩吧,也必须这么办。若花青染的情感与心智能够匹配,还不知道要如何颠覆这个天下呢。单是她的身心就有些受不住这样与众不同的魅惑。
别人卖弄得是风情、是妖娆、而花青染的魅惑却是一种认真。举世无双。
天亮后,众人于客栈吃早饭。
九名穷凶极恶的高手,立于胡颜身后,一字排开。那等气派,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江湖邪派出行,自然不敢来触其霉头。
胡颜拿起勺子,对映冉道:“这里要死人了。”
映冉心中一惊,忙问:“怎么要死人了?谁啊?”
胡颜看向躲在柜子后面不敢出来的掌柜。
映冉咂舌道:“是他?”摇头道,“不可能,他不过壮年,怎会死?”眼睛瞬间睁大,“你……你要杀他?!”
胡颜淡淡道:“掌柜身后,有个店小二,年约二十,不出一刻钟,必死。”
映冉不信,摇头道:“我不信,你逗我玩。”
胡颜不再说话,用勺子喝粥。
映冉瞪着眼睛,看着掌柜和店小二。
胡颜说话时,并未避讳身后九人,甚至可以说,是有意让他们听见的。
于是,二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瞪向掌柜和店小二,隐隐泛着凶光。
店小二端着一碗面条,颤颤微微地看向胡颜等人,却是再也不敢过来送饭。
掌柜怕胡颜等人恼火,推了店小二一把,小声呵斥道:“快去!”
店小二手中的面条洒出一些,落在脚前。他却不知,慌乱中一脚踩了上去,结果……一头磕碰到柜子上。血没流出,却是一命呜呼。
映冉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花青染不语,拉起胡颜的手,走向马车。
九名恶人齐齐在心里赞叹:尊主大能!
马车上,映冉的小脸变得惨白,她忍了忍,终究还是问道:“那人……是你弄死的吗?”
胡颜反问:“我明知他会死,却没有提前提醒他,你说,他的死应不应记在我身上?”
映冉的眸子颤了颤,显得有些茫然和挣扎。最后,她颤声道:“此事虽与你无关,但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应该救他!”
胡颜冷笑一声,道:“我已经泄露天机给你,你为何不救?”
映冉被呛,小脸更见苍白,额头竟隐隐冒出汗珠。
胡颜伸出手,从映冉的袖口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人的命,天注定。你在这一刻救了他,下一刻,还会有阎王追着他讨命。躲不过的。”
花青染抬眼看了胡颜一眼,知道她这是要下套给映冉。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他知映冉有劫,也知胡颜不会无故害人性命,只是……心中,越发心疼胡颜。她本不是大恶之人,却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一些让她不喜之事。她看似风光,实则活得艰难。至少,在花青染看来,她并不想双手染血腥。若想,她也不用到处寻找对自己有用的将死之人。也许,寻一个对她有用的、格外康健之人,对她的身体一定大有好处。那些所谓的僵死血冷之症,许就是因为吸食了太多必死之人身上的病症,才会累计而成。
花青染垂下眼,轻轻拔出了“三界”,缓缓抚摸着。这“三界”就像胡颜,通体漆黑,泛着冷光,看似邪恶无比,实则在每次对敌时,都会发出君子之音——一声龙吟。
映冉的眼泪噼啪落下,整个人泣不成声。
胡颜坐直身体,道:“先别哭。”
映冉哽咽着问:“为何还不让哭?”
胡颜道:“等我说完下面的话,你再哭也不迟。”
映冉吸了吸鼻子,问:“什么话?”
胡颜盯着映冉的眼睛,认真道:“映冉,你随我同行已经有几日,可信我善扶乩、问卦、占卜?能预知人之生死?”
映冉点了点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胡颜眸光变得犀利而神秘,仿佛能透过映冉的身体,看到她的灵魂、她的过去与未来。她道:“映冉,你命不久矣。”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将映冉打入了地狱。起初,她并不相信,以为胡颜在和自己玩笑,却在胡颜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认真,心下便是一突,随即……不停沉陷,从地面沉入地底,被万千恶鬼抓挠!她……痛得撕心裂肺,却无法喊痛。她在挣扎,却挣扎不出。惊恐、恐惧、不舍、迷茫、错乱、抓狂……各种不同的情绪同时涌入她的大脑。
映冉突然抱着头吼道:“不!你骗我!”
胡颜任她又哭又叫,待她没了力气,只能默默流泪时,才道:“你有何未完成的心愿?”
映冉突然抬起头,看向胡颜,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希望。但她在胡颜的脸上看见得并不是活下去的希望,而是一种对死者的敬畏。她垂下头,就像一只枯萎的花。
好半晌后,才道:“你不能帮帮我吗?”
胡颜道:“我是恶魔,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只能帮你做一件事,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作为回报,你与我结契,我将在你咽气之前,取走你的命,续我自己的命。”
映冉突然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胡颜。那眼神,真得如同看待恶魔一般无二。
突然,她看了花青染一眼,然后一扭头,跳出马车,跑了。
花青染的“三界”发出一声嗡鸣,身子随之一动。
胡颜按住他的手,推回了“三界”。她自己都不想染得满手血腥,又怎么舍得花青染沾上那种洗不掉的生命味道?
花青染道:“为何与她讲那么多真话?你不是最善骗人,为何不骗她?!”
胡颜闭上眼睛,依偎进花青染的怀里,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道:“我一生说了太多谎话,却不想对一个纯洁的灵魂说谎。那样……太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向花青染,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花青染轻轻亲吻着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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