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正视我两姐妹面对面地站在城墙上。
一个一身精致的红衣,宽袖长裙,衣袂飘飘;另一个灰头土脸,皮甲也是磨旧了的。
陆宝慧对于骤然长大成人的妹妹没有半点疑虑,她一眼就认定了这个小混蛋,脸上酝着怒意,抢先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小体弱,个子也是姐妹里最矮小的那一个,站在长成大人模样的陆微垣面前,刚刚好矮了她一整个脑袋,只是个子虽然比不上,但浑身的气势却反而隐隐占据上风:“费这么多的心思捉弄我,很好玩吗?”
陆微垣难得一见地有了些许尴尬的情绪,她摸摸自己鼻头,没有正面应答:“许久没见四姐姐如此鲜活的模样了,妹妹我真是满心欣慰。”
二人在年幼时,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互相不对付的时光。
但到后来年岁渐长,一个喜欢以甜美单纯的面目示人,另一个则学会了将一切心思藏匿在温柔病弱的表皮之下,从此便再没有互相扯过对方的头发。
“你倒是把我回来的时间掐得很准,布置这么大块场地,想是动用不少人手,也花了不少心思,我在土里看见一枚青栎郡王叔的印信戒子,姑姑杀了那么多人?”陆宝慧没理会她没大没小的话语。
陆微垣则勾着坏笑:“看来姐姐并未将妹妹当成是那等屠戮血亲的无心之人,妹妹甚是感动,虽然姐姐你现在满身尘土,手指甲都黑黢黢的沾着开始腐坏的血,但妹妹还是很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眼见她立马就要行动,陆宝慧抬手摘下身后的长剑,横在二人之间:“行了,少做如此惺惺之态,你明白我想做什么,更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不然,你也不会在城外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陆微垣停下动作,露出个伤心的表情:“只能如此?”
她追问:“你我姐妹至亲,咱们之间,当真只能如此了?”
“只能如此。”陆宝慧斩钉截铁地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为了区区一个你,而放任心魔在自己心间盘桓生长,憋屈个几十年最后步上荣乐姑姑的老路吗?”
“红阳教,荣乐姑姑,义阳、金乡,还有恭王......甚至那些草原人,父皇......母后......”陆宝慧的双眼紧紧盯着妹妹的眼睛,她眼神没有片刻的动摇,反而随着自己的叙说,愈发坚定。
“今日的局面,是那么多人的阴谋阳谋交杂而成!”
“局中那么多人,各怀心思,各怀目的,但他们的谋划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的位置!”
陆宝慧高声道:“荣乐姑姑一开始最想要联合的对象是大姐姐,我不过是她在联合失败之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红阳邪教更是一开始就把我这个没有母家,夫家无能,体弱多病不受父母重视的公主排除在外,若非我自那日狩猎归来之后,便一直盯着与荣乐姑姑相关的动静,顺藤摸瓜主动找上了他们......呵,他们在京中的行动只怕也不会那么轻易。”
“这一回的出巡,父皇和母后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我,是我求着要一起出巡,又赖上了三姐姐,才换来立下平叛功劳的机会......三姐姐,哈,她未必看不穿我的心思,只是她历来都喜欢做一个旁观者,乐见故事的发生,这才顺水推舟,将我推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压着咳嗽的欲望:“没有人看得见我,如果我不主动入局,主动算计,就没有人能看得见我。”
“我看得见,姐姐。”陆微垣淡声道,“我一直看得见。”
“你看得见的太多了。”陆宝慧冷硬地将这句软语顶了回去。
陆微垣无奈叹息了声。
便又只听见陆宝慧道:“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最后只有我走到你的面前!”
“你是父皇和母后最中意的储君,这局是为你而布,所有人,也都是为了动摇你的存在而行动,但最后的最后,只有我走到了你的面前。”
“虽然这其中似乎发生了许多我不能明了的意外情况,眼下的场景也与我所推断的不同,但——”
“你在我面前了。”陆微垣接过话道。
这一局中牵涉的种种人物,她都没有主动去见,最多,也就是瞧了几眼尸体。
她问自己最小姐姐:“这还不够吗,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不止我看得见,母后也肯定看见了。”
陆宝慧表情一滞,用力闭了闭眼:“......所以,即便是死,我也甘愿。”
她眼神不变,充满了杀意与愤怒,但这两种情绪的底色,却是一片平静的释然,甚至有几分欣喜在里头。
“我不要抱憾终身地活。”
陆微垣定定地看着她,再度,想要确认什么一般地问道:“你在逼我动手?”
“走到这一步的你,仍旧不满,想要与我动手。”
“难道你愿意见我死在这些兵丁手中,或是自尽在这城楼之下?”陆宝慧终于笑了起来,笑容中有种成功欺负了妹妹的得意。
而陆微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皱了下眉毛,很快松开:“是我错了。”
“姐姐。”她说,“是我错了,我足够强大,所以往往很多事情,都无需诉诸武力,敌对我的人,死也好,活也罢,其实对我而言都没什么所谓,因为太弱小了,像是棉花做的玩偶举着羽毛在叫嚣,拼杀......正如四姐姐你的......种种努力。”
“如何?”陆宝慧挑眉轻笑。
“很有趣。”陆微垣正了神色,眼中浮出歉意,“我没有更认真,更慎重地对待你,四姐姐,你逼我动手,其实是因为在你心中,始终都不觉得自己比我弱过,但我......没有正视过你的心意。”
“从来没有。”陆宝慧哈哈笑道,“这就是我特别讨厌你的一个地方。”
陆微垣没再说话,而是交叠双手举在额前,又朝着个子比自己矮小很多的姐姐深深一鞠:“是我错了,姐姐,非常抱歉。”
她起身,扬袖。
抬手抓住一旁守将腰侧的长剑。
剑鸣。
出鞘。
“哈!”
陆宝慧朗笑一声,同样抽出自己手中的长剑,将剑鞘掷下城楼。
不求来日,只要今朝、此刻,一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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