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间就要到了?”
林安怔怔瞧着喻轻舟,心头的不祥预感令他忘记了哭泣。
“嗯,意思就是我不久就要死了。”
喻轻舟平静地回答,那种稀松平常的态度更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一次难得地,没有任何的模棱两可。
林安却宁愿对方再含糊其辞一些。
至少那样,他还可以骗骗自己。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
相比较林安身上满溢而出的无助和痛苦,喻轻舟依旧平静到不可思议,甚至在触及前者的目光时微微地笑了。
“因为真正的喻轻舟,早就已经死去了啊。”
男子如呓语般轻声呢喃着,话语的内容如同冰锥扎进了林安的心脏,他像是冷不丁被冻住了一般有口难言。
那边喻轻舟说完,就转头看向窗子的方向。
“风雪似乎已经停了。”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轻声感慨着。
林安循声抬起头,并不能透过窗扇看到屋子丝毫外头的情况。
窗户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没留给风雪丁点儿侵入的可能。
无论如何,黎宵确实是个做木工的好手。
“我猜会是个晴天。”喻轻舟又道。
林安讨厌极了对方那种若无其事的口吻。
好像话题涉及的一个别的什么完全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都知道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半晌,林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可你不就是喻轻舟吗,又哪来真正的一说,还有刚才说……说那个喻轻舟死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安恳切地看向男子,试图搜寻任何一丝能够证明后者不过是在开玩笑的迹象。
依旧是一无所获。
——好安静啊。
风雪大概是真的停了,林安看向燃烧着的炭火,眼底一片焦灼,他感到正在被灼烧着的是自己。
床畔再次响起男子幽幽的话音。
“我确实是喻轻舟,但喻轻舟并不只是我。”
像是察觉到少年迷惑不解的目光,男子轻轻地笑了笑,向后仰靠着露出追忆的表情。
“我的话,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留在人世间的一缕残魂吧。”
人死了,还有未报的因果,未了的心愿。
多数人就这么过去了。
轮回路上走一遭,谁又记得谁,谁又记得自己是谁?
可,喻轻舟不想那么稀里糊涂地活着。
或者说,他已经厌倦了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
欠债,还债,在还债的路上再次产生额外的债务……人的一生,人的生生世世,就被困在了这样的牢笼当中。
不曾有真正的开始,也未落得真正的安息。
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但喻轻舟不喜欢。
他不想被自己没有记忆的事情牵绊而被迫喜欢上什么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影响将来某个人至关重要的选择。
所以在众多可供挑选的职业中,喻轻舟最终选择成为一个生意人。
将一切明码标价。
再用金钱去衡量取舍,人世间种种复杂的戏码,也就简化为了一桩桩生意的得失。
喻轻舟不贪,从来都是见好就收。
该让的利绝不私吞毫厘,至于该讨的债,就算是人死了、埋了、尸体烂了,也要挖出骨头来物尽其用……
当然,也曾有人对此不耻,指责他利欲熏心,逼死人不算,甚至丧心病狂到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喻轻舟却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过分,凡事讲究一个公平而已。
不想被挖坟,早点还债啊。
还有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一个个这么明事理讲人情的,人还没死的时候,怎么没见哪个跳出来争着抢着给人还债呢?
听得多了,喻轻舟也有些嫌烦。
所以,略一思索之后,他开诚布公地提出了一个方案。
有些人若是实在是闲得发慌,正义感爆棚地想要跑到跟前跳脚的,喻轻舟不介意耐心地听上一听。
但是作为倾听的代价,需要割取那个人的舌头作为自己的劳动报酬。
也算是一桩你情我愿的生意。
榜单一贴出来,骂喻轻舟的人更多了,但真的跑到喻轻舟面前一展正义之姿的人明显就少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
那种情况,喻轻舟会默认对方,已经清楚明了地知道了交易的规则。
但很奇怪的,那些人在行使自己的权力破口大骂的时候有多理所当然,被按住手脚,支付酬劳的时候就有多么的惊慌失措。
喻轻舟就不明白了。
要说自己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口口声声骂着的不就是这个吗?
无论如何,尽管过程可能稍许波折,但结果总是一样的……喻轻舟总能顺利收取自己应得报酬。
喻轻舟把收集来的断舌统一处理之后,和一部分骨头做成的工艺品一起展示出来,以体现自己诚信经营的优秀品质。
长此以往,来光顾这桩生意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就绝了迹。
虽然有些可惜,但毕竟是耳根清净了,而且,喻轻舟也并不是真的对割取别人的舌头那么感兴趣……
喻轻舟努力维持着作为生意人的良好口碑,在业内可谓是深受欢迎。
但是生意一旦做大,经手的人多了,中间环节就难免出纰漏——放权是必要的,监督也是不能松懈的。
所以他时不时地就会到各处走走,进行一些简单的突击检查。
该赏赏该罚罚,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杀鸡儆猴。
也就是在某一次的走访中,喻轻舟遇见了废墟中奄奄一息的半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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